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羽｜新冠病毒肆虐的日子(组诗)

　　城市
 
似遭遇千年旱季
车流完全干涸
街道荒芜
饭店歇业
快递和外卖
再无读秒交涉
只有部分银行
惊慌地半开半遮
祈祷不要有人进来
若大个空空如也
非出行不可的路人
口罩捂住人脸识别
与他人相遇
都化作冰冷的蛇
一闪而过

 
　　过年
 
千百年走动拜年的习俗
被一场邪恶的病毒管制
你看不见它
它伺机想逮着你
红红的灯笼照着寂寞正月
不知是初几
时光柔弱  灯辉无语
厮守一房子空气
门外的脚步声
逼停家里的叹息
门铃的连线
被法海无情分离
自己家人和自己
天天互拜  素颜对视
睡够了吃饭
吃饱了看电视
看倦了上网
上烦了练习写字
一个X又一个X宣判
病毒统统枪毙
不许敲门
有朋自远方来
咋这么不懂事

 
　　小区
 
守规矩的门守规矩地开着
喇叭反反复复播放说明词
保平安就是保自由
保健康就是保友谊
保安和社区工作人员
把自己包裏成蓝白门神
拉两道鲜亮宽厚的红绳
挡住来往的鞋子
出“枪”测你额头
有没有藏病毒分子
出笔写你经历
有没有病毒接触史
拒绝网开一面  人情交易
警察在后头
专捕辱骂打闹和丧失理智
单元门贴满告示
消毒液坐着电梯
护送着常住的你

 
　　我
 
果断剪掉翅膀
躲在家里
静静等待养出新翼
有哭泣划破长空
我的泪水从体内逃离
有歌声唱亮愁云
兴奋从心头一跃而起
成天在新闻里
泡着  煎熬着
这味药拧巴着全部日子
不喝  没别的可喝
喝着  喝失眠一个自己
但我很听话
把躯壳摁在床际
只有撒野的梦上街温习
从前的自由
未来的呼吸
我能不能孵化春天
给祖国明媚的奖励
 

　　口罩
 
粉的  蓝的  白的
一朵一朵盛开
老的  少的  壮的
一个一个自爱
阳光下  聚众处  月辉里
让每一口呼吸养一只口罩
脚步缠着路
路拴着未来
未来从腿上爬上来
爬过腰带
爬过胸
爬过你的神采
由你口鼻刮起的风
把口罩催开
没人要网住你的自由
只想护佑生命树的现在
鉴定做人合格不合格
未来你还来不来

 
　　医护人员
 
一车一车
一飞机一飞机
向湖北  向武汉
舍命云集
剪掉秀发　卸下首饰
个人舒乐和家人亲昵
都寄存心里
争着去前线
把自己伪装成永动机
白天黑夜
不喝水　不出恭　不歇息
与死神抢夺患者
与时间抢夺生命
挤净汗水　捂花容颜
累坏肌理　熬干身体
昏过去　醒来仍要坚持
倒下去　精神仍然笔直
哪怕活成烈士
也要歌唱胜利
覆盖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