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秧之前（四首）

1、插秧之前
 
这就去扣棚
这就去清除残雪
这就去把孩子送到幼儿班
一把剪窗花的剪子
把那一双长辫子剪去
 
挑几挑子泥土修补一下
坝里坝外的都交给
一个男人。女人守着
田头的房子，抽水、做饭
力所能及的都抗在肩上
 
 
插秧之前
备足农药、化肥
备足柴油、机油
备足酸甜苦辣
十公里外的小连队
卷一颗旱烟
我与你，又成了
地主
 
插秧之前，留够了
血与汗的后手，磨一磨
斑斑锈迹的镰。田埂上
我的女人用一支东北小调
把我的影子、打呼噜的声音
插根拴马桩、系个链马扣
一桶水、一把柴、一针线
担回来、晒干
点着、串上
 
 
2、寂寞
 
趴在你的窗台上
飞出去的蝙蝠
声呐仅仅是
一个眼神儿、一微米
 
现在麻烦了
囹圄、自我封闭
躲不过惊蛰。我知道
有一只蚂蚁在她的小腹上
我的手必须
伸过去
 
谁的寂寞谁拉黑吧
调一下睡的姿势
飞走的蝴蝶一定会飞回来
相信最诱人的路径是在五月
第二次、三次、四次
敲一下回车键，用了一百个逗号
新冠病毒，也悬而未决
山南坡、上北坡
一股脑等着春暖花开
 
 
 
3、荒诞的草丛
 
悬崖上，滚落的一块石头
一定是砸中了一个初乳的女人
要不，草丛里咋开出
那么多荒诞妖艳、诡异的花儿
 
小鸟习惯了云卷云舒
乌鸦习惯了枯枝败叶
河流习惯了汛期和泛滥
只因我踏错了一只脚
五月和八月习惯了耿耿于怀
 
相信宿命论，阴阳平衡
那么，活与死也一定命中注定
山崖上，风雨中的荒诞
一直藏着蝴蝶结和体香
只要你一伸手
就掸下灰尘
 
有草的日子
春天从不溜走
短暂的杏花山
荒诞的草丛，午夜时分
一个把红蜡烛当成火柴的人啊
闭上嘴，你
就当我来了
 
4、没了我
 
没了我，就像
刚插秧一周的稻子
昨天夜半，黑旋风拔了
一地喟叹
 
没了我，就像
山坡上怒放的梨树
昨天夜半，白毛风吹碎了
一地梨花
 
卖豆腐的卖豆腐
——穿街走巷
打铁的打铁
——叮叮当当
放羊的放羊
——风风光光
 
草尖上舔一次
斜风细雨是那么咸
月光里吮一回
肌肤之亲是那么白
取一瓢水的叶儿和根儿
纯粹的一滴滴
呱呱坠地
原来啊五百年前
是你给我
——攒的
 
没了我，这雪都不白
没了雪，这天都不亮

（2020年2月17日星期一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