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组诗）

下雨了
 
细密的雨丝
像针尖儿扎在她的心上
天边没有乌云，只有一把黑伞
为这土地、为这女人与男人
泼洒荒野上的寂寥和孤独
 
下雨了
一碗酒里的泪
终于被一双筷子夹着
咽下去的苦水，为何要等
子夜时分，才吐出来
 
榆树和柳树需要雨水
麻雀、白鹳鸟需要雨水
麦子、棉田、米高粱需要雨水
 
站在河岸上
我等着，她等着
一样的目光在月光下
觊觎何时抱在一起
 
 
飞翔
 
没有翅膀
我用心与梦飞翔
轻吻一片翡翠蓝，风轻云淡
逆行千里也一定飞回故乡
 
麦子、桃花、梨花是飞翔的
蝴蝶、蜜蜂与马蹄是飞翔的
只有我的飞翔错过了时机
那一个夜晚，我为什么不会
去靠一靠你的肩膀？棉田边上
执意去做蜗牛与蛙声很不匹配的人
 
人一旦陷进
一种寄托于信仰里塌陷
这一个泥塘你的羽毛
除去三维、四维，还会不会
沿着自己影子的方向
 
 
石岛之鱼
 
所有的网纲都昂着头
升起帷帆，挺着海螺号出海
远方的航标，红礁石塔
以石岛为家，各种黄海鱼
叛逆中撵着海潮上岸
 
休渔期是在五月
不死的车前草、野蒲棒
怀孕、开花、结籽也在五月
我是哪一条鱼，鲜明的鳍尾、金银鳞
在黄海石岛的那一条山路上
拜过斥山上的明神，太上老君
披着伤心的海浪花一滴血、一滴泪
­——回家！
 
 
生理期
 
一棵树的生理期
年轮在四季里，激情的荷尔蒙
被啄木鸟啄啮得一无是处
 
吮尽大山的汁液
乳山的奶头屹立在
人世间的低洼处
 
奶奶的生理期过去
像谷子那样，一穗穗弯下腰来
母亲的生理期过去，皴裂的村庄
把一口檀香木、红木棺材
放在赵钱孙里院子的西南角
 
我的生理期刚过
非常像乳山顶上的一块石头
风吹不吹，都会跌下谷底
 
 
纠缠
 
以另一种方式
说爱。动作轻缓、轻唤
柔情密语已在昨夜落了一地
爱情的樱花，像你、像她
——更像泥！
 
白天鹅在这儿
梦一样的石岛上
用羽毛和红喙谈请说爱
它们的肢体语言可以是N次方
 
我也曾轻盈、草率地
纠缠过一位心仪已久的姑娘
五年的时光，用日记、书信纠缠着
母亲一再说，强扭的瓜不甜
稀疏的星空下、湿漉漉的泥水里
我从没怀疑、彷徨过
 
当那一天来临时
我得到的消息是白血病
那一位姑娘埋进盐碱地的时候
村里的老支书在坟头读了、烧了
我的那些枯燥无味的文字
 
六十年过去了想一想
岁月里的纠缠是一种情绪
更是一种解脱和快乐

（2021年5月14日星期五于大水泊朱家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