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6首)

在人间

不用怕死 死是最自然的事
我怕风吃掉良知
不用怕风与叶 溪水与石头的交流
我怕人流中的冷漠
时间行走人间
白云挂在儿时放牛的山岗
蚂蚁咬碎石板下的光阴
狗尾巴草感叹时光的蹉跎
等我老了
在那个山岗种一片桃树
等我死后
把我种在桃树下
让它活成，我没活过的样子


凑 巧

凑巧蚂蚁把家安在一根枯枝
凑巧我妈捡枯枝回家烧
凑巧我用枯枝生火做饭
火光红了灶膛
一只只蚂蚁破门而出
没一丝防护的站在枯枝末端
心急如焚
我 冷如冰
任凭火 烧毁它们的家园 夺取它们的性命
竟没一丝怜悯
更未掉下一滴泪


枫 叶

从初冬的晨光里醒来
不知有多少坎坷，急红了头
至于那些过往的赞美
硬的像石头
但愿有天会老死
至于那些对天空的誓言
把时间折断  把忧伤折断
春天，绿叶又会爬上天空


山寨之外

小时候，我认为除山寨外，世界都美
上学不要走山路
雨天不用拿脸盆接雨
很多时候，在垭口看天
看着看着天空熄灭了
灯把夜烧了个洞
有次，我顺这个洞
爬上一列火车
夜下的天空，我看不见它有多大
只想 拉远点再远点
隆隆的铁轨声
像春雨般惊醒了大地的生灵
而胆怯、饥饿向我扑来
最后，一个陌生人的咳嗽声
击碎了我对山外的向往
一户搬出山寨的人
每隔几天就回山寨看看
山野里的杂草、青藤、树木……


清 晨

我曾试图用一滴眼泪撞击春天
跟溪水流进稻田
有人戴斗篷披蓑衣拔着稗草
有人施肥
有人抓黄鳝
是谁将绿绿的稻穗砌成一座拱桥
让汗水拖着晨光滴落在稻叶上
放牛的小孩
轻掐着被晨光压住的露珠
切掉掌心的牛粪与泥巴
三两只赶早的白鹭
在稻穗下站着
试图想躲开我的视野，还有这个春天


风背来的春天

去年父亲手术后
医生说不能抽烟喝酒 不能太用力
父亲戒酒戒烟
还戒了一个秋天和冬天的重劳力
甚至，我以为这个春天
父亲会让种过玉米、花生、黄豆的地
长阳光与荒草
当阳光漫过山岗
父亲坐上开往县城的班车
一来  看他孙女
二来  买好大一包玉米种
听父亲说
屋后的田地
一锄头一锄头挖好了
只等风背着春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