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之后

 
1、隔离之后 
 
登上几个台阶
父亲与母亲的坟
被一场雪覆盖，此时
让我想起了六十六年前
都没有这像样的被子，将
他们的感情、温暖、洁白
于泥土之上
 
这一场雪轻盈的
让他们更安静一些
惊蛰、雨水了，但愿
每一个前来跪拜的孩子
给他们一个回笼觉
解乏，到自然醒
 
那样，坟前的红高粱
麦子、红芸豆不再隔着
一垄狗尾巴草，牵着一头牛
父亲、母亲一前一后
在夕阳之上
 
 
2、一枚桦树叶儿
 
多好的弧度，微垂的嫩嫩
一滴滴露水珠垂涎。远去的蚂蚁
用惊愕的眼神儿，怀疑我触手可得
一枚桦树叶，今年终于物归原主
 
一条葵花垄，立夏、夏至，田头
我的小房子露出半寸的罅隙
又疼、又痒地摁住一只红宝石
一刻钟的时候，一锅馒头
雪和奶一样白 
 
左手摸着，右边的吮着
这六月多雨、这七月流火
这一棵白桦树独辟蹊径
习惯了呦呦鹿鸣
 
数着天上的云
蓝一直让我沉醉
吻一下，耳边的叶儿
闭闭眼睛，有羊群
在草尖上咩咩着
洄游
 
 
3、今夜雨夹雪
 
多少棵树在风雨中
低下头？这一个庚子年
泪和血搀合着
命运多舛
 
先是雨、后是雪
继而，雨夹雪
仿佛魔鬼混进人间
带上面具，神鬼难辨
 
表里不一的形式
在冬天里细菌一样
可控可防，训诫
伪装成下一个话题
 
又下了三天三夜
我不敢再去阳台上面对
这个世界肯定有太多的冤屈
昨天晚上一个新闻联播，我更难受
我日理万机、鞠躬尽瘁的大哥啊
头发白了！
 
 
4、春天里跑掉了一只鞋
 
张开双手，声嘶力竭
那一个狠心的殡葬车拉走了
一个吹哨的、一个院长
一个扔下小儿子的女人
一个叫彭银华的、一个叫夏思思的
 
我们都在车后
我们都在春天里
车后、春天
人们盼着的樱花
没开。胸前只有一朵
惨痛的白
 
和同事们这一个
春天里跑丢了一只鞋
一只奈特、一只骆驼
这一个城市，我的脚步、影子
碎碎糟糟的，没有一个
象声字
 
如果想到了珞珈山
如果想到了一枚花瓣儿
如果拾起掉在地上的一片儿
我的幸福会刻在石碑上
 
我和同事丢的那一只鞋
会和庚子年、远走的勇士
举着拳头同步。

（2020年3月3日星期二 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