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组诗）

一·暖风景

午后无风 山上的烟岚 似一种幻术
使坚硬的山体和岩石变得柔软
山的曲线 绵长而柔美 山连着山
似一笔勾出 有了高低和起伏 
山似乎就有了呼吸 山的后面还有山
那就再添上几笔 线条多些波折和变化
山就有了层次 最远的山
其实是最高的山 有楞有尖 
非淡泊无以明志 非宁静无以致远

村是烟村 林是疏林 落光了叶子的
白杨树上 鸟巢是不经意落下的墨点
说是美人痣亦可 光秃秃的林梢
甚至高过远处的山尖 村外冬小麦铺绿毯
似经老农着意绘就和渲染

麦地里 挖腊菜的人 是移动的风景
午后的太阳 斜斜地挂在天上
村路两边的悬铃木也被涂成
红黄斑斓的暖色调 连落进庄稼地里的
赭色的枯叶 亦辉映着太阳的光彩

二. 野烟

野草枯黄的田埂 一头连着远山
一头连着村庄 田埂上灯笼草 
紫红色的花似灯心 野油菜 
正经历着谁的黄花青春正年少

小山脚下 麦苗绿油油 
油菜出苗 稀稀拉拉 叶子上
己经有虫子咬的窟窿眼
耘平的土地上 种下的豌豆尚未发芽

太阳在西山顶隆起的曲线上
一侧的山坳有光芒流出 
暗的是山体的轮廓 明与暗 有了对比
静中有动 山因此而有了灵气和生命
洗尽铅华的人生 应该是这样的吧

山气日夕佳 飞鸟相与还
结庐在人境的陶潜 不为五斗米折腰
人生是一部电影 
远处 燃起烧荒的野烟

三. 乡村

路边的灌木丛 构树居多
打柴的人年年砍 又年年生

带刺儿的酸枣枝 适合砍来扎篱笆
田在路边 防止牛羊来破坏庄稼

西山墙上 画上了树木斑驳的影子
夕阳西下 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上 
走路的人是时针 他长长的影子是秒针
难怪人类对时间的计算常有误差

冬日农闲 也有闲不住的人
一位老农 正在一小片开荒地上移栽油菜 
他提来一桶水 正不紧不慢
给刚移栽的油菜苗浇水

四. 果园

远处传来鹅的叫声
田野上飞过一只失群的大雁
究竟是鹅叫 还是大雁叫 搞不清

路边的茅草叶如锋刃 霜来了
割一刀 叶上留下斑斑的血痕
果园里 静悄悄 低矮有型的桃树 
停止了生长 进入了冬眠
树上的桃胶也变得干硬

果园旁边是鱼塘 有人在垂钓
夕阳正好 在两山之间的画布上
涂抹着它所喜爱的金黄和橘红

远处是村庄 靠山而居
麦地旁堆着修剪下来的桃枝

五. 天空湖

一群羊从村路上走来 踏上归途
遇到车辆 走上路边的土坡

落日衔山 隔着湖边的白杨林 
波平如镜的湖面 被夕辉晚霞
映衬得美仑美焕 暗的是树 是山
金黄的是夕阳 是霞 胭脂红 葡萄紫
梦之蓝 斑斓而艳丽 犹如织锦
湖水的颜色即是天空的颜色 
两只白鹭 正舒翼展翅 飞过湖面

一个小男孩站在湖边 面对湖山的胜景
不晓得 他自己也成为风景的一部分
身旁是红色的铁皮船

垂钓的人 在渐暗的天色下 舍不得收钩
落日和晚霞的燃烧 带来绚丽和辉煌 
亦留下苍凉的灰烬 


六. 白鹭

在堂吉·诃德看来 正在施工的
大型挖掘机也是怪兽 它从坝堤下
挖出了大量的土 堆成了山
坡太陡了 骑着马难以冲下去
弄不好 不等冲到挖掘机手跟前
就会连人带马摔个丢盔弃甲

冬季农闲 正是兴修水利工程的良机
工地上堆积着大如斗的石料 
沙子和水泥 泻洪闸下的蓄水池里 
水要多清有多清 坝堤西 是麦田
地头移栽了几行果树
一个老农正在果树间挖掘 

一只白鹭 从头顶上飞过 另一只跟在后面
一只往北 似乎要在白杨林中驻足 
另一只往南 又飞回到晚霞染红的湖面
它们俩是夫妻呢 还是渔友 我看更像是诗友
一个爱写渔歌子 另一个曾自咏：
“飘飘何所似 ，天地一沙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