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老诗两首

铁鸦

 
什么都不会放过
草籽    浆果    谷物
昆虫    腐肉    以至于金属的碎屑
 
你来自夜晚织就的巢穴
飞散于夕光执此暧昧的边缘
深郁的色素糜集起来又尽情    铺开
 
那些栖于枯枝上的翅膀收展着
吞噬眼中的光亮和空气中甚为可怜的水份
让龟裂的天空黯淡为一种    抽离
 
我要到盲城去
在旱魃为虐的季节
我停下来    饮水
而周遭却尽是嘲笑声    那些鸟
 
我这修研哲学的人不可冒犯
有些信仰必须保护
惯于恶作剧的乌鸦加深了我的仇恨
太多灵魂无法自由进出
不似这些低飞不惊    最沉默的幽灵
 
偶尔被来自头顶的乌鸦粪便击中
一种极强烈的不安感袭身
强大求生欲和迂回的智力不易被发现
早知如此
我本该将所有夭亡的劝诫宿于高处
以脱开这些    阴暗突然之物
 
或许该使情节更复杂一点
配置某种前人从未尝试过的诗节
故意让一只黑鸟象征伤感之情
故意让这死亡之暗示成为全诗最末一行
绝不用神谶的指涉    占卜吉凶
更不会刻意于这可能被衔来的    光明
 
听不懂你繁复的语言
我有我身处的狭长地域你也不懂
只有一次完全洞穿我的可能
你可以用干燥的鸣叫攫取我的孤独
地面上散发的绝望气息成为真正诱因
毕竟我还活着
有什么理由不加重自己的凝重和坚硬
 
令人生厌后的疏离是种误解
就将所有愤怒磨成齑粉并吞于口中吧
有些时候聚集无非是呈现背景
我要和群鸦的首领一起站在这黑韵漩涡中心
让风力聚集于铁鸦突然血红的眼中
强悍而肆无忌惮的翅膀从我的脸颊上扫过
死亡的腐气深入肺腑
没有乌鸦的天空是诗意全无的悲哀
亦如灵化不得的我却还    活着
 
看那一群乌鸦在空中写过的字无法涂改
成群结队像一堆发出精光的煤
而我由于注视而长久不动
如一块雕刻未完而陷入沉思之苦的大理石
面对着比自己更寒冷的   世界


像这把刀


手中这把
泛着幽幽光芒的刀
似鸟 非鱼 夜色于其上漫索
一迟 一缓

这刀柄
修撰成一个大环
千里之外 北风喊杀声纷繁
酒色化骨
形如钩镰的弯月已入水

刀刃上满是未了尘缘
那些待嫁的交付埋进了鬓发
桑麻 袈裟 一匹卸去金鞍的战马
性命攸关那眼中浮生
檐牙水滴似雨歇后 一席话

钢环颗颗淅出铁味
那些风沙岂知死过几次
纵步阔越不必用力已屠戮时光
哗楞楞慈云分立
那一袭晚霞断喝里瞬间红映

刀头沉重
正与血色绸带共听风云啸起
那划破江湖的星寒处
有拨梅断雪后的山河故旧
即便寻得西岭日落
也无法用莫名一笑将开合的生死
尽数 蹉跎

这柄大环钢刀
劈翻老迈的春去冬来
掌心纹路早不成书
倘若月色低聚
还能趁着灯火闪跳燃尽前程

一翻腕
谁也未能绕着这微微逼近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