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至海平线以下（组诗）

1、夜幕降至海平线以下
 
如墨，不可能用漆黑形容
偶尔的星光像以一把利刃
给夜色深深地划上一刀
血流如注，在草原，还是在
你与我的心口上
 
夜幕渐渐刻进
泥土和山岩的骨子里
一剑封喉
 
这一个夜幕降临的时候
我已经站在锡林郭勒的平顶山上
夜色包围了我，有羊群、还有鞭子
以及出土的箭簇、拴马桩上
三丈以内的一匹黑骏马
 
我的红唇
淡淡的，刚刚品过
额吉煮沸的奶茶
也刚刚吻过马背上
跳下来的人
 
夜幕降至海平线以下
我躺在一片叶儿、一个海子的身上
听潺潺的流水，再细品
花开的声音 
 
2、麻雀和我并不孤独
 
一根晾衣绳
一棵大柳树、老榆树
我们就这样围着四季上蹿下跳
有伞无伞，并不孤独
 
站在树下我们都有
叶落归根的感觉
晨曦、晚霞、细雨、斜阳
我们在一个背篓里
青梅竹马，短笛横吹
 
七孔的世界
蓝色雨、绿色草被红黄白
点缀着，一季度一季度阻隔
山头涌下来的羊群
我们的祖先从多伦、苏尼特开始
就比做滚动的云
 
檐下的麻雀
是我们的祖宗留下来的宝贝
一捆谷子、一粒儿米
它和我们一样满足
田头，稻草人唬我们的时候
我们飞起来，并没有
虾掉一片羽毛
 
3、科尔沁，你是一块石头
 
我不知道你属于雪花还是羊群
我在蒙古包的缝隙里，也在
火烧云最美的时刻找你
我们牵着手，越过那一片沙地
你知道我是你的沙葱、红柳、野韭菜
你是我的敖包、奈曼怪柳、老石头
招人稀罕的科尔沁
 
一块石头，有多少马蹄
锛下来的蹄蹦？有多少鞭痕
让我的大科尔沁伤痕累累，血流如注
 
一块石头是谁的墓碑
谁的牧马人，谁的呼麦和长调
谁的勒勒车、圣奶桶，九斿白燾
石头挨着太阳，温度让
血液躁动着，有西辽河汉子、姑娘的
纯朴、原始、梦和草地上
亮亮的蘑菇丁
 
一块石头
有多少母语、文字
逼仄着，长成萨日朗、狼毒花
 
我就是科尔沁的一块石头
小小得像一个拳头，也像一块
马掌石，叩响长生天下的
山和水，小草和无名花
蜂鸟、露水珠
 
4、诗是一杯毒药
 
术后，你站在镜子前
我在你的身后，呼吸匀称
闭上眼睛，构思一组诗
香樟树下，泉水清凉
我们喝下去，率性十足
可是用分行的白话文写诗
谁一再说，诗：是一杯毒药
 
你在一个公众号里
洗白自己，行贿受贿的八千万是你
喜欢的一只蜗牛和蚂蚁
我只在一片荷叶下
一只鼹鼠那样小心翼翼
探出头来
 
此时，核桃熟了
信天游也熟了
吼一声，炊烟和民谣
越拔越高也熟了。
（2020年8月13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