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桥最近的夜晚（10首）

必然是这样
 
这世上的偶然，仿佛千千万万
偶然的一声鸟叫，一只蝉鸣，一朵花开
偶然的，一个你遇见另一个相似的你
这世上的偶然，必然是这样
比如，必然会有一声鸟叫，惊醒一座空山
必然会有一只蝉鸣，燥热整个夏天
必然会有一朵花开，迎接新的春天
必然会有一个你，闯入我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深一脚浅一脚，走出跌宕起伏
让我的世界，不安到摇晃起来
 
 
秋意
 
立秋后这天夜里
藏了很久的凉意，开始肆无忌惮
迎面而来的风、雨水打湿的鞋袜
和漫不经心的眼神
 
镜子里的清冷，只一刹那
就传了过来，不断侵袭
尚有一丝温度的灵魂
 
窗外的梧桐树，落下它的第一片叶子
像经历了一场痛苦的挣扎
我的掌纹里看不清年轮。抬头
一场冬雪，已初见端倪
 
 
五月第一个下午
 
独处。将目光停留在一条蚕身上
看一段一段丝从它嘴里吐出来
单调的动作，循环往复
一点一点缩小自己的世界
 
薄薄的轻纱一层覆盖一层
最终，成为一场
皑皑白雪，落在我们之间
 
在一只新生的茧面前。以沉默
掩盖万语千言。担心一张嘴
说出的话也变成了丝
 
 
卷曲向上
 
人间四月。我们所看到的莲与蕨
一个浮上水面，一个破土而出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种植物
以同样的长势，领取春光
 
在最低处卷起心事
只把向上的秘密交付太阳
它们，比我们更懂成长
 
 
溯溪的人
 
这些向上的人，与随波逐流比较起来
逆流仰仗的，远远不止勇气
 
执着令人感动。不惧曲折、凶险和未知
探究一条溪流要折损多少，才能磨平山石的
棱角，在峡谷中淌出一往无前的姿态
 
把时间交予溪流，就一定会有收获
比如找到前进的姿势，找到奔腾的源头
找到，最澄明的自己
 
 
离桥最近的夜晚
 
湘江河畔。满目星河
漫步。从芦淞大桥经天元大桥
最终停伫在石峰大桥
 
前前后后的不远处
这样独特的桥，还有五座
或斜拉，或悬索
或拱成彩虹的弧度与颜色
 
清水塘、渌口、枫溪、建宁、株洲
是它们的名字。我这个外地人，还不能
像旧时老人们称呼家里众多的孩子那样
熟稔地把它们从老一到老八认个遍
 
光影交错的河面，风平浪静
远远望去，像是另一种搁浅
多么幸运，在有你的这个城市
每一座桥都向我发出诚挚的邀请
 
 
叶子里的春天
 
三月。桃花嫣红，梨花洁白
油菜花尽情绽放。春天进入黄金时代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叶脉往下
成为春天里最袖珍的溪流
 
茶树，在深深浅浅的绿里论资排辈
云雾中，无数初生的细小的倔强
被高高举起。它们，将在生命中唯一的春天
脱胎换骨，得到一个优雅的名字：茗
 
小小的叶片，短暂的来过春天
就把春天的气息延长到
远离春天的每一刻
 
 
路过演武坪的旧货市场
 
老瓷器、发黄的小人书、铁手电筒、斩骨刀
旧版人民币、老木手串、锈盒印泥
磁吸数据线、家传筋骨贴……完全是一个老版的世界
 
路过演武坪的旧货市场，这些上了年岁的记忆
依旧静穆地躺着。时间，是一座博物馆
 
我带着好奇，慢慢看，慢慢逛
没有淘回自己想要的旧时光
 
 
与一株草的缘起
 
你不会在春天注意到它
——灯笼草
它的一枝一叶是如此平淡无奇
 
你应该像它一样，用足够的耐心
等待。从春华到秋实
 
直到你的孩子
举起一只小小的灯笼跑过来
照亮你和你的童年
 
 
生日愿望
 
我在路边摘了一朵美丽的小花
戴在女儿的头发上
发现她的笑容更胜一筹
 
“妈妈，你陪我去子墨家摘花种子吧！”
她的生日愿望多么容易实现
 
我的小女儿，今天五岁了
今天的她和昨天的她一样，无忧无虑
而这，正是一个母亲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