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10首)

1晚秋

几场雨
淋透一个季节
温度顺着阳光一路下滑
风摁住键盘
人间一下被清空
踩着积雪
我得寻找一条出路

2往事

捡起一地碎片
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梦
打包
赶在天黑之前
寄回老家
与麦子一起
种在母亲的坟前
春暖花开时
一定会长成一棵树
几声蝉鸣
把往事一一招回

3重阳

不敢登高
满眼都是泪汪汪的水
真害怕
一抬头就望见故乡
只需要脚下一寸土地就够了
播下一粒种子
躲在一把雨伞下
静静地
等待

4活着

一天天褪化
越来越像一只动物
离群或者走失
驮一片残阳
独自在刀尖上啃食
一次次躲过生活围追堵截
却逃不出命运的手掌
一步步陷入
一个注定的结局

5小溪

仿佛一条受惊的蛇
从秦岭深处
蹿出
鳞片把夕阳挂满枝头
黄昏坐在石头上
被她咬了一口
又一口
毒顺着血管在身体里
慢慢地扩散

6大荔

一提起大荔
满脑子都是西瓜、冬枣、黄花菜
在诗人笔下
洛河母亲一样温柔慈祥
打死都不会想到
一场连阴雨
把一个关中平原东部小镇
下到江南
橡皮艇、冲锋舟
沿着大街小巷
打捞着
一缕阳光

7流浪

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家当
都随身带着
衣袋里装满破碎的往事
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卸下春花又背上秋叶
一步一步靠近
一个绕不过的结局
只有阳光从不另眼相看
不离不弃地
照着

8黄河源

阳光舞动着两把刷子
醮饱水彩
从巴颜喀拉山深处扯出
一条条或粗或细的溪流
彷佛一根根藤蔓
在一望无际的荒野疯长
一滴墨就可以发芽
长出新的枝径
突然闯入的羊群
像一串无人采摘的青果
填补了季节的留白
风一吹
满天翻飞的云朵
如抖落的叶片
一副水墨没来及落款
就被夜色卷走

9秋雨

该消停了
一场雨冲走整个秋天
河水如一匹脱缰的野马
在庄稼地里疯跑着
眼看到手的收成
鸡飞蛋打
一场雪赶在霜降之前露面
脱下T恤便穿上羊毛衫
围着一盘棋
杀得天昏地暗

10深秋

溪水仿佛时光跑丢的鞋带
随便系在山脚
老屋比霜打的茄子还蔫
落叶挤向晚归的小路
风从黄昏的笛孔
吹出一串哀嚎
柿子把夕阳挂满枝头
梦咬住一段往事
嚼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