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组诗）

父亲
 
父亲是无垠的黄土高原
所有的故事都写在额头
那张褶皱的纸上
 
父亲的脸膛风吹日晒
也是黄土颜色
父亲一身是土
正宗的土生土长
 
父亲用一把耕犁打拼天下
最后的江山仅是半袋粮食
年年打拼
只为一袋粮食
 
父亲和耕犁一块倒下
葬于黄土之下
那把耕犁是父亲留世的座右铭
每次阅读
读出的依然是黄土的气息

 
父亲的牛鞭
 
父亲的牛鞭立在门口
固定的位置，牛鞭
随时都会扬起
鞭稍里藏着父亲的权威
 
父亲的牛鞭
不仅是抽打牛背的工具
也是惩戒我们的权杖
不读书，不听话
牛鞭就会扬起
 
对父亲的敬畏
从牛鞭开始
 
 
父亲的宝座
 
父亲每次准备回乡下时
就把那趟班车的座位号下了
那趟班车的副驾，是父亲的宝座
只有那个座位坐着不晕
其实，父亲不提前占位
那个宝座非他莫属
八十多岁高龄是一座山峰
谁也翻不过
 
 
父亲的理由
 
住在县城的父亲
每次回乡下
都要找好多理由
心急是最佳的一个
 
我们的各种理由
说服不了父亲
父亲走后，
我们才慢慢明白
过两天是母亲烧纸的日子
那个日子
父亲忘不了
父亲记得最劳靠的
就是我们最记不住的日子
 
 
与父亲通话
 
父亲回家后
我打电话给父亲
用吃奶的劲在喊
父亲却听不见
只听见父亲在电话里说
电话通了怎么不说话
 
听见父亲的声音
我放下了心
听不到我的声音
但父亲懂我打电话的意思
父亲对着手机（肯定是）说
我到家了，正喂炕
然后去你大哥家吃饭
 
是激动，还是感动
我热泪盈眶
我觉得
好多的时候
父亲都懂我们
可我们总懂不了父亲
 
 
父亲的铁犁铧

记得父亲经常擦拭他的铁犁铧
用一种心情
对父亲来说
铁犁铧就是他的宝贝

父亲一生
就靠一片铁犁铧打天下
每一粒粮食
都来自铁犁铧走过的地方
 
父亲最后一次
擦拭铁犁铧时
表达的定是一世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