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的葬礼（外四首）

对即将殉道的树枝
我心有敬意
我见证了它的葬礼

母亲，一手握住它的脚
一手握住它的头
膝盖往前，狠狠一顶

树枝，便在死亡的基础上
再一次断送性命
母亲，把它塞入灶膛

神坐在火中和烟里
口中念念有词
树枝来到太阳落山的地方

这时候，树枝并没完全死亡
灰烬，它洁白的花朵
还在继续表达

我用铁瓢，舀出它的尸体
放入菜地，那厚实肥沃的地里
住着它失散多年的亲人

2019.3.31.沙坝河


◎身体使用者

我思考着
这偶然得之的身体
怎样使用才算合理

三十年以前
我用它装过白酒，啤酒
装过女人的乳房和臀部
装过愤怒和哭泣，圣洁与猥琐

东西越装越多
我像一个越来越重的铁桶
已经无法将自己提起

三十年后，我开始把自己平放
倒出以前认为重要的东西
留下几个重要的人
和几件简简单单的事情

跟着，一支燃烧的香，袅袅
上升，试着接近自己
抽象的灵魂，越活越轻

我一次次地用尽自己
一次次地跟自己告别
像一只出走天外的羊
一次次，折回深爱的草原

2019.3.31.沙坝河


◎不可见的事物

事物这么多，却时常感到
世间是一个有限的盒子

安静中，经常看见一些事物
骑着马，穿过云朵和人群

我看不清它们的样子
但它们，已切实为我所见

收着一对翅膀
凌驾于时间之上

一旦起飞
便把人带入无限的空气

想到自己，像一只鸟无枝可依的情景
我不由得悲从中来

2019.3.31.沙坝河


◎圣餐

早上起来，看见春天
在窗外为我张罗早餐
绿色的桌布已然铺开
最先端上来的
是一盘又鲜又嫩的鸢尾花
接着是参天古枫
一片青苔
几枝香椿
一树紫荆
随着摇晃的春风
抖落身上的鸟声

我像一个贪婪的孩子
睁大眼睛
大口大口地吃着
窗外的风景
朝天，打了一个响响的嗝
想到
多年后
大地的祭台上
我，成为它们的圣餐
我便，原谅了自己的贪婪

2019.3.30.沙坝河


◎沙坝河

沙坝河每天经过老寨
其实我想问问，它匆忙的脚步
走向哪里，当我开口
前面熟悉的流水，被新来的

推到了前面的前面
我和老寨，俱是河水
流过的风景，河水
对我来说，是一个秘密

从祖父开始，一直到我
从上到下，从西到东
河水从未改变，仿佛
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

有一点可以肯定，河水有家
它的家，足以让河水保持
十足的兴奋，夕阳落山的时候
我看见，沙坝河在天边

轻轻地飘起来
像一件袈裟

2019.3.28.沙坝河

作者简介：曾南雨，80后，贵州松桃人。诗歌爱好者，中国古村落保护与发展专业委员会铜仁工作站负责人。先后在《词刊》《中国统一战线》《当代贵州》《贵州政协报》《铜仁日报》《梵净山》等报刊发表文章多篇。其音乐作品《烟雨蓝》、《松江情歌》、《松桃恋歌》等获铜仁市十佳原创音乐作品奖。长年致力于地方文化的挖掘、传承和传播，凭借其独到的眼光和情怀，建成了贵州铜仁第一家民宿——物外，被誉为“铜仁民宿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