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组诗）

牵挂
 
孩子从武汉打来电话
还想再晚几年结婚
听到消息时父亲正在吃晚饭
拿筷子的手颤抖了几下，又沉寂下来
 
时间也无法按捺住焦虑。两天过后
父亲让我给他订去武汉的车票
“还没去过武汉，想去转转”
 
他话语平静。但靠近他
我就能听到他身体里的响
仿佛长江宽阔的水面下隐藏的悸动
 
 
母亲的背
 
与泥土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弯曲的弧度
一天天神似一张拉满的弓
时间如弦
我已经被无形的箭矢锁定
 
老家房梁上的摄像头里
传来梅雨淅淅沥沥的叹息声
喊着疼
 
 
与爱人一起散步
 
六月的清晨
大地冒着丝丝热气
我们在摸底河边的慢行道上散步
背对太阳。你说让背和后脑勺
接受阳光照耀
就如生活的阴面
需要更多翻晒
 
朝霞把背影拉长
像我们完成的一次高质量瘦身
 
我放慢脚步落在后面
你头上新长出来的几根白发
在阳光下闪烁
它们的弯曲
有着无法言说的份量
 
 
写给孩子
 
一场暴风雨，让气温下降了10℃
“好不容易塞进柜子里的厚衣服
又要费劲取出来”
手机里，我听到手忙脚乱的无奈
 
现在你在五千里之外体验的
南北差异，远大于去年
一张录取通知书承载的兴奋
 
多年以后，这些跨时空的经历
会是你，最治愈的回忆
 
 
微妙
 
清晨，收到远方发来信息：
“气温又下降了，注意保暖”
他苦笑摇头，裹紧的衣服
在一阵喷嚏声中
一次次松动
 
冷雨敲打窗户
跌落在窗台上的枯叶，随风
飞向地面。轻飘飘
牵动他游离的眼神
 
桌面上的各色药片
吞入腹中。冒着寒气的身体
逐渐开始发烫
骨缝里的冷，无比真实
他又一次想起不久前相见
她淡淡的疏离
 
 
妥协
 
前一刻温软的余音还在环绕
后一刻风暴已经降临
我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
总是在这样的翻转中错愕
 
灯光下一只玻璃杯
从桌子上掉落在地的碎响
唤醒习惯的宿醉。但无法惊动你
骨缝里焦灼的诱因
 
我在窗口深呼吸
用尽全力
吐出肺里集结的，全部浊气
 
面对生活的纷乱，无为可能是
不治而治的又一个切面
 
天边一朵云缓缓飘来
我沉重的身体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