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敬爱的爸爸 （组诗）

     爸 爸
 
如果让你看上一首好诗
你就会反复咏叹
妙语飞溅成朦胧的啼鸟
含蓄的小星星
你的脑子因此装满了
许多缠绵的悲欢离合
时时引领你穿过一个月亮门
而后独辟蹊径
 
如果你写出一句精彩的诗
就会手舞足蹈
激起缪斯指下的琴音
而且你会想起
在水一方  芦笛声高
你必须远远跋涉
不顾道阻且长
     爸爸与四川风味
 
在榕城的某个小店里
爸爸  平平静静地坐着
聆听桌旁浓重的方言
等待四川风味的熏陶
 
麻  灼痛爸爸的神经
而无损阳光下的沉思
辣  擦亮爸爸的眼睛
生活的艰辛忽生暖意
 
穿越桌面穿越人群
前面的十字路口
依旧唱着岁月的歌子
爸爸望着  径自微笑
     爸爸爱发脾气
 
爸爸爱发脾气
有不顺心的事情
便会咬紧牙关
眼睛里的温柔
起了化学变化
一道火光之后
逃得无影无踪
这时 我们都不再吭声
他会蒙头大睡一觉
让大脑去分析关于脾气问题
或钻进某张报纸的版面上
啃它个没玩没了
留下一屋子的不可思议
让我们来享受
过一会儿 他却又让温柔来调节
这起化学变化的原因和后果
妈妈是最拿他没办法的能手
呵  爸爸爱发脾气 却比沉默更可爱
     爸爸的书桌
 
你在爸爸的上几代就诞生了
那时  更梆沉沉
一支支红烛
融入一册册诗词的脚韵
 
传到爸爸手里
木纹的暗色更加明显
石砚上余置未干
却多了一叠叠有方格纸的纸张
以及简化了的汉字
和莎士比亚的十四行
摆着残了的昙花
爸爸说是他未圆的诗人梦
但他每每因为默想些什么
水果刀竟划出一缕血丝
他认定这是祖先的烛泪
将永远燃烧肺腑和不瞑的眼睛
 
 
       老井*父亲
 
井亭上的丹顶鹤千年如斯
不管气流与热浪的变奏
依旧在夏日的黄昏傲然伫立
看井旁汲水的人代代劳作  汗流浃背
看我的父亲  每天都来到这里
将一天的劳碌冲洗干净
 
老井深邃 如生活的深不可测
但父亲每每依靠长长的井绳
打上一桶鳞片晶亮的语言
他的眼神与水面柔润的目光亲切交谈
清凉的井水为此而更加澄澈
这时  父亲的身影湿漉漉地
浮动如一尾大鱼  宁静而惬意
 
然而  直立的井壁最知道
父亲不阿的脊梁  伤痕隐隐似微苔爬行
却裸露久经风霜的古铜色
井沿的脚踏石正是父亲的双肩
任谁也踏不破他的厚实和坚定
 
父亲以似水的朴素
以漂白又漂白的衣衫
经受白鹤的审视而无悔
老井之子永远不老
我们看见井波扩展开来、涵盖春日
一如父亲饱满、明朗的前额
 
 
     今夜天空无星
 
今夜 天空居然没有嬉闹声
奇怪 那些小精灵
不知被爸爸写诗
写到什么地方去捉迷藏了
莫非掉到海里去
真是没有时间观念
月亮  好寂寞好寂寞
把那些个自己定位于
织女星座的女孩子
急得要哭
 
的的确确  今夜  天空无星
我对爸爸说  明天再写诗好吗
星星们也该从你的诗中走出来了
没有回声
推开密密麻麻的文字
却露出李商隐的名篇：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好一个昨夜星辰
身无彩凤双飞翼
为谁风露立中宵？
 
 
   墨水*诗歌和父亲
 
父亲质朴的书桌上
一瓶瓶墨水色泽浓重
蕴藏着许多汉字的奥秘
父亲的钢笔在握
墨水便化作海鸥
穿过永不褪色的瓶口徐徐飞向
一方纯净的天空
 
无论在寒风凛冽的冬夕
或是在星芒收敛的夏夜
父亲总在桔黄的灯下思考
笔尖衔一串长长的梦
深入到生存的时空
直到蓝色的地平线无比清晰
潮汐一如静止的摇篮
 
墨水的香醇陶醉着父亲
父亲的嗅觉清新着墨水
墨水流经父亲炽热的血脉
孵化出翅翼坚韧的灵鸟
从寒舍腾飞  唳声覆盖大地
欢呼雨后的太阳
灿烂我们的家园
 
 
墨水  闪耀父亲的不熄之光
诗章  挺直父亲不阿的脊梁
父亲不断地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催动自己的年轮皈依歌唱
歌唱生命的美丽  美丽的生命
哦 墨水  诗歌  父亲
是熏陶我人生的长长的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