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那边独好

　　马振霖这组首是关于异域风情的诗。写景最怕是在美景中忘了自己要做什么而沉迷在美景里。很多写旅游、写景之诗大都是写景写景，而马振霖先生这四首，由景而我，由我而人，恰如其分地以景写人，情景交融。这些诗来自新西兰旅游胜地。有人这样描述Shag Point：非常自然的环境，没有栏杆。诗人马振霖先生身心处于这样环境中，那又会是怎样一番“诗情画意”呢?
 　　首先看《胡卡瀑布的呐喊》。怀卡托河（Waikato River）是新西兰最长的河流，从陶波湖向北流淌，河道宽度100米。在进入胡卡瀑布之前，先流经一条坚硬的火山岩溪谷。瀑布上方设有一架步行桥，站在桥上可以近距离看到非常壮观的水流几乎是以每秒22万升的速度爆破而出。诗在第一节对此作了简略的描述，这是实写。第二节是诗人自己对大自然的感受与感悟。从上一节“一个躺着的巨人形象”，引出了信仰、自由、表白、呐喊，由自然之物的表象进入了内里所隐藏的内涵，并成功地由物转换到人。最后一句“胡卡瀑布，我的爱”，是这首诗的内核，也是诗人内心最真实呈现。诗人成功地通过胡卡瀑布，把自己融入其中，诠释了自己对自由的爱的向往与内心禁锢的释放。诗人渴望自己像胡卡瀑布自由奔放，拥有“水流激越奔腾，猛烈咆哮迸发，轰轰隆隆的响声，冲入湍流之中”。在胡卡瀑布面前，诗人幻想着那就是自己，是解放了的自己。瀑布的声音就是自己的呐喊，瀑布的勇敢与气势，完全成就了自己。那一刻，藏在心底的爱通过胡卡瀑布形象地表达出来。诗人巧妙地构思，凭借胡卡瀑布完美呈现了心中爱的模样与强烈度！把无形的不能触摸的爱用声音、形状、色彩、高度形象地“立体”在读者面前。
　　 在新西兰南岛奥塔哥海岸线靠近摩拉基的可可西海滩上，有一片巨大的黑色圆形“石头”，它们有的孤零零地独自趴在沙滩上，有的或三五成群、或十个八个地聚在一起，远远看去像是一片巨大的恐龙蛋，构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这就是著名的摩拉基圆形巨石阵。马振霖先生在《摩拉基大圆石》中，从其历史和现场进行了自己独特的感受。以“成了恋人打卡地方”把这些大圆石与爱情和我纠结在了一起。以圆石之形巧妙地与心重合在一起，以形悟形，不但形似，而且更神似。诗人从石头的表面看穿了石头的内心，与我进行了直接的对比，我的原形毕露了：“内心懦弱孤单”“躯壳缺乏慧根”“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土壤”“日落时，越发空旷”。圆石如镜，照出我的形，照着我的“精神”。诗人以其敏锐和超强的感悟力，看到了圆石所承载的我和我所处的世界之现状。“我不敢拍摄已经爆裂的圆石/当心自己龟裂的心，更加惨状”两厢映照，进行了更深层的发掘。诗人最终于揭示出了大自然的真理：世上没有永恒存在！一切终将消失！诗意的深度和哲思完美地呈现在读者眼前。
　　蓝泉，是新西兰最大的纯净水发源地，70%以上的罐装水的水源地，水温常年保持11°C左右，每分钟从蓝色泉中涌出的水流量高达42立方米。置身于这美伦美奂的仙景之地，没有人不想入非非。马振霖先生把自己看成“一株蓼萍草”“一粒河底的砂石”，“死在这里”“葬在此地”享受这人间圣地。在蓝泉，诗人找到了梦想之地。这里纯净，“或蓝或碧或绿/在清澈明亮中”。相比于自身所处的世界，“尘埃”“心血红血红”，这里才是人间天堂，是一生向往的最理想归宿地。可是对于身在现实的诗人来说，这无异于只是在蓝泉做了一个无比美的梦而已。现实与梦想的区别在于一个真，一个虚幻。在蓝泉洗洗身心，上岸，诗人还是要回现实！
　　 Shag Point有很多无拘无束的海豹、海狮、海鸟，很悠闲地相聚在礁石上，有的晒太阳，有的睡大觉，有的蹭痒痒，还有的在浅滩中游泳，十分惬意。诗人独取海豹进行了细致的描述。从海豹的身上，诗人看到了什么叫自由。海豹的笨拙，呆呆萌萌，与世无争，在一片自由天地里逍遥自在，令诗人看回了关于自己的现实，相比于自己身在尘世，肉体和灵魂都被无形无影的东西所束缚，诗人发出了由衷的感慨。“我四处张望的灵魂”“南太平洋的自由诗”表达了诗人内心对自由的渴望与追求。在此，可能有读者会发现，在某处，个人的命运哪里比得上一只Shag Point海豹！
　　 马振霖先生在异国他乡，从自然美景感受到了纯美和自由，植入了自己的情感与体验，坦露出自己的渴望与内心世界。在海的这一边的我们，是否受到来自那里的自由美与自然美的感染呢？诗是一种特殊的唤醒。读者的内心可能也产生了如此的冲动吧！


附：

胡卡瀑布的呐喊（组诗）

马振霖

◎胡卡瀑布的呐喊

翡翠般的洪峰
每秒22万升
从11米处爆破而下
咆哮般的千军万马，掠过
两岸已经虚脱的耸崖
这就是胡卡瀑布
一个躺着的巨人形象

我无法理解大自然
为什么要这样地创造
是否告诉世人
只要心中有一种信仰
即使无法站立
也能喷发出自由的蔚蓝

我多想象它那样
毫无顾虑将内心表白
可压抑在胸腔
一千年不变的呐喊
找不到飞泻海湾

胡卡瀑布，我的爱

2021年11月9日

◎摩拉基大圆石

什么时候，一艘
毛利人船在这里触礁
大海把该带走的，都带走了
从船上滚下的鳗鱼篮子
葫芦、地瓜
被海浪冲上沙滩
于是，有了
孤零零的50块大圆石
开始承受岁月美好

这里成了恋人打卡地方
能站在圆石上相拥、相吻
就能触化两颗心不同的重量
那辽阔的南太平洋

我不敢站上去
不仅仅是内心懦弱孤单
我知道，我的躯壳缺乏慧根
哪里也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土壤
日落时，越发空旷

摩拉基海滩
世间这么多千姿百态的爱
你让小小的圆石来承载
看沙滩上，有的石头表面成龟裂网状
有的爆裂了，裂得那么彻底，没有声响

我不敢拍摄已经爆裂的圆石
当心自己龟裂的心，更加惨状
我知道，世上没有永恒存在
摩拉基大圆石终将消失
就像消失的天空
昨天，模样

2021年11月7日

◎蓝泉梦

就死在这里
就葬在此地
作一株蓼萍草
一粒河底的砂石

好吗，北岛蓝泉

我将身心，投向你
或蓝或碧或绿
在清澈明亮中
叮咚。涤荡
一万年够不够，将
旧时的尘埃洗净

那时，心不用血红血红的
跟你一样碧绿
跟你一样的原始

2021年11月2日

◎想到Shag point海豹

呆呆萌萌的
缓慢蠕动姿势
那与世无争个性
地的岬角，天之边际

永远无法退却的浪潮
卷动厚重的海带、鱼群
笨拙海豹，嵌入一场场嬉戏

面对一切原始
谁能找到精确描绘地词意
这些逃出都市的文字

我四处张望的灵魂
正在等待一场清透细雨
那来自遥远
南太平洋的自由诗

2021年10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