满门忠烈的下河口廉家（组诗）

“满门忠烈”四个字
组合在一起
就是常人
不可逾越的一座山峰
用鲜血凝铸
用铁打的生命峭拔
在历史的烟云中
屹立起巍峨雄峻的峥嵘
 
说到底 那座高山
是用切身的疼痛垒起来的
疼痛却长成了石头
长得气壮山河 贯通长虹
 
无言流血的英雄
名字化作一只火鸟
鸣唤着燃烧的火焰
在人们心中筑巢
将火焰的血滴
注入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长眠于地下
洒下的热血
在大地生长壮烈的声音
滚滚烟尘
无法淹没高大的背影
亮着梦想的眼神
不会被烟雾蒙尘
永远年轻的笑容
常年在芳草间绽放
绿了大地的春风
 
他们的名字与热血
被革命收藏于一团光里
沉下的身躯
又在燎原的火中
以巨岩的形象立于大地
四颗丹心
挽一个结实的中国结
高高挂在廉家门口
如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笼
痉挛的血滴和泪光
内心深藏的爱与梦
常年映照一团中国红
 
二、红色船夫
　　抗战初期，廉玉贵与廉瑞芳父子双双参加抗日民军，后被编入太行基干34团。1943年4月，父子二人跟随主力回到家乡建立革命根据地，这时的廉瑞芳已经担任连长之职。回到家乡的廉玉贵继续当好船夫，掩护大批我党我军干部、将士渡过茫茫淇河，确保了豫北地下交通线的畅通无阻，成为隐蔽战线的一名骨干。

 
以两叶船桨
打开沧茫淇河
行稳致远的航道
所有的风急浪高
被粉身碎骨
拉起一幕风平浪静的视野
目光里
收藏无数的长河落日
 
想象两叶船桨
是你发声的生命音符
在水上开辟
走向梦境的通道
家国情怀的忧患
在船桨上刻写历史的皱纹
眉头的思索
流淌难以止息的汛期
 
船上的灵魂
一如河面上飘摇的红色渔火
点燃晚潮
点燃夜风
挽着沉重的黑暗与凄凉
走向风和日丽
 
红色船夫
在下河口古渡口
渡人 渡马
渡军需 渡机密
渡一船红色种子
在战乱饥饿的土地
日夜种植
阳春三月的花香鸟语
 
刘伯承曾在他的船上
反复念叨“下河口”三个字
邓小平曾坐在船上
蹙着眉头长长地抽烟
曹里怀曾与热情的船夫
探讨千年“古渡口”的履历
······
 
船载着未来
手握着过去
以情怀嫁接近水与远山
让红色意境覆盖大地
将兵荒马乱的日子
埋葬地下
变成
永不再打开的古化石
所有穷苦人的愿望
都不再生锈 不再潮湿
 
渡船种下一河故事
染红下河口古渡口的历史
溶入大地草木骨肉的
是一个与河流一样久远的名字
 
船夫廉玉贵
酝酿出人生最后一滴爱
交给淇河
化作红色船夫曲
在潮涨潮落中涌荡不息
 
三、秋夜桨声
　　——追忆廉玉贵摆渡的画面

我依稀坐在
八十年前的淇河岸边
仰望盛满一勺秋露的北斗
聆听河面上“汩——汩”的划船声
船桨搅碎了一河星星
划向彼岸的一路桨声
是感动夜晚的一支歌
清脆 柔绵
意境幽远
一串串音符
花瓣一样
落满我的心湖
荡漾绚丽的涟漪
 
桨声的歌
穿透黑夜
将夜空的繁星
点燃成一粒粒火种
将山路上夜行军的马蹄声
染成映山红
所有的星粒与花朵
都能燃亮天下
红彤彤的梦
 
一只小型队伍下了船
朝着北斗的方向挺进
一对对坚定的眸子
闪亮如星斗 欢快如小鸟
枪声依稀响在远方
眼前 闪耀一片红星
 
而黑夜凄厉的风
并未牵走大地的悲凉
留守的渡口
相伴没有渡走的渔火
一轮孤独的寒月
为淇河镀光
流水变成了一河锋利
一刀刀
割破黑夜的影子
咆哮的追捕
将恶魔斩尽杀绝
 
船夫廉玉贵
望着远去的背影
一脸欣慰的微笑
点亮初露的朝霞
一轮金灿灿的太阳
就从那微笑里冉冉升腾
 
四、不死的爱
　　廉瑞芳带领部队在正面战场狠狠打击日伪顽反动武装，铲除土匪，镇压反动会道门，并拉起一支抗日游击队。在反奸除霸中，活捉双手沾满民众鲜血的还乡团队长、恶霸地主郭锦昌，严惩了伪保长恶势力，廉瑞芳的大名威震西山。1946年冬，他在王家窑整训民兵时，被叛徒秘密杀害······
 

——题记

你的故事
在当代年轻人心目中
只是遥远的传说
有陌生的英雄色彩
听了
也走不进去
英雄
似乎远在天方
 
南征北战的脚步
踏进山区
为革命开辟根据地
给穷苦人打江山
让他们有朝一日
扔掉苦味的时光
享受富裕的粮食
品味家园的鸟语花香
 
那个寒冷的黑夜
魔鬼的心
早已设下漆黑的陷阱
刀光
从陷阱横飞出来
背后的奸诈
令大地不寒而栗
令星空惊恐万状
 
生命的火炬
熄灭在沧海一样
深邃的漆黑
倒下的一瞬间
雷电炸裂
从大地一跃而起
一道道白光
 
你身上的伤口
一如母亲惊悚的眼睛
望着流淌不止的热血
痛苦地呻吟
刀枪砍伤的
是慈母衰老的心啊
 
母亲将一颗破碎的心
撕成漫天雪花
为儿子盖上
洁白温暖的厚被
呼唤一声
回到她的怀抱
回到童年的梦乡
 
此时的土地
被你抱得更紧 贴得更亲
你是多么爱这片土地啊
牺牲了
仍用滴落的血
去热烈地爱
粉身碎骨了
仍用一把骨头
去深入地爱
血液里藏着
不会碎裂的痴迷
骨头里藏着
无法肢解的忧伤
 
你以血中的春秋
青梅煮酒
祭天祭地
祭活着的父母
祭民族的不幸
祭国破山河碎
灵魂的扉页
雕刻着一幅千里江山图
留给后世
不久的太阳
定然会将她照亮
 
江山图上
有腥风血雨吹痛的诗句
守住了春秋的千古韵律
守住了中华龙的吟唱
将这些诗句刻入石壁
长成固若金汤
长成铁壁铜墙
 
我看见你远行的背影
在收取泥土中火红的灯盏
为未来打开一粒粒火苗
听辽阔大地花的歌唱
 
若干年后
你的身体石头
长出诗歌
瘦比黄花
却有刚性锋芒
 
五、少年排长
　　廉瑞芳牺牲后，廉家人没有被反动势力所吓倒，坚定不移地将年仅十六岁的二儿子廉瑞山送到部队，继承哥哥的遗志，杀敌立功。1947年3月，廉瑞山已经成长为八路军太行五十团的一名排长。在打通辉县西北部与林县两个解放区的盘下战斗中，他勇敢抱起炸药包，匍匐着、翻滚着炸毁了前进道路上敌人设置的碉堡，与敌人同归于尽。

——题记

 
扛起哥哥的枪
少年开始夜行军
肩头扛着星月
怀里揣着
父老的乡音乡情
无论走多远
都用想娘的思念
牵着家乡的炊烟
 
最终
十六岁的少年
将梦想带出千年的渡口
从此 花样年华
便站在了少年背后
一直遥望家乡的山峦
 
当了排长的廉瑞山
仍然没有走出少年
稚嫩的肩膀上
耸立巨岩似的
一身英雄虎胆
倔强的烈火
将他的名字和意志
淬炼成钢铁
 
铮铮的钢铁
不怕炮火
不怕枪林弹雨
自己给自己一声令下
抱起炸药包
奔向敌人的碉堡
和敌人一起化为灰烬
火光之中
挺立着一个少年
向着家乡
向着娘亲
打开满怀花样梦想的灿烂
 
少年已经站在时间之外
站在故乡的后面
可他的所有故事
皆被世人写在心里
溶化到骨肉里
秋风蘸着淇河
将少年排长的英勇
挥毫写在碧水蓝天
 
六、巧与敌人周旋的母亲
　　廉玉贵、廉瑞芳父子在家乡开展革命斗争，建立根据地，附近的汉奸土匪恨得要命，怕得要死。他们连夜突袭下河口村，企图抓捕廉家父子，廉瑞芳的母亲孟富锦不幸落入魔掌。敌人严刑拷打，手段使尽，审讯廉家父子的去向。这位目不识丁的农家妇女斗智斗勇，巧与敌人周旋，严守部队机密，使革命免遭损失。

目不识丁
却深明民族大义
不会读书
却知道书本里的文字
响着兵荒马乱的声音
那些声音很杂乱
流淌着血泪
 
她从一颗仁心
抽出正义的丝线
为流血的日子缝合伤口
却怎么也缝不住满目疮痍
缝着缝着 到底找到了
一个民族哀声遍野的根子
 
于是 当敌人将她抓去
严刑逼供 残忍拷打
问丈夫在哪里
摇头
问儿子的去向
不语
只丢下一个个哑谜
忽悠得敌人
捕风捉影 一团迷离
她却放开智斗的渔网
让恶魔
抓捕自己的内心
吞噬自己的影子
 
缄默不语的神采
是女人锋利的光芒
不卑不亢
是一把软刀子
刀刀刺断敌人的软肋
剁碎一个个阴险的诡计
 
一个聪慧的农家妇女
以软刀子斗败顽敌的故事
流传成一部
大智大勇的传奇
口口相传的文字
收藏进不朽的石头
最终
以母亲的仪态尊容
凝成一尊雕像
在太行山上巍然屹立······
 
构思创作于2023年10月11~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