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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与“俗”的超然见证

——对包容冰《禅心俗语》的解读

2022-12-28 19:06:30 作者:陈明火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陈明火,笔名执仗,湖北省鄂州市峒山人。系世界诗人大会、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协第五、六届委员。已出版著作《无锁的情空》《挑剔名作及评点》《包容冰佛诗赏异》等十余部(三部中英对译),主编或编著省级教材《综合阅读》等三十余部,在国内外发表现代诗、文学评论、小说、散文、纪实文学数百万字,有两百余首(篇)译成英、日、俄、希腊等文字。曾获《中国作家》2003 年“全国评比”特等奖、希腊作家艺术家国际协会2005 年度“欧洲联盟杯”奖等多次。另有陈明火诗文评论集《抒情者的


  “好诗不厌百回读”,来自于北京大学国学大家袁行霈的文学评论集《好诗不厌百回读》。若是究其“脱出”之源,可联想到文坛巨匠苏轼的“旧书不厌百回读”(《送安惇秀才失解西归》)。其意可谓一目了然:上好的诗文,就是读了百余遍,也不会觉得厌倦,因读的次数多了,方能知其所蕴含的真义与意味。我以为诗人包容冰的《禅心俗语》亦是一首“不厌百回读”的“好诗”,多读了,便会让人获益多多。

  以前,我曾在有限的时间里读过《禅心俗语》(《空门独语·下》),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这次,我又借春节闲暇之机,静下心来读了两三遍(有不少的“诗节”、“诗单元”甚至读了多遍),并将读后的一些“所得”记了下来。在稍后的日子里,我将之梳理了一下,自认为《禅心俗语》之中的“禅”与“俗”,以“超然众客中,可慕不待揖”(宋·陆游《哭杜府君》、“永日歌濯缨,超然谢尘滓”(唐·李德裕《舴艋舟》)的“超然”(前者,高超出众;后者,高超脱俗)的艺术,所共同见证着的是一个包含诗人身边的现实世界与心中的理想世界的“诗意的世界”。

  那么,包容冰是如何充满激情地向我们展示他诗中“超然见证”的呢?我想,只要我们全神贯注地品悟一回《禅心俗语》,尤其是值得我们重视的:“禅”“俗”两个意象的交融性、入佛的尘累及“大我”特质的真实性、岷州独特时令风景的多重性、百首短诗组成长诗的完整性等等,就能获得一个值得永远铭记在心的最佳答案。
 

一、“禅”“俗”两个意象的交融性
 

  《禅心俗语》的“禅心”、“俗语”,是两个相依的词语,其“禅”、“俗”,是两个互动的意象。若是从词语组合的结构看,应为并列关系(即相互关联、同时并举、同地进行),而非从属关系(即主从、依存、附属);若是从词语语义的诠释看,应列同位同等,绝无孰重孰轻之区分;若是从“禅”“俗”之“心”、“语”的互文修辞看(“参互成文,含而见文”:互相交错、互相渗透、互相呼应、互相阐发、互相补充),应为关系密切的一个整体,不可随意将其分割开来;若是从象征等表现手法看,“禅”、“俗”作为具体的“标识”,均表某些抽象的意义——这就是说,“禅”与“俗”理应获得同样的尊重,因为一个可视、可感、可悟的“诗意的世界”,离不开“禅”、“俗”的水乳交融与“静则心气俱寂,动则事理交融”(明·钱士升《<高子遗书>序》)的交融性。

  《禅心俗语》的字面意义,不难理解。

  “禅心”:禅,梵文“禅那”的略称,意译“静虑”、“思维修”、“弃恶”等,就是在生活中静静过滤碎片,修正错误的思维,抛弃恶念——佛教普遍采用的一种修习方法,源于婆罗门经典《奥义书》所讲的。即静坐调心、制御意志、超越喜忧,以达到“梵”的境界。修禅,可以静治烦,实现去恶从善、由痴而智、由染污到清净的转变,使修习者从心绪宁静到心身愉悦,进入心明清空的境界。禅,是一种基于“静”的行为。“禅是一种排除了赏罚毁誉,内外阻隔而得以升华净化的崇高之美。”(李哲良《禅与美》)禅,源于人类本能,经过古代先民开发,形成各种系统的修行方法,并存在于各种教派。“禅心”,为佛教用语,指清静寂定的心境。如“禅心暮不杂,寂行好无私”(南朝·江淹《吴中礼石佛》)、 “禅心默默三渊静,幽谷清风淡相应”(宋·黄庭坚《听崇德君鼓琴》)所言及“暮不杂”“三渊静”之心境。

  “俗语”:俗:从“人”,从“谷”。先民多穴居山谷,有各自不同的习俗。“俗”,谓土地所生习俗也;“俗”,谓常所行与所恶也。汉地理志曰:“凡民函五常之性,其刚柔缓急,音声不同,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好恶取舍,动静无常。随君上之情欲,谓之俗。”“俗语”,是民间流传的通俗语句,包括俚语、谚语及口头常用的成语,是通俗并广泛流行的定型的语句——简单而形象化,大多数是劳动人民创造出来的,反映人民生活经验和愿望。“俗语”,有口语的气息,已经普遍用作语言学的术语,使人们的交流更加方便,具有趣味性与地方特色。如《西门豹治邺》“民人俗语日:‘即不为河伯娶妇,水来漂没,溺其人民’云”,这里的“俗语”一词,是指邺地民间流传的说法。包容冰的故乡岷县的梅川茶马古道,亦流传一句俗语:“茶埠无茶,梅川无梅,酒店(在今漳县境内,原属岷州管辖)无酒”……

  对于《禅心俗语》的解读,我以为我们仅仅是弄清楚了“禅心”、“俗语”的本义是远远不够的,还应找出其潜藏着的引申义、比喻义或象征义。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将《禅心俗语》中的“禅”与“俗”作为两个特定的意象系统,或曰比喻(尤其是隐喻)系统、象征系统进行解读:

  “禅心”,佛教术语,指清静寂定的心境,如“禅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风舞鹧鸪”(曹雪芹《红楼梦·第九一回》)、“禅心已似冬枯木,忍真拖泥带水行”(郁达夫《毁家诗纪·十五》)。因“菩萨心如虚空,一切俱舍,所作福德皆不贪着”(布人衣单《佛语禅心》)。“禅心”,多用于领悟佛法在心,可象征性地代表精神领域的神佛天国,即理想的世界;

  “俗语”,依“俗”义,“习俗”也;依“俗语”的本义,为“民间流传的通俗语句”,并能够贴近生活,“故俗语曰:‘画地为狱议不入,刻本为吏期不对’”(《汉书·路温郐传》)、“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明·王骥德《韩夫人题红记·花阴私祝》),因“习俗”、“民间”、“俗语”,亦离不开“俗世”,其引申义可包含尘世人情,即现实的世界;

  “禅心”、“俗语”或“禅”、“俗”之“心”、“语”的基本义与引申义、比喻义或象征义,尤其是比喻(隐喻)义涵盖天地宇宙人生等,创造性地呈现一种情调或境界的艺术意境,自自然然地进入“世界是我的表象”,而表象世界不等于客观世界,大脑中的世界不是本体世界,而是一种非物质性的关于客观世界的映象,因为艺术已是表象世界的表象之“第二世界”(曹文轩《文学:第二世界》),即“诗意的世界”。

  《禅心俗语》中的“禅心”、“俗语”属于并列关系,拥有同一级别的“身份”。我们不论是将之合并,还是将之分开,它们均代表了两个缺一不可的世界(即理想的世界、现实的世界)。这两个世界所“涵盖天地宇宙人生,创造性地呈现一种情调或境界的艺术意境”,即“诗意的世界”,均值得我们深入地探究之——这里需要补充的是,有关“诗意的世界”的一些说法。有几个名家是这么讲的:

  哲学家海德格尔,“只拥有一个现实世界是不够的,我们还必须拥有一个诗意的世界”;

  诗人叶芝,“愿你不止拥有此生,还拥有一个诗意的世界”;

  作家王小波,“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由此看来,“诗意”,是诗人或艺术家们用一种艺术的方式,对于现实或想象的描述与自我感受的表达。“诗意”,可理解为像诗里表达的那样给人以美感的意境,给人以强烈的抒情意味。“总体来说,诗意似乎就是这样的东西:它是从社会生活和自然界提供出来的、经过创作者的感动而又能够激动别人的、一种新鲜优美的文学艺术的内容的要素。”(何其芳《<工人歌谣选>序》)“诗意”,是一种发现,“是经由作家的心灵产生的事物,都存在一个价值判断和价值取向的问题,都潜蕴着作家的道德反映,最起码还包含着作家对人物和事物的情感态度。在我看来,与文学密不可分的有三个问题,那就是诗意的美和伦理的善以及认知的真。”(殷谦《爱情原来这么伤·后记》“诗意的世界”,意在超越了“只拥有一个现实世界是不够的”、“不止拥有此生”、“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现实世界,是一个拥有“诗意的美和伦理的善以及认知的真”的不断创新且富有诗情、诗思、诗趣及像诗一样表达美感意境的艺术世界。正所谓“东湖发诗意,夏卉竟如春”(唐·朱庆馀《送吴秀才之山西》)、“春给我一瓣绿的叶,我反复地寻求着诗意”(殷夫《放脚时代的足印》)……诗情随心而动、随“春”而思、随物而荣,就自自然然地让身边的世界充满了“诗意”。

  有了“诗意的世界”的美好感知,再进入包容冰的《禅心俗语》,一种由“古老的岷州大地∕在诗意的冬天流淌菩提之蜜”(N0.038)的诗句中流露出来的至真至美,会让我们浮想联翩,情不自已:从“禅”的角度看,有“流淌菩提之蜜”(菩提:佛教用语,指觉悟的境界);从“俗”的角度看,是“古老的岷州大地”(诗人所依恋的有悠久历史的故乡);从艺术(“心”、“语”)的角度看,为“在诗意的冬天”(充满诗情画意的季节)——仅仅是两句诗,就比较客观地代表了他的诗作《禅心俗语》,其高度概括的缩微技巧与精心组构现代诗句的超常能力,真的是难得、难得的啊!

  要说,包容冰在《禅心俗语》一诗中,对包含神佛天国的“禅”与尘世人情的“俗”是同样重视的。我大致统计了一下,《禅心俗语》(“N0.001——N0.100”),凡60余处(有的占几行、有的占半个诗节、有的占整个诗节、有的占整个诗单元、有的是一两个或三个诗单元巧妙地联在一起,形成一种“阵势”——其中将经典以较大的篇幅移植于诗单元,对此,我将会在文后谈点我的一己之见)写到神佛天国外,其中的绝大部分全是所见所闻、所思所悟的尘世人情。尤其让人兴奋不已的是《禅心俗语》中有不少“禅”“俗”相融、妙趣横生的诗单元,其“想象力所形成的某种形象呈现,它能引起人想到许多东西,却又不能由任何明确的思想或概念把它充分地表达出来”(康德)的审美意象是让人回味不尽的。比如,第(N0.028)诗单元(有四个诗节)是这么写的:

陷落五欲六尘
我难以自拔
相继相续的妄念
分别又执着
死不改悔的贪恋
   
上帝真主你们死了吗
孔丘老子你们死了吗
聪明的人类在诅咒你们
留给后世的经卷
谁能挑灯读诵
 
我也迷在现代人的剧情中
为凶手愤怒
为失恋而痛心
为死亡而疾首
为得不到权贵和美色
更为自惭形秽……
 
佛陀舍弃王位权贵
舍弃冰肌玉肤的美妻
不听文武百官的劝告
出家修道
道成后佛说
奇哉奇哉
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像
只因妄想分别不能证得

 

  诗中所写到的几个至高无上的指称、“我”独到的感悟及不同的艺术表现手法、修辞手法等是很夺人眼球的。

  第一节,用直抒胸臆的手法诗意地叙述了“我”的俗世之“迷”。如“陷落”、“难以自拔”、“妄念”、“贪恋”等,从不同的角度真真实实地坦呈了“我”的自失、自审与自悟,悄悄地把“我”处于“不惑之年”的悟觉,以醒世之笔毫无遗漏地示人。

  第二节,用能引人注目、启发思考的设问等修辞手法,向天界无所不能的尊神与人类思想精神领域的先师发问:“上帝真主你们死了吗”、“孔丘老子你们死了吗?”不用说,这里所选择的“上帝”“真主”“孔丘”“老子”,是几个有划时代意义、极具大的影响力、最受人顶礼膜拜的尊神与先师:“上帝”,指至高无上统治者,在基督教等引入中国后,作为同义词,将其用作犹太教、基督教信仰的创造宇宙的神。上帝,被视为宗教信徒至高无上的信仰。在基督教中,上帝是永恒的存在,创造和治理世界。上帝全知、全能、全智、全视、全权、全爱、全造的永远至高并永生着。上帝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有。上帝是万有的创造者、宇宙的统管者、真理的启示者、平民的拯救者和罪恶的审判者。“真主”,真主是全世界穆斯林所虔诚地崇拜的唯一主宰,被认为是创造宇宙万物并养育全世界的主。真主曾派遣众多先知向人类传达真理。真主的尊名有99个(这里只录其中的一部分),如:普慈的、特慈的、掌权的、圣洁的、给安宁的、护佑的、监护的、万能的、强大的、至尊的、创造万物的、创世的、赋形万物的、宽恕的、统治的、厚施的、普施的、明断的、彻知的、控制一切的、赐喜的、使人降级的、使人擢升的、使人尊贵的、使人卑贱的、全聪的、明察的、公断的、公正的、仁厚的、深知的、宽容的、伟大的、至赦的、善报的、崇高的、尊大的……“孔丘”,是中国古代著名思想家、教育家。他开创了私人讲学的风气,倡导了仁、义、礼、智、信,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儒教,以夏商周的五教和祭礼为本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以天子为宗教领袖,以孔子为先师,以诗书礼乐易春秋中的神道设教。孔子在古代被尊奉为“天纵之圣”、“天之木铎”(“木铎”,是铎的一种,中国古代用以警众的响器),是当时社会上的最博学者之一,被后世统治者尊为孔圣人、至圣、至圣先师、大成至圣文宣王先师、万世师表。其儒家思想对中国和世界都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孔子被列为“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之首。“老子”,是中国古代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和史学家,是道家学派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人物。老子,被唐朝帝王追认为李姓始祖。老子乃世界文化名人,世界百位历史名人之一。留存于世的有《道德经》(又称《老子》),其作品的核心精华是朴素的辩证法。老子主张无为而治。道教是中国本土宗教,以黄、老道家思想为理论根据,承袭战国以来的神仙方术衍化形成,即以“道”为最高信仰。老子思想对中国哲学发展具有深刻影响,是全球文字出版发行量最大的著作之一。在道教中,老子被尊为道教创始人。老子与后世的庄子并称为“老庄”。

  很明显,诗中有意追问的“上帝”“真主”是“禅”之世界(即理想的世界)及“孔丘”“老子”是“俗”之世界(即现实世界)极富代表性的尊神与先师,其特别的意指是很丰富的:

  一是“上帝真主你们死了吗∕孔丘老子你们死了吗”的刻意追问,说白了,就是明知故问。其目的是为了起到强调某部分内容(如“陷落五欲六尘∕我难以自拔∕相继相续的妄念∕分别又执着∕死不改悔的贪恋”)的作用,重在突出“自问”后的“自答”(亦含“聪明的人类在诅咒你们”、“我也迷在现代人的剧情中”等)。

  二是“上帝真主你们死了吗∕孔丘老子你们死了吗”——以期引起读者们的重视,因为“聪明的人类在诅咒你们”。这里,明眼人一看便知,既然是已经“聪明”了的“人类”,应该是五体投地感激尊神与先师才是,然而却是莫名其妙地要送去“诅咒”。这是个非同寻常的现象,应引起“聪明的人类”高度关注的不可忽视的现象。

  三是不必追问“上帝真主你们死了吗∕孔丘老子你们死了吗”,因为尊神与先师们并没有死去。他们依然活着,还在继续为人类送去思想的、精神的营养大餐。然而,可惜的是“聪明的人类”遇到了一个又一个难题,无法运用尊神与先师的智慧去加以解决。久而久之,“聪明的人类”似乎不再那么“聪明”了,甚至有了意想不到的“诅咒你们”——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逆反”的情形呢?这是谁之不幸呢?

  四是“上帝”、“真主”、“孔丘”、“老子”等尊神与先师,尽管让人类“聪明”了,亦或是拥有微不足道的小“聪明”,然而还没有真正地帮助尘世的芸芸众生解决一些根本性的问题,以致“留给后世的经卷∕谁能挑灯读诵”,也就留下了一个难以回避,且值得认真思考的更大的空间。

  五是开启智慧之门的“经卷”,“读诵”是必须的啊!可是,有多少人能够用心“读诵”呢?这里,隐含着“我”的忧虑,因为只有认真地“读诵”了,才能真正减少像“我”的头脑中的那些“妄念”、“贪恋”、“难以自拔”以及“迷在现代人的剧情中”的诸多杂绪……

  进行了一番层递式的品析之后,我们就会发现不论从哪一个层面去解读,都能说出一些有据可依的经纬来。其中,“我也迷在现代人的剧情中”,就自自然然地进入了下一节。

  第三节与第一节一样,以“我”的自审与自愧,自露了“为凶手愤怒∕为失恋而痛心∕为死亡而疾首∕为得不到权贵和美色”的难以掩遮的过往,写出了发自内心的“更为自惭形秽……”的感伤。这样,就极好地呼应了前面的“聪明的人类在诅咒你们”,把“我”之“迷”与“自惭形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读者的面前,为第四节中的“我”(一个一心向佛的觉者,仰慕的是心中的尊师释迦牟尼,可从他那儿获得思想与精神的出路)来一次脱胎换骨式的改变而悄悄地埋下了伏笔。

  第四节,以高超的剪辑艺术,选取一些关键的史实赞美了“佛陀”(释迦牟尼)——能让我觉悟的佛。

  释迦牟尼,不是其本名,是后人对他的尊称,意义是“释迦族圣者”。“释迦”是他所属部落的名字,有“能”、“勇”之意;“牟尼”是当时对出家修行成就者的称谓,译作“文”、“寂静”等,是圣者之德。“释迦牟尼”,又译作“能仁寂默”。一般也称为“释尊”或“佛陀”。受人尊敬的佛陀,从不以神灵或神使自居,“我今亦是人数”。佛教,不是神教那样说为神的启示,乃以人间觉者的教化而达安乐和清净。“诸佛皆出人间,非由天而得”。他曾说,弟子接受他的教导,却并非所有人都能成就。如:婆罗门,对此我能做什么呢?婆罗门,我如来只是指路的人。释尊这位两千五百多年前的思想巨人,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依然有他的感染力。他的形象和他的教导,给予人们巨大而深刻的意义。欲知来则察往,欲知古则察今;过去未来和现在,并非分离不相属,而如一浪连一浪的滔滔奔流。在这一意义上,对于敏锐察知现在的课题、不断探问“人应当怎样活着”的人,释尊永远是老师,是伴侣。

  “佛陀”,能“舍弃”王位、美妻“出家修道”(佛陀的“舍弃”,正合“我”意):“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分别不能证得”。诗中,表明人人都有佛的智慧,只是因为妄想和执着,智慧不能显发(与前面难以解决的“妄念”、“贪恋”与“难以自拔”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也说明要开显如来的智慧,就不要妄想执著:“如来智慧德相”,“证得”了“事物不断改换容颜∕过去的心找不到∕现在的心找不到∕未来的心找不到∕我找不到自己的心呀∕我的真心在哪里……”(N0.100)对此,我们可以替包容冰回答,“我的真心”在那佛陀所创设的极乐世界里。

  包容冰是一个觉者,他的诗亦是觉悟了的佛诗。读后,可让人觉行满满。整个诗单元,以“我”之“迷”(1、3节)、以“我”之“问”(2节)及“我”对佛陀的经历的着意叙述(4节)与深情地赞美,将“我”遁入空门的阶段性感触与悟觉,将神佛儒道、宇宙天地人生、生死六道轮回等包含在内的宏大时空系统(包括思想的、情感的、自然的)全部盛放在特设的意境里。像(N0.028)这样“禅”、“俗”互相交融的诗单元,如(N0.041)、(N0.043)、(N0.054)、(N0.067)、(N0.071)、(N0.082)、(N0.084)、(N0.094)、(N0.095)等有的是,在此我就不再进行品析了。所有这些比较精彩的诗单元,让诗歌文本增加了可读性,可谓“诗意”无限。
 

二、入佛的尘累及“大我”特质的真实性
 

  “四十而不惑”,可理解为一个人到了他黄金时间段的四十岁,才“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论语·子罕》)人到了这个值得思悟的四十岁,定然会咀嚼了人生的冷暖,感怀了岁月的无情:是聪明之人不会自我迷惑,是仁义之人不会忧愁,是勇敢之人不会害怕。

  包容冰在他写诗与学佛已经取得了丰硕成果的“四十不惑”之年龄段,理所当然的也是往事悠悠:四十年之日月,亦如“别易会难长自叹,转身应把泪珠弹”(唐·韩偓《复偶见三绝》之一)、“转身移佩响,牵袖起衣香”(南朝·陈叔保《舞媚娘·之三》)的异乎寻常的“转身”,仅仅是“弹指一挥间”而已。由于他的感慨良多,故而在《空门独语·后记》中,也就少不了发自内心的一番真诚感悟:

  “一边看书读诗,一边悟道写诗,不断感慨人生空苦无常如昙花闪现般生灭短促。静下心来回顾走过的艰难坎坷历程,结痂的伤疤以及流血的口子,仿佛停止了疼痛的诉说……

  “年过不惑,聆听天命的召唤……其实,我在城市和乡村的夹缝里游走不定,在红尘和佛光的夹缝里游走不定,在城市的喧闹和乡村的静谧中游走不定……

  “当今社会,谈佛色变的人,闻佛丧胆的人多了去了。他们神佛不分,人鬼不分,事理不分,真伪不分,粗俗浅薄,迷迷糊糊……

  “佛,不是神,不是魔,不是鬼,也不是迷信,不是宗教,也不是哲学;佛是觉悟了的人;佛是看穿看透了宇宙万物生生灭灭的人;佛是能说清过去、现在、未来无量劫事事物物的来龙去脉的人;佛是证得无上正等正觉至高无上的圣人……

  “我是一个红尘中人,既未出家,又未受戒皈依,我只是用现代诗歌的手法把个人的生活经历以及读经心得,用文字符号记录表达而已,它也许达不到传法与教化世人的目的和境界,也许会被当今所谓的诗歌界而不齿。有贤达者称我为在家居士、得道高人、住世活佛、确实令我有些汗颜和惭愧!取笔名叫舍利,舍而不舍,不舍而舍。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自由用意,未必挂齿……”

  看得出,包容冰在经历了许多疑惑、迷乱、彷徨、振奋、欣喜之后,多的是沉思、破解与恍然大悟。

  在四十岁的这一年龄段,他可谓少了一些激情,多了一份沉稳;少了一些冲动,多了一份冷静;少了一些烦恼,多了一份理智;少了一些放任,多了一份责任;少了一些盲从,多了一份自我……他作为一个觉者与佛学诗人,知道了“佛是证得无上正等正觉至高无上的圣人”,并“一边看书读诗,一边悟道写诗”,真的是“四十不惑”——显得十分的理智和清醒:对外,他明白了天地宇宙自然社会及成住坏空、六道生死轮回、前世今生……对内,他明白了人生、生命、信仰,并知道了自己是谁,自己会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自己的未来不是梦,自己的归宿在何方……

  《禅心俗语》中的“我”,不论是“不惑之年”的尘累、尘梦、尘思,还是走上菩提正道的心路历程等,都能看到极具“真如”(即“真实性”,见龚自珍《南岳大师大乘止观科判》:“止观境界分三科:一、真实性,即真如”)的“我”自始至终地将佛觉禅心、世情俗语陪伴左右,具有身处凡俗尘世,心存“觉行圆满”的一个“大我”的特质。这个“大我”,依梵语的意译,应为远离“我执”、“我见”而达到自由自在境界的最高的“我”——含有常一主宰的意思,为涅槃四德“常、乐、我、净”之一。《涅盘经·高贵德王菩萨品三》亦云:“云何复名为大涅盘?有大我故,名为大涅盘。涅盘无我,大自在故,名为大我。”我以为,包容冰在《禅心俗语》中所着意推出的这个“名为大涅盘”的“大我”,有如下几点特质不可忽视。

  特质一:“大我”不仅代表“母亲啊,你吃皇粮的儿子”,而是“遁入空门”(N0.77)的觉者。

  “大我”是《禅心俗语》一诗中着力描画、尽情凸显的主角。“大我”与浪漫主义诗人屈原所写的《离骚》中的“大我”相比,可算异曲同工,有着其特殊的意义。

  《离骚》中的“大我”,有“内美”与“脩能”。从“吾既有此内美兮”等句中,可读出诗人的品性高洁与才华出众。诗人说他披上“江离”与系结“辟芷”,又连缀“秋兰”作为佩饰。他能这么的自喻,是与自己的“能量”分不开的。他不是一个庸者,而是一个有抱负的君子。他只爱高洁,如“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他洁身自好,如“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脩以为常”;他坚持真理,献身理想,如“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他忧国忧民,赤子深情,如“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他坚定信念,奋斗不已,如“路漫漫其脩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总的说来,他这个“大我”是一个变革的符号,有太阳的光芒。

  《禅心俗语》的“大我”,是超凡脱俗后胸怀佛陀的教诲,提升了思想境界,建造了灵魂大厦的“大我”,是个大彻大悟的觉者。这个“大我”非平庸之辈,“应该是个布道者,应该是个法师,应该是心知肚明的人师,应该是懂得宇宙人生万物的真相,不迷惑,不颠倒,不愚痴,应该是个先知和哲人”。(包容冰《写诗与学佛——创作谈》)当然,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真正的诗人”!这个“大我”,正处于“不惑之年”——对这个比较特殊年龄段的各种各样的认识也是极为深刻的:已经知晓了人之“罪过”、“人心”及“世风”:“年逾不惑∕始知什么才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什么才是毛骨悚然的因果∕世风不断日下∕人心越来越疯狂”(N0.026);已经悟出了“变就是真”及“不必要的栖惶”的道理:“年逾不惑∕虽然未能彻悟人生的真谛……俯首苍茫的岁月里∕我从此少了不必要的栖惶”(N0.066);已经洞察了人世的浑浑噩噩、真真实实、虚虚假假、是是非非,心怀“众人皆睡我独醒”的“他觉”:有了独到的判断能力,“人过不惑的年龄∕我开始对身边的事物,有了∕重新认识和命名”(N0.094);面对现实的世界,“我”哪怕“年过不惑∕衰老迫尽”(N0.100)、已处在“觉行圆满”的佛境之中……

  在心空布满佛光佛彩独处于某一隅时,是一种禅定、一种超脱、一种佛缘、诗缘;是一个“独坐”“独处”的禅心、佛境满怀的觉者;是一个有“大我”在心,善于思考与有以诗传法之追求的佛学诗人:

  有惊心的获得与自悔:“独坐门前的小桥……复活了我心中久违的诗行”(N0.003)、“独处陋室∕忏悔半生的深重孽障”(N0.006);

  有夜来的静想与“烙炕上”的思路:“独自坐到深夜∕关灯沉思”(N0.022)、“坐在乡村静谧的烙炕上∕思绪有时像纸张一样苍白”(N0.084);

  有了全新的悟觉视野:“我找不到∕独坐的自己”(N0.040)、“闲暇独坐……慨叹人生的短暂匆促”(N0.076)、“独处陋室∕听一树梅花尽情歌唱”(N0.087);

  有成了另外的一个“我”的新生态:“独自品尝∕内心的宁静……独自品尝∕之后把人类的一切过失∕慢慢遗忘”(N0.037);

  有觉者远离尘嚣的不懈追求与超凡脱俗之情怀:“我踽踽独行∕走在朝拜的路上”(N0.074)、“我一个人坐在玛尼堆旁∕捡起一块块石板经卷∕费力地辩认解读……”(N0.095)

  特质二:“大我”尊崇佛家经典,并“以诗传法”,让灵魂不灭进入佛陀超妙的境界。

  在《禅心俗语》一诗中,包容冰提到了他十分看重的三部经典,如《金刚经》《无量寿经》《华严经》(还涉及其他的书籍)。我们先了解一下三部经典,再品一品作者依经典之精要而创作的诗句:《金刚经》:全称《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是大乘佛教的重要经典。“金刚”,金刚石,宝中之冠,光泽居金石之首,金中至坚利。金不变质,珍品之王,希世奇宝,喻真空直系化分之灵根,即一切生灵的真生命。人的灵根,道经称作道体、神;儒书称作明德、仁;佛典称作如来、佛。无形无相,无生无灭,无始无终。本是真空灵明觉悟自心灵,又名道心、菩提心、仁心。《金刚经》称作无上正等正觉之心……以能断金刚的智慧到彼岸。《无量寿经》:净土三经之一。此经说无量寿佛(阿弥陀佛)的因地修行,果满成佛,国土庄严,摄受十方念佛众生往生彼国等事。此经介绍了阿弥陀佛(无量寿佛)接引众生的大愿、极乐世界的美好景象。《华严经》:大乘佛教要典之一,是释迦牟尼成道之后,于菩提树下为文殊、普贤等大菩萨所宣说。经中记佛陀之因行果德,并开显重重无尽、事事无碍之妙旨。

  《禅心俗语》中,四次直接提到《金刚经》(与它处写到《金刚经》的要义的诗句除外)。比如,《金刚经》有引人入胜的魅力:“打开《金刚经》∕遁入空门”(N0.008);《金刚经》有奇特无比的功力:“走进《金刚经》∕走进万物皆空的世界∕了无牵挂”(N0.027);《金刚经》有倾听神示的真力:“又一次打开《金刚经》∕佛陀在祗树给孤独园∕依然声如洪钟回答须菩提的问话”(N0.049);《金刚经》有传道解惑的慧力:“然后早起焚香沐浴∕重温《金刚经》给伤口疗伤∕人类死亡的消息不胫而走……”(N0.065)

  《无量寿经》与《华严经》在诗中各提到一次,艺术地再现了经典中最吸引人注目的要义:“看到《无量寿经》中的西天∕那里找不到变化的四季∕那里大地金银七宝铸就∕珍珠翡翠玛瑙修砌城池∕那里人的寿命无量无边”、“净空法师讲解的《华严经》∕字字句句如雷贯耳∕有时让我汗毛直竖∕羞愧难当……”(N0.082)

  诗中,还提到了《玉历宝钞》(成书于清雍正时期,是一本传抄已久的“阴律”善书,一名法号“淡痴”的修行者游历地府,将此书从地府带出)、《求佛》(是一首以爱情为主题的轻松诙谐的都市情歌)等,传递了觉者的心声。《玉历宝钞》:“地狱之门虎视眈眈∕送你《玉历宝钞》∕尚若有缘∕来世我在毕藏世界等你”(N0.030)、《求佛》:“杯中的枸杞红枣∕不再《求佛》∕昨天顿悟了求道的真谛∕如如不动∕心静就是佛”(N0.015)……另外,有关对神话的感知、“尘世间的舍利”与“上苍的舍利”,我们也应予以重视。如:“吴刚啊吴刚∕请你邀上尘世间的舍利∕今夜我要醉倒在你酿酒的作坊”(N0.003)“送你十万雪花∕这是上苍的舍利∕撷一捧上苍的舍利∕擦洗伤口……内心的黑暗找到了光明……”(N0.015)

  特质三:“大我”能聆听佛陀的教诲,心怀大慈大悲,用佛之眼洞察灾难深重的尘世。

  包容冰在(N0.081)里说“肉眼凡胎的芸芸众生∕抱住日益恶化的地球死不松手”,这就意味着“芸芸众生”需要用佛之眼洞察俗世人情了。佛之眼,即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包容冰是如何用佛之眼帮助芸芸众生洞察尘世凡俗的呢?

  下面,我们可以结合他的诗句欣赏一番。

  “肉眼”:可用众生之血肉之体所具有的眼睛,能照见一切没有隐蔽、没有障碍的可见之物。“我”用功能强大的眼光,“目睹沧桑尘世,生灵涂炭∕我的心里流下悲悯的泪水∕浮躁狂奔的芸芸众生∕上帝眼中迷途的羔羊∕佛陀不忍舍弃的孽障们”(N0.009)、“目睹着天灾人祸频仍的尘世∕我静下心来想∕科学如此发达∕……为什么消除不了∕人类意想不到的灾难”(N0.082)

  “天眼”:可用天人之眼见到大千世界,普照的天上界。“我”用内视、透视、遥视、微视等,能照见没有任何隐蔽、没有任何障碍以及有层层隐蔽、有层层障碍的可见之物,“我”能听到佛陀思想的声音,因为“佛陀告诉我∕这个世界有什么好争执的∕别人眼里流泪∕心里流血”(N0.021)、“每一朵莲花里走出一尊佛∕每一尊佛陀慈悲安详∕双手合十∕嘴里称颂南无阿弥陀佛……”(N0.028)

  “慧眼”:可见自行般若,返观内照,智慧常明,通达诸法无我空性。用多眼、析眼、追眼、预眼等,看破假相,识得真空。“我”希冀着“剔除所有虚设的往事∕拂拭蒙住灵性的尘埃∕让蒙难的神识大放光明”(N0.083)、“熄灭内心残存的风暴∕洪水闻法∕猛兽听经”(N0.022)、“佛依然微笑着看你∕看你离开空门∕看你慢慢走远……”(N0.027)

  “法眼”:可见诸法皆空,了诸法空,见如幻缘起的无量法相,通一切众生的因果,照见一切法的真如理,以种种法门度化众生,令得道证。“据佛经云∕人间距极乐世界有∕十万亿个银河系之远∕至纯至善的人刹那间会到达那里”(N0.065)、“受苦受难的众生∕化作鬼王∕化着狱卒∕化着磨难缠身的无数罪人∕在你们中间不断示现∕讲经。说法∕普度。超拔”(N0.046)、“我从佛陀的笑声里∕看到了西装革履的我∕看到了道貌岸然的我∕看到了君子模样的我……”(N0.054)

  “佛眼”:可放大光明,破诸幽暗,真性常照,一切毫无障碍。“佛眼”,能够改变他人的人生观。“佛陀多次告慰我∕要学会忍辱∕还要学会沉默”(N0.034)、“释迦牟尼说∕有一个世界叫极乐国∕那里的国王叫阿弥陀佛……释迦牟尼说∕一切法从心想生∕天堂有地狱也有”(N0.025)、“佛叫我们在苦海里回头……阿弥陀佛是接待你们∕最亲的亲人”(N0.010)、“佛说∕生老病死无不是苦呐……我想给你点佛法”(N0.013)、“所以佛说∕生灭天常∕轮回路险∕一失人身∕万劫难复……”(N0.020)

  佛眼就是佛,而佛就是佛眼。简言之,任何相对观念,在佛眼里都不再存在,甚至‘空’也不存在,因为‘空’就是佛,而佛就是‘空’。佛为觉者,觉者之眼称佛眼,能洞察一切,具有超凡的眼力。有人称眼睛为“智慧之门”、“灵魂之窗’,眼睛能够明辨物象、增长知识。

  “特质四:大我”心在神佛天国(理想世界),身在凡俗尘世(现实世界),关注着众生相。

  《禅心俗语》一诗,竭力地体现了“大我”的一种超迈的情怀,为“旅人”、“喇嘛”、“僧尼”、“道士”、“父母”(已经皈依佛门)及芸芸众生送去深爱、赞许、敬仰与关注。

  用层层深入的写法对“旅人”(诗作者亦是走向佛国的旅人)所表达的一份深爱。

  “旅人”远行于佛国,是“走向深远的旅人”,他的“行囊盛装∕圣哲的追问以及索索作响的纸片”(N0.001);“旅人”风尘仆仆地走近了佛国,“佛依然微笑着看你∕看你离开空门∕看你慢慢走远”(N0.027);“旅人”于幻觉中进入了佛国,“如果道路的前方∕有一座寺院∕那是接纳疲惫的旅人∕休憩的客栈”(N0.039);“旅人”的佛途感念,有佛国的大慈大悲,“浪迹尘埃与天崖∕感知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在发出悲哀的呻吟……”(N0.043)。

  用一些特定的画面感,对有佛心佛觉的“喇嘛”、“僧尼”、“道士”等表达了赞许之情。

  第一个画面(点与面相结合的空域):“雪域高原……三个喇嘛身披袈裟∕围坐在嘛呢堆(以石块垒成方形或圆台形的石堆,象征着战神)旁∕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N0.002)。第二个画面(虚设的“天国”之道):“青灯黄卷∕佛门肃穆庄严清净∕出家的僧尼∕寻访天国的大道”(N0.005)。第三个画面(静寂的佛门寺院):“和一群喇嘛在∕寺院廊檐下交流思想……高僧辨经结束6驮载酥油的牦牛∕停在寺院门口∕祈祷佛祖消灾解难”(N0.017);第四个画面(虔诚的超脱者):“隐逸的道士∕牛蹄山上古刹肃穆∕牛蹄山下朔风彻骨^武山的李鸿阳^仿佛苦行僧∕与我相聚在深夜的风中∕谈诗论道”(N0.032)。

  用不同的细节描写,对皈依佛门并已觉悟了的父母双亲,送去由衷的敬仰之意。

  细节之一(父亲的虔诚):“戒了烟酒∕每天到佛龛前烧香忏悔……这是上苍的点化∕你不能不从此皈依佛门”(N0.005)、“父亲闻到佛法∕终止了五十五年嗜烟如命的习惯”(N0.099);细节之二(父母晚年的实情与现状):“父亲你就不必叹息∕母亲你就别再流泪∕命运多舛∕灾难不息”(N0.010)、“双亲已逾古稀之年∕离世的棺木还未具备∕独处陋室∕天气再冷∕他们也舍不得动用备存的柴煤”(N0.031);细节之三(母亲的归宿):“娘啊∕阳婆婆儿把你的脸∕抚摸成褶皱纵横的茄子……地狱之门为你关闭∕黄金大路走向极乐”(N0.058);细节之四(“我”的佛觉,与父母一样):“母亲啊,你吃皇粮的儿子∕遁入空门……”(N0.077)

  用点面结合的叙述方式,关注了难以忘怀、忧伤苦痛的不同类型的“众生相”与不同结果的血泪浸染的事件。

  有极具代表性之“点”:“对四爷的生老病死,写诗三首”(呼岩鸾《净土的神示,尘世的诗歌》),实为五首:三首写“四爷的病危”(N0.066)、“四爷就要离开人世”(N0.069)、“四叔……离开他栖居七十一年的家”(N0.074),两首(N0.070、 N0.071)写因四爷的“病危”而展开的“生死”悟觉。除此之外,有难以让人遗忘的:“离开人寰”的小学教师(N0.059)、“遁入空门”的“林黛玉”(N0.090)、“远走高飞”的代课教师(N0.091)、“赌气服农药身亡”的小学生(N0.092)……

  有高度看重之“面”:俗世凡尘之中,需要用佛陀的大智大觉普度痴迷颠倒的众生。比如:“饮食男女”、“浮躁狂奔的芸芸众生”、“莽夫的无礼”、“酒把兄弟们捉弄再三”、“放荡不羁的寡妇”、“曼妙丛生的新型人类”、“新型的中国洋人们”、“咄咄逼人的老板娘”、“不轨的男人”、“孽障深重的亲人们”……

  以上的一些极具客观、真实的艺术表达,是“四十不惑”的年龄段——身处人境、心达佛境的“大我”的极佳展示。
 

三、岷州独特时令风景的多重性
 

  《禅心俗语》写作的时间跨度,大约在年前的深秋“朝露凝霜”(N0.001)到第二年的初春“粉红的杏花开了”(N0.091)。诗中,虽说有“夹竹桃约我到野外采风∕春寒料峭”(N0.087)之后的“清明时节∕并不见纷纷的细雨”(N0.089)的一段精彩的叙述,因为紧接着有“二月的风撩起大地的衣襟”(N0.091)。这样,“清明时节”只能视为诗人在野外游赏(不排除见到一方坟地)进行遐想时——可能想到了杜牧的“清明时节雨纷纷”(《清明》)、高启“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送陈秀才还沙上省墓》)、自己扫墓时“把纸钱烧到先祖的坟头∕把青稞酒和切碎的猪耳朵∕撒在坟头的石桌上∕然后一起跪下叩头”(N0.089)……“清明时节”在暮春之初,应该属于“过去时”,难以表明诗中“二月的风撩起大地的衣襟”(N0.091)的时令能继续往后的推延。退一步说,即便是能够推延至“清明时节”,也无大碍,因为都属于春天的范畴。

  从《禅心俗语》的“霜”(十月)、“雪”(初冬)、“雪”(节令大雪)、“雪”(腊月)到“春”(二月)里,我们可以看出包容冰所写岷州大地各具特色的时令风景,已形成了一个难以割舍的含有秋、冬、春的“时间段”,一些带有地方特色的时令风景的多种多样或形形色色的性质和状态之多重性,与“我”的千头万绪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其觉者的不同之“觉”及“大觉”(《公羊传·昭三十一》:“叔术觉焉。”《注》:“觉,悟也”、《庄子·齐物论》:“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大梦也”) 所产生的“禅”、“俗”之情趣,助推了“诗意的世界”,可让人迷醉,让人沉思。

  “霜”与“寒天”:十月的慧觉。

  《禅心俗语》(N0.001),写到了“一盏清油灯守住寒夜∕朝露凝霜”,显示了大西北之“寒夜”,拉开了“霜”与“寒天”(包含初雪)等一系列写时令风景的大幕。其“十月寒天”的慧觉(佛教语。谓能自觉觉人的大智慧。《艺文类聚》卷七七引南朝·刘孝绰《栖隐寺碑》:“公卿贵仕,贤哲伟人,莫不严视招提,归仰慧觉,欲使法灯永传,胜因长久”)也随之登场。

  “霜”与“寒”,预示者“雪”的到来。于是,包容冰一下子就让我们进入更为广阔的视野“雪域高原”,分享他那富有新鲜感的诗意描写:“雪域高原∕放牧悠悠白云的赤子∕草尖上露水晶亮∕一滴露水呈现一个天堂∕一滴露水里∕万千牛羊反刍迷茫消失的月亮”(N0.002)。我们别小看了这几句,包容冰为写好不同层次的雪景以及慧觉中的“触景生情”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抬头看,是“雪域”;再往上看,是“白云”。平视时,是“草”;近视时,是“草尖”、“露水”。此处,最出彩的,应是“一滴露水呈现一个天堂(从“一滴露水可以折射太阳的光辉”中脱出)∕一滴露水里∕万千牛羊反刍迷茫消失的月亮”,比喻新奇独特,且蕴含无限。

  “雪”下了,包容冰要以拟人化的手法和一个觉者的“大智慧”善待菊花:“撷取七八片天国的雪花∕擦洗手上的菊花∕接你到温馨的居室∕十月寒天,想必你也不会∕与我的金枝玉叶同室操戈……”(N0.007)不仅如此,还像“接你到温馨的居室”的菊花一样,热情地善待“串街走巷的疯老头”,给人悄悄地传递出大慈大悲的“普度众生”之佛陀之善:“冬天外面很冷∕室内有酒与火炉∕有旗帜和香花∕有经卷更有晚宴……外面朔风乍起∕串街走巷的疯老头,你∕也进来吧∕暂且避避风寒……”(N0.0011)

  对于时令风景的描写,包容冰是有自己的“一技之长”的。他并非以单一的写时令风景为要,而是恰到好处地加入人之活动画面,增添一些值得反复品味的元素。如:“和一群喇嘛在∕寺院廊檐下交流思想∕这是雪域高原……”(N0.017)试想想,在这冰天雪地、气候极恶劣的地方,“一群喇嘛”能平静地“交流思想”,自然是欲弘扬净土神示、佛门精善了。

  “雪”与寒冷:初冬的意觉。

  包容冰作为一心向佛的觉者,向往的是佛陀境界;作为诗人,在浅吟低唱之时,理所当然地离不开生他养他的出生地——小至茶住录村,大到岷州大地或更大的区域。他的意觉(即心意所悟觉到的),亦随之而生,一如《金山街道志》所述:“陈志岁《汤圆》诗曰:‘颗颗圆圆想龙眼,耋龆爱吃要功夫。拌云慢舀银缸水,抟雪轻摩玉掌肤。推入汤锅驱白鸭,捞来糖碗滚黄珠。年年冬至家家煮,一岁潜添晓得无?’”,真真实实地反映了冬至节时的汤圆的制作和人们喜度节令的意觉。

  “雪”,成为了包容冰的“常客”:“2006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落在岷州大地……”(N0.012)

  乍一看,这两句诗似乎很浅显,其实不然。诗的字里行间,有很多被诗人意觉到的东西。比如:“2006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能使我们自然而然地想到著名歌手刀郎的“2000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这就于无形之中增加了诗中倾诉情怀时的厚重感。再看看细处的叙述,我们会觉察到作者的细处慑神的笔意,仿佛在不经意间会问上一句,诗人包容冰为何记得这么的清清楚楚?难道是因为“冬天的第一场雪”落在了难以承受的家乡?在时间记忆里,是“2006年冬天”;在下雪天的记忆里,是“第一场雪”;在地域概念的记忆里,是“岷州大地”(他念念不忘的家乡)。有了这些感觉,我们会随着“岷州大地”的“冬天”的“第一场雪”所潜藏的深情厚意之中,还可以捕获诗人的一丝丝忧与虑。

  由此看来,写时令风景不是目的,重要的是为我所用:“这是一个冬天的夜晚∕朔风彻骨”(N0.013)“外面大雪绝迹……送你十万雪花∕这是上苍的舍利”(N0.015)“寒冷逼近∕撤离迫在眉睫”(N0.016)“冬天再冷∕思念从未冰封……医治∕这个不断咳嗽∕发烧的冬天”(N0.019),此处所选摘的几句,直指风雪之夜:有浪漫笔调中的“这是上苍的舍利”(佛者)“送你十万雪花”(情意);有实感中的“思念从未冰封”(心语),这就暗暗地表明在寒冷的冬天里,肆无忌惮的大风大雪带给父老乡亲们的负担定然会倍增。包容冰没有直接面对,而是以间接描写的笔法,借“医治∕这个不断咳嗽∕发烧的冬天”,发出了一个佛者所具有的意觉之声。

  “雪”与“节令大雪”:深冬的灵觉。

  中国的二十四节气里,属于冬天的节气,依次是“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作为位处大西北的岷州大地,到了“节令大雪”,在极为寒冷的天气里,人与物都会有非同寻常的灵觉(即对事物的领悟与察觉)。鲁迅在《坟·摩罗诗力说》中提到了灵觉。他说:“试稽自有文字以至今日,凡诗宗词客,能宣彼妙音,传其灵觉,以美善吾人之性情,崇大吾人之思理者,果几何人?”包容冰就是“能宣彼妙音,传其灵觉”的一个!

  对于室内的植物:“这是冬天∕我坐在居室∕望叶兴叹∕(化用了“望洋兴叹”)于是把喝剩的两瓶啤酒∕分别倒在发黄的植物上”(N0.023),“我”的“望叶兴叹”,是因为居室里的马蹄莲、夹竹桃、吊金钟等“一片片的变黄”。“我”将“喝剩的”啤酒“倒在发黄的植物上”(啤酒是很好的肥料,用啤酒浇花,能使花卉得到充足养分,还吸收得特别快。若把水和啤酒按一比一的比例均匀混合,用喷壶喷洒在文竹、伞竹、吊兰、兰花、天竺葵等叶片相对较为细小的花卉上,能收到为花“美容”的效果)——这是居室的主人“我”(懂得很多有关料理花卉的科学常识——增加了诗的厚度与语义的耐嚼性),对“发黄”植物的全力救助。

  对于室外“冷得发抖”之人:“节令大雪∕不见雪花纷扬∕守住冬天的日子∕安静如处子……冬天在窗外彷徨∕谁在冷得发抖……我坐在温暖的炉旁∕默默感谢上苍∕而心与冬天一样冰冷”(N0.031),在这寒冷的冬天,有炉火温暖了的“我”,已经感到“心与冬天一样冰冷”。为什么呢?不用说,是因为有人已经“冷得发抖”,“我”心系于他人——这是“温暖”了的“我”(一个佛者)的慈悲为怀。

  对于不惧寒冷之“我”:“那晚的冷∕刻骨铭心∕我右手捂住嘴唇∕左手按紧左耳∕走在梅川的茶马古道(源于古代西南边疆的茶马互市,兴于唐宋,盛于明清,以马帮为主要交通工具的民间国际商贸通道,是中国西南民族经济文化交流的走廊。而远在大西北的岷州境内的这条“梅川的茶马古道”,据说是从宋代开通的)∕∕隐逸的道士……与我相聚在深夜的风中∕谈诗论道”(N0.032)。在这“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的异常奇冷的季节,“我”毫不踌躇地“走在梅川的茶马古道”,与道士来一回“谈诗论道”,是因为“我”欲寻求超妙的佛道境界、佛诗境界,使之温暖自己的向往佛道之心、佛诗之魂——这就是一个已心怀佛陀,不拒天冷风寒的真正的觉者与诗者!

  “雪”与“腊月”:盼春的前觉。

  “腊月”,是拥有“小寒、大寒”节令的最寒冷的日子。尽管奇冷无比,然而离春天不远了。

  于是,包容冰的期盼春天的前觉(犹先觉),就自然而然地提前光临了。对这种有先知先觉的前兆,曾有不同的说法:晋·左思《吴都赋》云:“藏理於终古,而未寤於前觉也”、《南史·袁湛传》亦云:“往忝吴兴 ,属在昏明之际,既闇於前觉,无诚於圣朝,不识天命,甘贻显戮,幸遇殊恩,得全门户”、 南朝·顾欣《临终诗》:“翘心企前觉,融然从此谢”)此“未寤於前觉”、“闇於前觉”、“企前觉”,均为不同的先觉也。包容冰在他的佛诗中所呈现的先觉,亦是各不相同的。

  “我”,没有闲着,要真实地记下“步步紧逼的冬天”的一番情景:“没有早点的日子∕也别怪罪这个∕步步紧逼的冬天……冬天不断演练我们出征的宝剑”(N0.035)与“一河滚动的珍珠”(N0.038)的浪漫情调:

千里岷州,雪飘万朵
古老的岷州大地
在诗意的冬天流淌菩提之蜜
穿红戴绿的新娘
在洮河岸边梳妆
一河滚动的珍珠
如果能打捞
伊人,那就是我给你
许诺要打造的白金项链

 

  在这错落有致的的九行诗中,看似写冬天的景致,而前觉为春天的灵动、生机勃勃与浪漫:

  色调里,有“雪”“白金项链”的纯白,有“蜜”的浅黄、有“红”衬“绿”的夺目的鲜艳;

  时空里,有“千里”、“古老”的“岷州”及“岷州大地”,能够“冲破时空局限,使生活从平面变为多棱多角”(萧乾《一本褪色的相册》)多层次的感觉;

  画面里,有“流淌”“滚动”的洮河、有佛之“菩提之蜜”、有“新娘”、“伊人”、“你”与“我”的精彩;

  修辞里,有比喻、拟人、拟物、夸张等……

  在稍后的诗单元里(N0.040),“我”还沉浸在(N0.038)的浪漫情调之中:“雪花飞扬的日子∕一个人在洮河边独坐∕听一河滚动的珍珠∕喁喁细语∕雪朵洁白那是上苍创作的诗歌……摘一片雪花∕放在掌心∕我拥有一个纯洁的世界∕与天国的人民交谈∕语言已成多余”,可谓“俗”(独坐的“我”)“禅”(“天国的人们”)交融(因“语言已成多余”,在用心交谈)。 是啊,“在风雪吹不倒的屋檐下∕过好冬天”(N0.044),“这是天寒地坼的腊月……白雪无言”(N0.056)的难挨的时节,只能“坐在2006年腊月的热炕上”(N0.062)耐心地等候着“腊月”过后的给人带来温暖的日子——一种冬去春来的前觉之情跃然纸上。

  “春”与“二月的风”:春天的新觉。

  “寒随一夜去,春还五更来”(唐·史青《应诏赋得除夜》),这样,就有了另一番情景:“在腊月里遇到春天∕春天和我一样昨晚睡了个好觉∕今早起床,气候格外清明祥瑞∕焚香诵经”(N0.063),“春天”像“我”一样有了好心情,安安静静地睡了个好觉”(运用了拟人化的笔法)。一早,“我”就“焚香诵经”了——极为简洁的几句,便让初春的新觉(新的认识)潜入特定的画面里。一如唐人刘知几《史通·惑经》所言:“是用广彼旧疑,增其新觉,将来学者,幸为详之”。

  不仅仅是“我”,“又见春天∕生命的年轮增加了一圈”(N0.077),肯定会神采飞扬,何况是“二月的风撩起大地的衣襟∕粉红的杏花开了∕嫩红的梨花开了蜜蜂飞来∕采撷蜜的诗意∕蝴蝶飞来∕探访幽闭的舍利……”(N0.091),这里提到的舍利与前文中的“舍利”,可作为佛门的一个有佛味的标识,也可直指作者本人,因其笔名为“舍利”。

  春天,并不全都是和风丽日,这不,“雨夹雪放纵的日子∕困在群山环绕的牙利(包容冰的工作地)∕想一支烟∕使我走出门外的努力∕一再失败……∕雨雪交织∕我要把贪婪的烟虫∕困死在牙利灰暗的傍晚”。(N0.099)

  在诗中的“雨夹雪”与“雨雪交织”、“想一支烟”与“贪婪的烟虫”的前呼后应里,一来显示了包容冰即景生情,寓(人或事)情于景的艺术表现手法,二来表明所要表达的意义是多层次、多角度的。前者:春天的雨,大多绵绵不断地下,再加上“雨夹雪”(俗称“雨夹雪,要下半个月”)与“雨雪交织”(正下得欢),一段时间里是不会停下的。这样,定然会给生活着的人们带来一些拖累。后者:“想一支烟”与“贪婪的烟虫”,直接地写出了“我”的欲罢不能,但又必须下定决心“把贪婪的烟虫∕困死在牙利灰暗的傍晚”——一个觉者的心态与强者的风采,让人肃然起敬。

  环境与心境:地域的独觉。

  《禅心俗语》的景物描写,主要是为了显示人物活动的环境,使读者身临其境。包容冰立足于岷州大地,运用了地域的独觉(佛教语,又称缘觉),让故乡的一切景物为之调度。《俱舍论·分别世品》对独觉是这么说的:“言独觉者,谓现身中离禀至教,唯自悟道,以能自调,不调他故。”赵朴初在《僧伽和佛的弟子》中亦云:“在没有佛法的时代,有人独自悟到缘起之理而得到解脱,但他不能把自己悟到的真理说出来,这种人叫做独觉。”这种人可谓无佛之世,修行功成,自己觉悟缘起之理者。包容冰是“唯自悟道”、“能把自己悟到的真理”用佛诗“说出来”的独觉之人。

  《禅心俗语》一诗,描写的主要对象是人,包括人的生活场景,人的思想感情等。世界上,除了人,就是物(人,其实也是一种物)。物,包括景物、器物、建筑物等,这些统称为景物。

  包容冰能独觉于此,自然地让诗中所提到人与物为诗情诗意增添了各种情调与色彩。比如:与神佛相关的,有喇嘛、吴刚、上帝、佛陀、高僧、舍利、道士、魔鬼、善男信女;与“我”(打交道或没有打交道)的一些面孔,有父母、妻子、女儿、儿子、村姑、格桑、新娘、屠夫、药材商、教师、学生、游客、牛羊贩子、农村小伙(打工的)、孔丘、老子、陶潜、曹雪芹、西路军将士、陈晓旭、宋祖英、“林黛玉”;与“我”相处或未相处(因需要所提及)的动物,有狮王、猫头鹰、鼠王、牦牛、哈巴狗、兔子、苍蝇、蚂蚁、小鸟、斑鸠、蜜蜂、蜘蛛、蝴蝶、虎狼、红嘴鸦;与“我”相处的植物,有夹竹桃、枸杞、红枣、马蹄莲、吊金钟、芙蓉、菊花茶、荨麻、梅花、杏花、梨花、侧柏、黄芪、苦苦菜;与“我”相依的地名(含其他的名称),有雪域高原、岷州大地、旅店、城市广场、村庄、车站、土炕、草原、牙利、千里岷山、洮河、客栈、灵鹫山……

  景描与方法:诗者的妙觉。

  包容冰笔下的岷州大地,即从秋霜、冬雪、冬寒至二月的倒春寒等一系列的多重性的景物描写,多的是作者至高无上的妙觉(即指觉行圆满之究竟佛果,故亦为佛果之别称。又称妙觉地。为究极理想境地之表现;系由等觉位更断一品之无明,而得此妙觉位。于此位能断尽一切烦恼,智慧圆妙,觉悟涅槃之理)。若是将妙觉之中“佛果”的含义拓展开来,我以为除了以上所言及的“佛果”以外,还有岷州大地时令风景的描写艺术之“佛果”(即别具一格或灵活机动的描写方式方法等)。比如:

  景中有物——天然“花”“蜂”图:“粉红的杏花开了∕嫩红的梨花开了……蜜蜂飞来”(N0.091);

  景中有序——雪中“独坐”独“听”图:“雪花飞扬的日子∕一个人在洮河边独坐∕听一河滚动的珍珠”(N0.038);

  景中有变——内外冬景幻变图:“冬天在窗外彷徨∕谁在冷得发抖……我坐在温暖的炉旁∕默默感谢上苍∕而心与冬天一样冰冷”(N0.031);

  景中有叙——一幅人之动感图:“雨夹雪放纵的日子∕困在群山环绕的牙利∕想一支烟∕使我走出门外的努力∕一再失败……∕雨雪交织∕我要把贪婪的烟虫∕困死在牙利灰暗的傍晚”(N0.099);

  景中有情——佛光普照图:“撷取七八片天国的雪花∕擦洗手上的菊花∕接你到温馨的居室∕十月寒天,想必你也不会∕与我的金枝玉叶同室操戈”(N0.007);

  景中有理——以景寓趣图:“冬天再冷∕思念从未冰封……医治∕这个不断咳嗽∕发烧的冬天”(N0.019)……
 

四、百首短诗组成长诗的完整性。
 

  《禅心俗语》(“N0.001——N0.100”)是100首短诗(即单独存在),还是由100首短诗组成的长诗(即不可分割的完整体)?从目前已知的情况看,已经出现了“短诗”、“组诗”与“长诗”等说法。

  “短诗”说。

  包容冰是《禅心俗语》(“N0.001——N0.100”)的诗作者,他对自己的心血之作《禅心俗语》是这么言说的:

  “《空门独语》上下集五百多页、三百多首诗歌的结集出版,也是我十年来人生轨迹和心路历程的写照。”

       ——包容冰《空门独语·后记》

  “2010年出版诗集《空门独语》上、下卷,收录诗歌300多首,可以说每首诗都含有佛家思想的因子。”

       ——包容冰《写诗与学佛·2》

  “我在《禅心俗语·19》中写过这样一首诗(注:此诗为押韵之作,可贺可喜,因为新诗押韵者极少。韵部为:“川”、“骗”、“盏”、“山”、“圈”、“檐”“天”等):


短信涉过望川
蜜语。甜言。欺骗
冬天再冷
思念从未冰封
守住长夜的酥油灯盏
 
门外朔风嘶鸣
你的心已飞越万水千山
羊已归圈
雪朵扑打残损的屋檐
 
取下针尖的一滴血
取下内心的一滴蜜
取掉睫毛上的一滴泪
放进药罐。医治
这个不断咳嗽
发烧的冬天

 

  在这样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社会生活中,要力争做到把人生的痛和人生的甜糅合在一起共饮,才能医治好感冒、发烧、咳嗽的人生的冬季。”

        ——包容冰《写诗与学佛·3》

  从“五百多页、三百多首诗歌的结集出版”、“收录诗歌300多首,可以说每首诗都含有佛家思想的因子”、“我在《禅心俗语·19》中写过这样一首诗”等等表述看来,包容冰已把《禅心俗语》的(“N0.001——N0.100”)当作了100首短诗。

  我记得最先看到《空门独语·后记》的“《空门独语》上、下集五百多页、三百多首诗歌的结集出版”后,为了弄清楚《空门独语》上、下卷到底有多少首诗,还花了点时间着意地清点了一下:依诗题计算,《空门独语》(上),有106首(含三首组诗);《空门独语》(下),有64首(含4首组诗),除去我对诗集中的诗篇的误数、误判之外,如果不算上《禅心俗语》中的100首短诗,是难有“三百多首诗歌”之说的。

  包容冰把《禅心俗语》中的“N0.001——N0.100”当作了100首各自独立存在的短诗,我看后没有感到什么惊异莫名,因为我知道他是诗作者,自有他这么认定的道理。

  “短诗”“组诗”“长诗”说。

  呼岩鸾先生(我二十年前,直到现在还没有谋面的德高望重的老大哥、老诗友,老评家,因他前些年的搭桥牵线,才让我结识了写佛诗的诗人包容冰。他对包容冰的佛诗之研究很投入,且硕果累累)对《禅心俗语》(“N0.001——N0.100”)是这么指认的:

  “舍利《禅心俗语》共100首,每首20行上下,共2234行。看似组诗,实为长河般的组诗,一首一个波浪地行进,是庞大诗群,大块诗歌。这篇长诗不像一般的长诗,不是用一贯的情节串连,而是用不绝纷生的禅意、哲理、情绪和诗艺的抒情、意象、比喻、修辞等诗的物质连成一线而流动……他的禅诗100首,首首皆在三千大千娑婆世界中,能指三千,所指三千……《禅心俗语》第6首用顿悟之法……第45首从‘佛氏门中不舍一人’而渐悟‘你的不幸就是佛的悲哀’……舍利的百余禅诗”

       ——呼岩鸾《净土的神示,尘世的诗歌》

  “《禅心俗语》是一篇一万里道路悠长的长篇祈祷词”(58页)“一百首《禅心俗语》,一路读过,绵绵不断的心曲,都是一个觉悟的诗人的感恩之音”(60页)、“《禅心俗语》这部长诗犹如能运载无量众生到达菩提涅槃彼岸得享正果的大乘”(61页)、“以长诗《禅心俗语》培育出当代禅宗的人生境界,表达了当代人在信仰缺失的困境中对建立精神家园的渴望”(62页)、“《禅心俗语》是现代风格的形质具备的本来意义上的诗歌,展现在100首2234行的宽阔的语言场上”(67页)、“《禅心俗语》中的每一首诗,几乎都有过目不忘的诗眼之句”(68页)、“《禅心俗语》已臻长篇但仍意犹未尽,余思在他的诗歌态度中闪烁”(69页)”

       ——呼岩鸾《包容冰新诗评论集·<禅欲以诗歌改善人生>》

  从摘抄的文字中,我们会发现呼岩鸾先生有三种不同的说法。“短诗”:“舍利《禅心俗语》共100首,每首20行上下,共2234行”、“一百首《禅心俗语》,一路读过”、“舍利的百余禅诗”;“组诗”:“看似组诗,实为长河般的组诗……庞大诗群,大块诗歌”;“长诗”:“这篇长诗不像一般的长诗,不是用一贯的情节串连,而是用不绝纷生的禅意、哲理、情绪和诗艺的抒情、意象、比喻、修辞等诗的物质连成一线而流动”、“是一篇一万里道路悠长的长篇祈祷词”、“《禅心俗语》这部长诗如能运载无量众生到达菩提涅槃彼岸得享正果的大乘”、“以长诗《禅心俗语》培育出当代禅宗的人生境界”、“《禅心俗语》已臻长篇,但仍意犹未尽”……

  有关《禅心俗语》(“N0.001——N0.100”)的“短诗”说(诗作者:诗人包容冰)、“短诗”“组诗”或“长诗”说(评论者:诗人、评论家呼岩鸾),我是这么看的:

  包容冰的“短诗”说,是从《禅心俗语》(“N0.001——N0.100”)能独立存在的角度看的。我想,从“N0.001”到“N0.100”有两千余行,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就是说《禅心俗语》不应是一气呵成的,而应是在一段较长的时间内(即年前的秋、冬至年后的春,横跨了三个不同的季节)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一首又一首写出来的。诗中,用数字将诗单元分开是一种常见的排列方式,当然还有其他的排列方式,如甲、乙、丙、丁,A、B、C、D,第一篇、第二篇、第三篇,上、中、下等。我们在解析诗歌文本时,并非将以上的诸多“排列方式”全当着固定模式认定孰为长诗孰为短诗,而应根据其诗单元相互的联系及“完整性”、“整体性”诸方面而定。不可否认的是,因为人之所“定”的角度不同,也就会出现一些不同的说法,就像诗人包容冰将(N0.001——N0.100)当着一百首短诗看待,并非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苏轼《题西林壁》)

  呼岩鸾先生的“短诗”、“组诗”与“长诗”说,亦是从多个不同的角度看的。

  依呼岩鸾先生的解析可以看出,其“短诗”说、“组诗”说与“长诗”说似乎都有一说,也一定能说得过去。当然,若是要细究的话,还是应该以一种说法为主(兼说其他)为好,不知诗评家呼岩鸾先生赞同否?

  “长诗”说。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有你是我情有独钟。”(沧海遗墨《倾尽天下之乱世繁华》)说真的,《禅心俗语》(“N0.001——N0.100”)与“一般的长诗”不一样,又有属于自己的不可随意分割开来的完整性。故而,我愿将之当着由一百个诗单元(“N0.001——N0.100”)或由“100首短诗”所组成的长诗来解读——毋庸置疑,我是“唯有你”(即“长诗”说)“是我情有独钟”的一个诗评者。

  在诗坛上,由短诗组合而成的长诗并不鲜见。

  军旅诗人峭岩的长诗《跪你一千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这部长诗,由99首短诗组成。像99朵玫瑰,不,像99朵雪莲花,卓然开放。在西域,在巍峨的青藏高原,雪莲是圣洁的象征。它生长在雪线以上的高寒地区,不仅耐寒,更有亡我利他的牺牲精神。将这样的圣物,扎成花束,作为大礼,送给一位爱情女神,是再适合不过了。何况,这99朵雪莲,是由诗人的汗水、眼泪,以及全部的爱汁,浇灌而成的。这位,如梦似幻的爱情女神,究竟是谁?答案是:由汉唐,远嫁吐蕃的——文成公主。她是一位青春女子,心无浮尘,天真烂漫的皇室之女。然而,她不由自己的意愿,心怀大义,毅然上了那架远去的嫁车,走了。为什么远嫁雪域?诗人有旁白:‘你是女子中我唯一敬重的女人∕你是为土地献身的女人∕你是唯一住进屋脊神殿的女人∕你这个为爱而藏化的女人∕当你对雅鲁藏布江梳妆的时候∕枪戟就收敛了羽毛” 。是的,她是为消去战争与硝烟、烽火与死亡,才为和婚,以身相许吐蕃国王松赞干布的”。(查干《献给爱情女神的99朵雪莲——峭岩抒情长诗<跪你一千年>读后》)

  诗人、影视作家贺文键的长诗《灵泉》:“由28首短诗组成。每一首既可单独成立,又与别首作品构成一个完整体。这么独特而奇怪的形式,出版之后,又在《山东文学》全文发表过,可并没有引起文学界的关注。我感叹:世有好德者莫如好色者也!这一次,我没有追求精致的语言审美,整诗尽量保持原样,稍作了一些必要的修改。修改后,《灵泉》分30首,比之前的那版要稍长一点,内容虽然相似,但没有那个作品的晦涩,希望有更多的人能读懂她”、“《灵泉》写出来时,曾以叙事诗的题注寄给过华语诗坛翘楚洛夫先生,洛夫先生评价颇高,认为这是一首寓言诗,并建议我将语言再加以修正。所以才有了《温柔的枪手》中那一版的《灵泉》。多年之后与洛夫先生见过两次,他居然还记着此事”(贺文键《我和诗歌的缘分》)

  包容冰的《禅心俗语》与峭岩的《跪你一千年》、贺文键的《灵泉》一样,分开来是短诗,合起来就是长诗。在这一点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若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

  《跪你一千年》,由99首短诗组成的长诗,“像99朵玫瑰,不,像99朵雪莲花,卓然开放”,这就意味着诗人以“九十九”个不同的场景或不同的特色颂扬了“你是女子中我唯一敬重的女人”的文成公主。

  《灵泉》,由28首短诗组成的长诗,“每一首既可单独成立,又与别首作品构成一个完整体”,完成了一首类似“寓言诗”的创作。

  《禅心俗语》,由(N0.001——N0.100)短诗组成的长诗,以“四十不惑”的“我”及“用不绝纷生的禅意、哲理、情绪和诗艺的抒情、意象、比喻、修辞等诗的物质连成一线而流动”,写出了人生的一个关键期(即“四十不惑”)之“禅心”佛觉,“俗语”俗情,推出了一个领悟佛陀教诲的已经觉悟了的“大我”形象。

  将《禅心俗语》当着长诗看待的缘由。

  对于同一文本的《禅心俗语》,有一些不同的说法是极为正常的。只因诗作者、诗评者所站的角度不同,故而说法有异。这就是《禅心俗语》(N0.001——N0.100)有“短诗”、“组诗”或“长诗”的根本原因。当然,我把《禅心俗语》(N0.001——N0.100)当着不会被以任何方式改变的完整性之长诗来看待,恐怕少不了这么几点缘由:

  A,“我”所看重的“禅”、“俗”一以贯之地存在于所有的诗节之中,擎托起“超然”的艺术意境,见证着“诗意的世界”,如“‘禅’‘俗’两个意象的交融性”(文前所论述的第一个方面);

  B,“我”的“四十不惑”之实实在在的感触与觉悟全都静静地存在于所有的诗节之中,如“入佛的尘累及“大我”特质的真实性”(文前所论述的第二个方面);

  C,“我”所尽情地描绘的岷州大地(含他地域)的多种多样的时令风景(含秋、冬、春)存在于所有的诗节之中,如“岷州独特时令风景的多重性”(文前所论述的第三个方面);

  D、《禅心俗语》中的很多诗单元是相互呼应的,如贺文键所言“每一首既可单独成立,又与别首作品构成一个完整体”(诗中并非是每一首“与别首作品构成一个完整体”),只能说长诗中有的是两个诗单元或三个诗单元分别写到了神佛天国、佛境禅境,有的是四个诗单元分别提到了《金刚经》、有的是五个诗单元分别提到“旅人”的佛国之远行、“四爷”生老病死与作者的感悟等等,其含义与情韵均为逐层加深,“写出了人生的一个关键期(即‘四十不惑’)之‘禅心’佛觉、‘俗语’俗情,推出了一个觉者的‘大我’形象”。(见文前所论述的第四个方面“百首短诗组成长诗的完整性”)

  E、《禅心俗语》中的艺术结构非同一般,如呼岩鸾先生所言“这篇长诗不像一般的长诗,不是用一贯的情节串连,用不绝纷生的禅意、哲理、情绪和诗艺的抒情、意象、比喻、修辞等诗的物质连成一线而流动”(即在似与不似之间,有创新长诗结构的意味)。

  F、“我”的阶段性思悟及“四十不惑”的心路历程具备了一个“大我”的特质与风采(我们不可也不应该将其分割开来),如同“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大我”、“你是女子中我唯一敬重的女人”的文成公主(所有的表述与抒情均间接或直接的指向他们)……

  是啊,一个心灵沉静的人,可以尽情地感知心灵融于天国与净土的“诗意的世界”。

  心灵的沉静,是一种智慧,是一种人生态度,是一种哲学高度。

  心灵的沉静,会过滤纷繁中的浊污杂垢,还生活以清纯的本质,从而使之尽得生命之气韵、怡情。

  心灵的沉静,修行路上我修行,生活禅里悟生活。包容冰就是这样一个拥有“心灵的沉静”,在“生活禅里悟生活”的有“三觉”(即自觉、觉他、觉行圆满)的佛者与有佛学境界、人世情怀、笔意超逸的诗人。他的佛心佛觉已入《华严经》《金刚经》等经典之中,可以任意抽丝出经典之中的万千思想的元素,成就新一代佛陀兼佛诗诗人的般若。

  写到这里,我想借此就文前提到的“将经典以较大的篇幅移植于诗单元”谈一点我的看法,也算是对诗人包容冰在引用经典时的一点不大成熟的建议:我以为“任意抽丝出经典之中的万千思想的元素”为妙,将经典“大篇幅移植”(亦包括小篇幅借用)于诗单元应有所抑制为好。

  是的,我知道包容冰是一个有大智慧的觉者,所写的佛诗带有“以诗传法”、“教化世人”的宏大意愿,何况经典之中亦富有诗意与哲思的句子等,然而,经典毕竟是尊师们(哪怕是自己的顶礼膜拜者——佛陀)留下的经典,现代佛诗毕竟是打上包容冰个人印记的现代佛诗,我认为还是以化用、悟觉、写意经典或“任意抽丝出经典之中的万千思想的元素”(不排除恰到好处地借用与移植经典)为上策!

  我曾研究过诗仙李白的山水诗,写了一篇《李白“低首”后的“昂首”意识》(湖北大学《中学语文》2004年4期,该刊以“学者与作家——陈明火素描”的介绍为由,让我登上了封二的“大师风采”栏——网上可查看。其实,我仅仅是一个写者而已,编辑们要这么弄,也由不得我)。文中,写了李白在诗中大量借用、移植谢朓、谢灵运等人的诗句或诗句中的一些词语(前期),自从写下了“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独坐敬亭山》),经历了一段“化用”期)后,诗中均以全新的姿态而出,一连写了《梦游天姥吟留别》等一大批(后期)只属于自己所独有的含神佛天国,俗世人情的山水诗来……我想,诗人包容冰是一个大彻大悟的觉者,一个写现代诗歌,尤其是得心应手地写现代佛诗的高手,既然写到了眼下的这个程度(即一般的现代诗人、词家难以达到之境界),能否以诗仙李白为范?

  《禅心俗语》一诗中,有实有虚,虚实结合的“多线式”艺术建构,把读者带到一个既不脱离现实、又能超越现实、亦真亦幻、迷离朦胧的艺术境界中去。再加之诗中灵活地运用了各种叙述手段、引人注目的多种修辞手法等,成就了一首“禅”与“俗”共融共存的佛学长诗。

  包容冰真的是“四十不惑”!他在四十岁这个“不惑”的重要年龄段,以一个觉行圆满的佛者、一个走笔成诗(文)的诗人超乎寻常或超然脱俗地见证着心魂中的一切,奉上了一首催人清醒的《禅心俗语》。

  法国17世纪最具天才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及哲学家——布莱兹·帕斯卡尔(1623——1662)曾说过:人应该诗意地活在这片土地上,这是人类的一种追求理想。包容冰正是这样一个“诗意地”活着,并创造出“诗意的世界”的诗者、佛者!

2018年2月写于鄂州鸟缘居
2018年7月改于北京、鄂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