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边（组诗）

 

海边
 
浪花一层层推进
涌向岸边的人一步步后退
一些礁石裸露着，肌肤和纹理
有苔藓和咸涩的海腥味儿
几条漂浮的海带
缠住一个女人的腿
 
女人是喜欢大海的
她长在海边，她手里的渔网
是她奶奶、姥娘传给她的手艺
我们也是在同桌上长大的
我淘气的时候，曾剪过
一缕，她的刘海儿
 
海边的风
经常刮来奶香
我梦中也有这个味儿
每天，太阳从海上
一升起来，我必须吹响
她喜欢的海螺号
 
 
海边雕像
 
海边福娃是石头的
被一个石匠一锤、一錾
刻在石头上。这样的福娃
多福多子，阳光下、风雨后
她牂牂的，她湿润润的
温暖和石头里蹦出的火花
乡遇，一回眸三十年
 
福娃是丝质的
像江南的西湖断桥上
迎我的小女子，文静静的
三千年、五千年、一世纪
一定是从诗经里走出来
从此，拥抱着我只能说一个字
除了习惯性的裸睡
野蛮的夜，不再粗鲁
 
老石匠的创作即便是铁的
可她没有铁石心肠。有人说
亲一下石头的福娃吧
过了年运气会更好
 
 
彩虹桥
 
哈尔滨老太平
有一座铁路跨线桥
一机路往东上去
就是坦克厂
 
儿子是邮差
每天过往的时候
愿意溜车。那一天风大
他中了天气的奸计
那一堆党报党刊
被一场大风刮得漫天飞舞
 
我知道的时候
他已经在医院，头破血流的
教训，改还是不改？
 
彩虹桥下
我叫来一些志愿者捡拾报纸
那一天货场没有车通过
下午一点，散落的报纸
全部捡回，遗憾的是
党报党刊，沾上了
那么些黑煤灰
 
 
海的尽头
 
海的尽头，蓝色被诗人
描绘成蔚蓝、深蓝、湖蓝
他们的笔下，有多少虚假的成分
我站在大海边，看赶海、听珊瑚颂
渔家姑娘用一张大网
网住我，像为我的
青春年少上锁
 
尽头，一个黑点
越来越大，那是父亲的老渔船
满载而归。我和我的女人
抱一下，月光渐渐的明朗了
大海静悄悄的，似睡非睡
一只海鸥、一只海燕
从高尔基、鲁迅的
老烟斗里飞出来
 
 
焉支山的炊烟
 
一捆捆草原的野蒿子点着了
灰白的、袅袅的、温顺的
围着山村，跌老鸹河、围着青石岭
围着锅台前炒洋芋丝丝的母亲
 
炊烟一点也没有
油腥味儿，正宗的、地道的
祁连山、阿拉善的秘方
 
冬天的炊烟
被焉支山吸了
留下的一点点，那一棵
老柳树、老榆树吻着、嗅着
从正月初一到八月十五
一直吃着团圆饭，焉支山的炊烟
像土著小烧酒，酱香绵长
 
山顶上，山羊群
爬上来，炊烟就爬上来
我和父亲、母亲，玲子就爬上来
（2021年1月13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