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说的悲伤属于慈悲或爱（六首）

我言说的悲伤属于慈悲或爱
 
我们总在回头  却漫不经心
未经人世的宽窄和长短
就此白了年华  这广袤的秋天
 
用枯竭渲染了山河
她孕育了海水和阳光
直到泥土的肩上
孕育出蝴蝶的翅膀
 
那么多雨水  淹没了九月
它洗刷过的泥泞  稀为颜料
调和我们余生的征途
 
我们活的如此草率
以至于来不及纠正错误
就被生活的荆棘刺伤
正如雨的刀锋  刺伤火的黑暗
 
每到仲秋  我总是幻想着死亡
那种莫名  带给我恐惧和焦灼
可是  谁能阻止这天空越下越大的雨
或者漏洞百出的人间
 
可是  我不能替代落叶告慰大地
我言说的悲伤属于慈悲  或爱
属于尘世  或这个觉醒的世界

 
中秋贴
 
今夜  暮云收尽清寒
藉着东坡  我把盏西望
看故乡的明月殷勤当空
看亲人们在案几揉搓团圆
看人间苍茫  相顾无言
 
并非我独斟几酌  醉卧秋凉
是落下的时光  砸痛中年的乡思
是无垠苍穹  瘦了月光和秋菊
而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水
让思念的人们举头盼月
 
很多预兆在尘尖上跃动
我接近忧伤  是为了跨越更大的忧伤
而铁的不堪  仅是叠加了锈迹
正如我淌过的数十条无名河流
现在  固执的将我推向苍茫
 
 
寒露帖
 
雨雪鞭笞故乡的旷野
那些高原的生灵在各自的领地
抵御寒冷和猝不及防的突袭
 
面对未知  所有的不慎都将是悬崖
而雪已落地  涤荡出丑和人间的光明
 
十月已微微瑟缩  何不转身拥抱自己
接纳命运的沉疴  越来越轻的枯萎
收纳辽阔的寂静  悲壮而奢侈
像时光于我们的讨伐  无声而惨烈
 
我们遗弃荒芜和碎裂之音
一边拼命焊接水的肋骨
而万物失语于斯  谁——
尚可字字珠玑  把人间归还给人间
 
 
腊八帖
 
在腊月  一直吹拂的不是风
是一个人受持的末路
是从五谷抽出的刀  斩杀最后的心魔
是停下来  回炉远逝的光阴
 
前夜的雪  覆盖不堪的过往
那些尖锐的纷扰  无处隐遁
历经四季的接替逼供
终以抽象的姿态挺近年关
 
在腊八  我也会小心的点燃火柴
躲在老家的屋檐下  看炸裂的星空
上演卧冰求鲤的传说
 
我也会途径无处落脚的雪地
跟随母亲抵达贫瘠的河滩
在冰面凿开窟窿
让麦粒脱去昂贵的衣衫
待天黑  痛饮柴火熬就的幸福
 
如今  瓦罐和炊烟依稀难觅
谁还能从轻佻的人间掏出乡音
在广袤的原野  描绘有粥可温的画卷
而冰是前世睡着的水
风自带双翼  莫名的飞向远方
 
 
春风辞
 
如果我不值得春风拂面
那一定是辜负人间许久
三月初嫩  说变就变的天
让一些虚构的事物
滋生出偏执甚至暴戾
 
应该卸掉沉重和一些累赘
共赴一场春风之约
请允许我咆哮  允许我唤醒爱
和这个人间炽烈的欲火
 
应该托举着尘世的花朵
以谦卑之姿叩问生命的意义
我们一次次奔赴而来
却又一次次惜败而归
 
苍穹之下的虚无和体内的江河
辉映出人间的百般滋味
众生喧嚣  谁的眼里不饱含泪水
我们凌空而来  不只为抒写生命的赞歌
那些身后的苍凉和远方
正在春天  静待下一个春天的抚慰
 
 
我遇见的桃花喜极而泣
 
桃花侵占了大半个春天
岁月的裂缝  困不住轻淡的忧伤
游走或停歇  是一个人维艰的抉择
前方有陷阱和蜂巢
有令人不安的阖静和空旷
 
端坐静思的时光  略显奢侈
我们拼凑着婆娑的往事
像虚构一个宏大的春天
更多的鲜亮隐含毁灭
人间的喜悦  高韬而沉寂
 
灰暗如故  如我般
习惯了疏远烈焰和悲悯
先辈们开凿的黄昏里
那些倦怠的追思遗失了熙光
或低于花瓣  或高于泥土
 
在所有春光奇异的陈列中
我看到藏匿在草尖的谎言
和匍匐于大地上辛劳的背影
因此  我悔于草率的接纳或拒绝
因此  我遇见的桃花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