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鸽群（外8首）

那时的楼层不高
在视野中看到鸽群的身影
环绕着哨声
那时的街区整片天空
都很整齐
鸽子落在屋顶
它们有芭蕾舞足尖吗
在屋檐一角闪亮
我看到之外的广大的和平
暮色，鸽子在踱步
它们那腹腔内厚重的咕咕声
穿过密集的人群
鸽子在很远的地方飞
像我的异乡上空
仿佛看到一小片古老的菜地
妈妈已弯下腰来
 
刀子
 
它在一边守住所有的事物
像雪反射的光到达一种心境
它控制的近或远
如同艺术品
但，刀子是一种杀器
落进心里便会有想象的刀影
蛇一样盘踞
你在目光中也是它的刀子
刻痕被反复加重
花纹修饰成极端美学
划下更多遗忘，而
怀揣刀子的人被刀作用
被占据后改变一次飞翔的姿势
像鸟儿回头整理打湿的翅羽
而，最初的刀来自于一些规范
你可以返回读取刀光
这是重叠的暗火
语言放置一边，修辞也是刀
显示出分离的本相
玻璃器皿具有所有人的脸相
刀子分布光滑，善于隐忍
 
空房子
 
难耐的是鸟声过后的静寂
夕阳中的空房子，街头矗立
像一张名片暗喻了城市
另一些事物也需要安放吗
洞开的窗户，关闭的窗户
风穿过的天空，低低的
像野草的队伍在外围
换取一张床的睡眠
而，这里是纸币多年丢失的值
空房子特别轻，过度的积木的游戏
鸟雀有了去处，落叶无声无息
在这个冬天，我理解了物质和语言
 
一片远方的云
 
在他乡，一定低低地飞
一定照旧飘
在江水绕过的堤岸之上
有无处不在的风
吹过落日与你
而那是任何的身体
也难遏制的冲动
向东又向西
时间只改变了姿势
风带走一些
留下的依然空虚
一朵云孤立的
像一个人看似完整，又疏于空旷
 
暗物质
 
存在的背面
它的力
让我看见一切都是悬浮
这些虚静
我不说所有看不见的地方
尘埃与光落向事物
暗物质以最小化或最大化
呈现的真实，我说
那些表演的
——背影被我铺满
增长喜剧或悲剧的荒诞
迎上我的双眼
在某个境遇的底部
光线全无
将语言的世界变得很轻
我也怕说出
角落里也有很多虚设
 
我走过一片废墟
  
那些路，那个人，那些人
过程中的发生
像此时的高架桥下
不间断的车辆
卷动阳光的灰尘
雨中的尘，被霓虹灯挥舞
成无数纷乱的针
飞向季节的公交站，路口
向北向南，路上
众多的伞像行将断开的风筝
——到处都是雾蒙的行色
到处都是蒲苇，重复分割黄昏
划出缝隙，有刀般的尖锐
始终不完整
谁会长久被搁置
落日如盘，透过树丛
一个人在阴影里踢石子
鸟儿在极速撤离
背影在她脚下滚来滚去
她是废墟的小部分
看云时，云像白的大火
她低头时，另一片已越过山顶
 
蜗牛
 
你有的其实也是我的一生
全部的目光、石头、软组织
在风沙后面我依然在动
事物的本相也在持续显露
溪水，花朵或蒺藜
在你抚摸多次后寂寞无余
至此，尖锐的只是低处的雨水
敲打你卷曲的壳
小小触须上留下声音
黄昏下你踽踽又复沓的影子
正拖动一小片叶子的废墟
就像在风景的塔顶闪耀的身体
忽略头顶的鹰
你只是爬行在一种爪印里
跟随蚂蚁从大地深入
与草叶一道上升或更贴近高度
 
意志
 
在事物前面有一种无辜
在到达另一事物时
像猫的脚轻扣着世界
这只猫有着灰色的背影
就像梅雨缩小的局部
这是我看到的
但你总处于一种被动
那么，如果意志是动物的爪子
有猫的谨慎和私密性
你会跟在它后面，在路旁
将自己想象成最小的雨
在低处压沉了泥土
如同一棵草伸出的叶茎
好像无处不在的手臂
但是它爬满了事物
哦，你看到了梅雨的潮湿
那些爪子如同你在此时
走进一面模糊的镜子
你在镜子的深度，裂缝在体内
 
思想的裂口
 
雨没有像今天下的这么稠
密集的敲打事物
你仿佛立于惶惑中
再次遇见不可名状的世界
在房间向西的窗口
你被暗物质抻拉、糅合，重组
事物从不显露本相
空气中，影子和话语都能舞动
像一只蜘蛛隐在墙角
像深处的时间难有变化
晃动骨骼的风
这样的时候
你越来越虚弱
被远处的一只蝉替代
谁拿走我房间的光
你低着的头似一种悬挂
声音从胸前飞过
你仿佛另一只黑鸟又累又乏
一寸寸分割
一个顾此失彼的人
在道路的两旁，在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