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宗忠： 马可波罗驿馆神曲

 
 
马可波罗驿馆神曲
 
      2011年10月12日至16日，参加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组织的百名记者台儿庄古城采风活动，有幸住在古城古典优雅的马可波罗驿馆8988房间，顿感回到了灵魂的家园。古朴自然的风格，月明星稀，晨雾缭绕，静雅天成，对古城和驿馆爱不释心，遂有《马可波罗驿馆神曲》赋就。以此纪念美好的行旅。——题记
郭宗忠
 
第一首
 
时光可以像樟树一样站在那里
这一天要迎接你的目光
为什么相守的日子如此平淡
匆匆的时光一旦过去
想爱的时候却是别离
爱的尺度是命运的倒影
纵然我们真心相悦
但也难抵挡比千山万水还远的断桥
每一件事情以及万物生发的机缘
和我们连在一起的一切
和我们连在一起的月夜
和我们连在一起的雾晨
和我们一起迷失的楼阁
以及你的最细微的担忧
失去了时日才知道光阴轮回
需要我们不断期待来实现
上苍要我们来品尝什么叫心疼
即使默默无语
和你坐在一起颠簸着尘世
是一种怎样的忘情
 
你看似置若罔闻
看似对我不关心不欢迎
要你心里删除多少世俗
才能看见离开后的真情
永远附在月夜的回忆
只能作为附件存储在记忆里
夜里醒来时
对月独照，那兰花开放的气息
一下子变得如此温柔
连同你的呼吸  你手指的距离
要触摸兰草的体温
我记得那一切  以及石碾碾过的岁月
以及一只羊羔的羞怯
都是你内心的忧伤
以及那些莲蓬与荷花的晚秋
而你在疾驶的车上转过脸去
背对诗人的身影就是接近诗人的灵魂
而我们，从一个观望者
找到自己的内心多难
而我到处见到你的身影时
已经在遥远的远处
已经看你飘逸的神情黯然神伤
我为你保留着欢笑  温情
以及无所顾忌的凝望
你站在香樟树下  站在昨夜还是清晨
我听到风  听到古运河的寂静
听到你试图躲避的心音在一步步接近
 
你要学会呼吸  慢慢把手交给空无
从一个动作里在半空停留半天
你不是发生的一切  什么也没有
爱需要喂养  需要你走着路停下来
独自一个人微笑
面对多远的寂寞和一道闪电的迅疾
你带上一段日子上路
此刻，此时，此地，微斯人
转过拐角的月一闪即逝
你上路时就已经后悔
没有带够足够的日子
积攒了很久的思念和痛苦
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咣当一声
关上了木格子的门
转身而去看似多么轻易而举
似乎你的逍遥自在随着你无处不在
你踏上归程时就已经不再是你
回来的是依附着他灵魂的躯体
    2011年10月20日
 
 
 
第二首
 
“将来这一夜会重现！”
夜里醒来时，月已经没了
离开了一个世纪还是一天
一天也是一个世纪过去
孤独地散步  想把历史找回来
想把多少年流浪的人等待
我们一如既往
把自己也留在了郁家码头
一个在码头瞭望的人
飘移的不再只是船只
 
我们围拢在古代
谈我们的身世
今夜经历的恍如多少个世纪前重现
古典的楼阁
典雅的气息
以及蟋蟀弹着的优雅的古曲
回廊  假山  桂花
“今夜要用多少年华来换取！”
痛饮月光晃荡的酒
“守住今夜也许能守住你！
守住一生的秘密”
流水声要掩饰什么
一颗星一直望着月亮
你要说出什么时白云都消散了
我们不需要夸夸其谈
不需要表白和盟约
我更需要酒
碰响的酒杯我已经贻误了多年
 
给我月光
如果我在那里沿着夜行走
我多么希望我自己就是你
已经可能成为的幻影
已经淡忘的往事
此时此刻，这飘忽的一切多么真实
整整一夜
月光不会安息
为我们的酒杯注满纯真
我们不需要幻灭  巫师
以及额外的国度和季节
今夜适合轻度的忧郁
品味没有主题的酒
觥筹交错后
只留下几把空竹椅
和月光打乱的思绪
    2011年10月21日晨2时柳林居
 
 
 
 
第三首
 
我一直怀疑  我是我还是你
但我一直跟随着你  每天
跟随着有你的清风  河水
以及回廊的小桥  
明月装饰的你的皎洁
明月和你  我也分不清谁是谁
我跟随着明月
一地的月色
围拢起一个桃花源
你的芦花的神情和微风的言语
我阅尽了世间万物的凋零
每一次回眸变得温情
每一次相逢闪烁着光彩
岁月叠加的只有怀念
很久  我等待你
与睡眠结下了不解之仇
我怕在睡眠中你会醒来
会在孤寂的夜里独自一人辗转
我宁愿守着夜守着你
守护我没有给你的一个允诺
一个没有约期的约期
一个人和一个人莫测如违
爱和不爱同样都会来临
 
无论何时与否
你恰逢其时  让我怦然心动
我们共同的命运是什么
爱慕是法则还是原则
多少过往的年华散去
吹落了浮华的花朵
等到你完美成果实时
然后  呈现出的成熟的气息
你一点点深入夜色
加深的妩媚是独有的别致
我可以听岸边柳色
以及小小扁舟隔岸的灯火
照着你暗含着惊喜的内心
你不用说不用眼神
你在石板路上
我们被雾的迷离陶醉
你一步步丈量的晨光
开始的是一生的牵念
 
我何时才能是我
但我已经不再是我
当你逐渐成为我
成为我的过去
成为我的未来
成为我的现在
成为我此刻写下的诗
一路上一生都是你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保留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放弃
    2011年10月23日柳林居
 
 
 
 
 
第四首
 
你醒着还是睡梦里游走
晨光熹微  一个秋天的到来
你不到来秋天就白白过去
飘着的树叶只是一个插曲
阳光  明媚  山风朝着你吹
我是那个热爱一切的人
你的飘逸的发丝  羞怯
拂过我心灵的灵感
我的手不假思索
我是你身边的风
拾阶而上的台阶
我是温暖在你面前的石块
等了你千世万世
我是你笑声的延伸线
祝福你好运
 
垂爱的秋光
一丝丝扣人心弦
垂爱的夜色
一片片缥缈梦幻
垂爱的晨雾
一滴滴细致入微
没有波澜的河水
停歇的船只
抵达到你那里
今夜还能安眠吗？
我看着你的窗花
在月光下缠绵
一如你今夜纺着纱将我等待
回忆的往事是落下的灰烬
你也想着我骑马而来
或者听到我抛锚岸边的水花响起
亿万斯年消瘦的思念
一如你的耳环一如你的手镯
银色的高贵是我的仰望
我知道你今夜关闭了门扉
却敞开了心扉
想念的人儿从来不是寂寞
你一直不说什么
不说想念，不说爱
你不说什么
已经是刻骨铭心
 
今生还能有你
要我一生来思念
你出现了
我才卸掉尘世的嚣杂
只有山林和夜晚还有你
我今生要跟随你的甜美
我迷失在从前的岁月
找回我经过你身边时的身影
你的笑和善良
深夜再深也和你一样美丽
现在，我没有别的什么
只有诗歌，只有爱
只有我的感恩
冥冥之中你带来的神恩
让我灵感迸发
让我从你的爱抚里上升
去获得一个诗人的高贵
 
再一次，我和你静守
坐在你的注视里
从我遇上你已经很多年了
一个开始或者结束的故事
要守成一个缄默的秘密
但只要我一经回望
我的眼神就会泄露
在那个永远都不能到来的黄昏
运送秋天的车辆一个跟着一个
我没法阻止落叶去亲密落叶
我没法阻止自己一生爱你
  2011年10月27日1时40分柳林居
 
 
 
第五首
 
多少日子走在你的身边
秋月  晨雾  鸟声
以及风驰电掣的流云
以及你登上的木塔
以及你攀登的山路
它们走过了就是你的气息
多少日子繁复
你仰望或低头的神色
碰触着石榴的石榴裙
你走过哪里
哪里的花草就为你俯身
它们带着我的问候
带着我爱惜的眼神
你走到哪里
都刻下回放一生的温暖记忆
即使岁月的老唱片蒙上了灰尘
你朦胧的微笑也如此揪心
它更像灵动的旋律
萦绕  萦绕
更像挥之不去的夜曲
 
你闪过的身影
即使揉碎在水里
也幻化出万千的姿容
我渴望拥有时又怕把你打碎
你和万物连在一起的机缘
看见你我就爱上了大地
我总是一个人静静地
抚摩着那把你坐过的楠木椅子
你忘情时的神态
落叶缤纷的小路
无尽的秋风也会俯下身
追逐落叶的痕迹
 
“你永远在我思念的路上”
这句话在我心里持久持续
我试探着问“永远”是什么
高大的教堂  掠过尖顶的风
也不会把心里的问号拉直
只有带着你上路才是真实
你回眸一笑
轻微的叹息
寻常的小桥和流水
穿过古巷的风
飘动着你的思绪和紫蝴蝶在飞
我表达不出的心语
传神的心灵静守着此时
思念几重寒露
压弯了枝头的空无
今夕多短也是一生
为你的重临祈祷
 
今夜
我会走遍大地
寻找那片香樟树叶珍藏的
马可波罗驿馆不朽的往事
    2011年11月2日北京三里河
 
 
 
 
第六首
 
尽管多么短暂，你出现了月色就出现
一如这十一月的清晨
朦胧的晨雾和落尽叶子的初冬
你给我了光亮，黑夜也会明亮
我等了许久的晨曦忽然来临
窗外香椿树上的鸟儿叽喳了几声
带走了我悬浮的灵感
 
很久没有给你写诗了
每一个秋天的斑斓之后
一齐浮上心头的感伤随着就来
你划过的小船  岸边的芦苇
荷花凋谢了  倒影的天光
张开了无边的寂寞
你弥漫在大地上的气息
一如这不曾散去的初冬之雾
我只能安详地静坐在时光之外
秋天落尽了每一片树叶
我每天要在你的驿馆前静默
总是那更剧烈的希望
更深的路径在河边
我们每天走过的每天
在我们的过去和现在
在我们对视和远离之间
我把你轻轻呼唤  
当秋天不再是秋天
当月夜不再是月夜
当晨雾不再是晨雾
当每一块石板不再有你传递的足音
我凝望的空落的时间
你走过去并没有消失
而一切难以把握的痛苦针尖一样跳动
当我想起你幽怨的眼神和无助
 
多少天了，当我安静
你就会穿过门廊
融进兰花的花丛
原谅我不再为你写诗
这要了我命的你又浮现在眼前
面对着你的变幻莫测
我只能静下来回顾度过每天的日子
你在我心里微笑和沉默
都是我不曾怀疑的真实
我这才知道我全部的生命
因为有了你才完美了自己
    2011年11月22日柳林居
 
 
 
 
第七首
 
多少日子多少年月荒废
一直等待你成为现实
春花和秋月也没有你我的花径
独自走过去了接着头发已经花白
 
我一个人吟诵的诗歌没有人来听
我每天写下时光和你的倒影
以及你要经过的秋水
孤单的落叶成对时也还是伤感
 
我要你来听，听雪上的一丝风
听我为你打开柴门
我一个人饮茶时
也为你斟上一盅
 
不论时日多远
颠覆着来来去去的梦
明知道有个你叫突然
我走在哪条路口才能被你撞个满怀
 
等你的手颤抖着只剩下寂寞
我能否有幸牵着你走过小桥
尽管我已经风烛残年耳昏目迷
我怎么能猜不出是你窈窕轻盈的脚步
            2011年12月16日
 
 
 
 
第八首
 
从秋到冬，每一个时刻的明媚
是我诗歌洒下的万道阳光
落叶斑斓，你散开万端愁绪
接着就来了雪花轻叩你的窗棂
无言的问候只有仰天而望才清晰
 
你全部还是整个的生命都凝固
春水在冰下的琴弦弹拨开来
尽管光秃的树杈并没有见一只鸟儿
鸟儿跟随什么去了哪儿
追逐的梦想再远也要一程程飞行
当回首时，隔年的家园遥若浩淼
没有鸟儿的鸟巢何其寂寥
 
我们一如既往，喝酒散步写诗
在旅途上揣着书和笔和纸
为的是等待你突然出现
我记录下一行行你的足迹
生活就是你的一个侧影
你慢慢转过身去
是我画笔永远描摹不尽的诗意
 
有你的日子听到了最早醒来的鸟鸣
有你的日子看到了对岸荷叶的纹理
我只是觉得饱含岁月的岁月
也饱含着你只有是你的景色
你站在哪儿，哪儿是我永恒的迷恋
你走过哪儿，哪儿是雪花的轨迹
被你迷惑是一生醒不来的悲喜
被你突然闪过的月色迷惑
我注定是那个要为你祈福一生的福音
    2012年1月17日凌晨昆明湖畔
 
 
 
 
第九首
 
此刻,不知道你将如何存在
你隐身在黑夜之中的黑暗
暗合了我半夜醒来的蝴蝶
每一次飞翔都是美丽
但每一次飞翔意味着一次降落
你会是今晨落上我手中的蒲公英吗?
美丽的羽绒灿若星辰
我还能有什么?你在河边还是
马可波罗驿馆前纷芸丛生
时间是不可靠的芦苇
小小的兰花还要和你一起生长
你的一声小了不能再小的笑声
也是一天完美了的时刻
 
是的，樟树和月夜需要你
石板的小路和楼梯等着你
那只羞怯的小羊羔
初才爱恋的眼神
你花朵飘摇的身影繁复着光阴
你不再言语已经是倾心相许
当你停留在那些诗句前
一个伟大的时刻在这儿停顿
被许诺的永恒从来没有应答
那些你要到达的曾经
那些几乎被遗忘的未来
那些隐藏在记忆里的重现
命运也不能分清前生今世
你小心翼翼地梳理着羽毛
你忘情时的样子,谁能控制自己
一个无言的思慕要什么来唤醒
你走过明月的窗前
为了一闪而过的身影心烦意乱
那把竖琴被所有的眷恋迷失
 
你不能思想,不能笑不能哭
进进出出着更深的刻痕
在唱片里坚持的那一种旋律
你把时间收拾干净
万物都跟随你的心战栗
你摆脱了自己,巨大的磁场
将你的思想引领
“诗人的伟大就在于此:
时光流逝了  生命流逝了
永恒的情爱却永远流淌
滋润枯萎的心灵……”
    2012年2月7日
壬辰年正月十六三里河
 
 
 
 
第十首
 
你不出现我写不下一行诗
一如此刻你来了
来了阳光和清晨
来了兰花的清香和寒霜的凉意
我理想远大吗？
一辈子追逐着你的微笑和快乐
一辈子跟随着你
你要在此刻返身，是春天返身
温和的南风来自你的河边
来自河边你的脚步
轻快的脚步
在沙滩上写下一行行诗
是我一生要写下的诗句
你回头时的眼神
似乎绽放的花朵
你有点落寞的慵怠
淡淡隐藏着的心绪
是一阵南风吹拂的摇篮
你哼唱着的谣曲
天地之间每天生长的芦苇
每一颗沙粒，每一滴泉水
现在变成了真实
 
你等在午后的时光
温暖着每一个雪后的黄昏
三星转过了墙角
那个你一直暗恋的星座
越是黑夜越是亮晶晶迷人
你今夜来了
一如风过树枝
风儿在鸟巢里的私语
你背后的香樟树
清晨雾霭的缭绕
古老的岸堤并没有守住潮动的河水
我一个人一个人
倒影里也是一个凄清的清晨
悄悄的流水
荷花开放的小心
你看过来的眼神更像是
看望一只鸟儿孤单离去
你花色里的锦绣
你长发的傲气
我不能沿着回廊往回走
你笑过以后的面影
雕花的栏杆都是你的印记
弯弯的月亮
月色移动着梦乡的竹林
悄悄关闭了很多年开启的心扉
 
你如今也许闲坐晚起的月色里
被冬日雾霾所笼罩
看看我还是一个人醒着
你熟睡了后夜色的呼吸才均匀
一颗大星突出在夜空
我根本叫不出它的名字
我终归要走向哪里？
终归我能否找回一点你的回声
我不敢喊一声让你回头
纷纷攘攘的人群
我更愿你是独立的一个
一个卓然超群的大美
你不再属于我的狭隘
我的禁锢的小小樊笼
我一个人走过的小径
还有我面对着的一个小花园
你走在路上是阳光
你走在天空是星辰
你走在昨天是雁阵
你走在未来是明媚
我愿意是你感受不到的空气
是你无限延长的时日
你是时间和空间之上的无限
从马可波罗驿馆出发
我抬头时暗藏的月亮推开了黑
    2012年2月12日夜13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