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荣祥散文诗创作的多维突破
——现象学诗学、低温抒情与困顿美学的重构
【DeePseeK】
在当代散文诗的发展谱系中,四川诗人伍荣祥占据着独特而重要的位置。作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其自1983年发表作品以来,近四十年的创作实践深耕于散文诗领域,迄今已发表500余首(章)作品,出版《院中看云》《檐下疏影》《伍荣祥诗选(1982-2015)》等多部诗集,其散文诗作品连续12年入选长江文艺出版社《中国散文诗精选》和15年入选漓江出版社《中国年度散文诗》两家全国性重要年选本。伍荣祥的创作植根于中国古典庭院文化的深厚土壤,同时敏锐地捕捉并回应现代人的精神困境,在现象学诗学的方法论实践、低温抒情范式的审美革新、困顿美学的当代建构以及文体的实验性突破等多个维度,展现出卓越的创造力和深刻的启示意义。
本文旨在结合中诗网近年推发的《子夜爝火》《寻物证及其他》《宅内之事》《腊月诗草》等代表性组章,并参照学者章闻哲的理论研究及中诗网AI诗评专栏提供的视角,对伍荣祥散文诗创作的独特手法及其深远影响进行客观的学理分析。
一、现象学诗学的具象实践:日常经验的本质直观
伍荣祥散文诗的核心特质之一,在于其将胡塞尔、海德格尔现象学中的核心方法论——“悬置”(epoché)与“还原”——创造性地转化为诗学操作。这并非哲学概念的简单移植,而是通过意象的精准遴选与经验的层层剥离,使被日常表象遮蔽的存在本质得以直观呈现。如在《腊月诗草》中,这种操作清晰可见:“深夜,梦中的场景呈现之时。我的鸟啊,该飞翔的应该在天空飞翔。移步换景,该停止的应该在院内歇息”此处,“鸟”的生物属性被悬置,其自然飞翔的意象被还原为自由意志的象征;而“院内”与“天空”的空间对立,则被剥离其物理意义,转化为存在状态的选择困境。这种剥离表象直抵内核的书写,使诗歌超越感性的抒情层面,进入哲学层面的本质勘探。在《子夜爝火》则将“悬置-还原”推及更复杂的心理结构与存在境遇:“我把这一双手高高举起:仰望房顶的星子,我双手无放,我的院子已经清空,我一无所剩……我一无所有,我若困兽,我举手不是顺服而是要以手呼喊。”这时“手”的日常劳作功能在此被悬置,其高举的姿态被还原为精神困境的象征与无声呐喊的媒介;“院子”的物理空间属性被剥离,成为灵魂容器与内在荒芜的隐喻。通过这种双重还原,诗人将现代人普遍面临的价值失重感与精神囚禁感,以近乎现象学描述的精确性具象化。
又如《寻物证》中进一步将现象学方法应用于记忆场域:“在睡梦中找寻,在昔日的回忆中找寻,在儿时走失的路上找寻:旧墙上涂鸦着繁复的图画……几摞课本,几件木质的玩具,几页作业本上的书信……陌生与诧异,昔日的痂让我隐隐纠结与疼痛。”诗人构建了一个记忆考古现场。“旧墙”、“玩具”、“书信”等物象的日常用途与情感关联被悬置,其作为记忆载体的物质性得以凸显,并在回溯中被还原为携带创伤性内核的符号。正如章闻哲所指出的,伍荣祥的诗学实践倾向于“纯粹的‘状态自述’”,避免将困顿归因于外在世界或个体历史,这正是现象学“面向事物本身”精神在诗歌中的深刻回响。
伍荣祥散文诗中意象的现象学操作具有显著的系统性:在《子夜爝火》中,“手”的功能性被悬置,成为精神困境的呼喊象征,指向价值失重与精神囚禁的主题;在《宅内之事》中,“院子”的空间属性被剥离,升华为容纳灵魂的容器,隐喻现代人的精神围城;《摈弃的纸屑》里的“纸屑”脱离其书写载体的实用意义,被还原为命运无常的象征,揭示存在的偶然性与不可控性;而《芦荡飞雁图》中的“大雁”,其候鸟的生物属性被悬置,转而承载生命意志的具象化,映照生存的必然性困境。这一系列操作共同构成了其现象学诗学实践的核心路径。
二、意象系统的量子融合:传统符码与现代经验的炼金术
伍荣祥构建了一套极具辨识度的意象符号系统,其精妙之处在于实现了古典意象的哲学性转译与现代物象的诗性升华之间的深度交融。这种融合并非表面的拼贴,而是通过意象内在的化学反应,弥合了传统文化基因与现代生存体验之间的裂痕。例如在《芦荡飞雁图》中,诗人对“雁阵”这一承载浓厚古典诗意的意象进行了存在主义式的重铸:“除了飞,还是飞。生为雁鸟,只有振翅,只有朝前不停地飞翔……我们是雁阵,前方就是目标,谁也不能沮丧与翻悔,翻悔就会后退,后退就会掉队,掉队就会落单和出局。”传统的“雁阵”意象所寄托的时序感怀或羁旅乡愁被悬置,取而代之的是对生存必然性(“生为雁鸟,只有振翅”)的深刻体认。“飞翔”被赋予存在宿命的意味,“掉队”则暗喻现代社会严酷的竞争法则与边缘化恐惧。这一转译使古典意象焕发出强烈的当代生命力,成为审视现代人精神境遇的透镜。
伍荣祥尤为擅长将日常生活中的琐碎物象(如“泛黄纸片”、“手机讯息”)提升至瓦尔特·本雅明意义上的“辩证意象”(dialectical image),赋予其承载历史与批判的潜能。例如《摈弃的纸屑》堪称典范:“信手一扬,几片皱巴巴的小纸屑蓦然错位……不像发生一次罪恶,事前就有多次的预谋……几片薄薄的小纸屑,就这样在眼皮下缓缓飘落/明天,我们谁也不知道它的去向”。“纸屑”这一现代生活的废弃物,其物质性被悬置,其“飘落、错位、不可知去向”的过程被还原为命运无常与存在偶然性的精准隐喻。诗人借此揭示了在信息爆炸与技术宰制的时代,个体记忆如同纸屑般脆弱、易逝,面临被随意处置、遗忘的符号暴力。这种升华并非浪漫化的美化,而是通过赋予卑微之物以诗性光芒,实现对现代性困境的深刻批判。
在《寻物证及其他》组章的《空中叶》,则集中体现了意象量子融合的高超技艺: “这叶,依然一路前冲,整日的头顶还伴随哗啦啦的响……这叶的边缘在向晚之时还辉映着残阳的轮廓。”这“叶”既延续了古典诗词中“飘零漂泊”的母题,又被注入现代个体“精神无依”的存在感受;而“哗啦啦的响”打破了传统意境的静谧,引入了现代都市的噪音经验;“残阳轮廓”则形成古典“苍凉”与现代“黄昏”的视觉叠印。这种意象在传统意蕴与现代体验之间的张力性并置与融合,使伍荣祥的诗歌在文化根系与当下性之间建立了充满张力的对话。
三、低温抒情:情感编码与节制美学的确立
针对散文诗传统中易于陷入的“过度抒情”窠臼,伍荣祥开创并实践了一种独特的低温抒情范式。其核心在于规避情感的直白宣泄,转而通过意象的精密配置、客观场景的白描以及隐喻系统的构建来编码复杂幽微的心理图景,使个人化的情感体验获得海德格尔所言的“现身情态”(Befindlichkeit)的普遍哲学品质。
《腊月诗草》第三章堪称运用创伤客观化手法的范例:“静谧的天空瞬间刮伤——/哗啦啦一道殷红,连黑色也渗入其中……不,或许是我梦中那惊恐与无望的一念。”内心的剧烈创痛并非直接陈述,而是被编码为“天空刮伤”这一触目惊心的自然异象。“殷红”与“黑色”的色彩并置,精准传递出痛苦与绝望交织的复杂情绪状态;最终以高度抽象的“惊恐与无望的一念”收束,将汹涌的情感冷凝为形而上的存在体验,有效规避了感伤主义的陷阱。
《寻物证及其他》组章中的《坐窗前》则通过空间意象的并置与身体姿态的刻画,构建现代人精神围城的隐喻:“坐窗前/只有侧身,只有侧身地看……窗外:空白一片,若一群雁阵飞走了就不返回。时间在窗前慢了下来,而域外仍喧嚣不止。”“侧身”这一受限的身体姿态,暗示着内外沟通的障碍与视角的局限;“空白”的窗外景象对应着内心的空洞感与意义匮乏;“域外喧嚣”与“窗前滞缓”的时空对比,则深刻揭示了现代人普遍存在的内在疏离与外部世界侵入的紧张关系。《坐窗前》全篇未着一字直抒胸臆,却通过冷峻的空间书写传递出深层的存在焦虑。
在《寻物证及其他》组章中,《再馈赠》将低温抒情策略推向深入: “昔日的馈赠已经健忘……世界越来越不安宁,而我的院子越来越空荡……多像困兽呵,如今我在自己的房檐下虔诚盘坐。”“院子空荡”成为精神资源耗散与内在世界荒芜的客观对应物;“困兽”意象以其强烈的动物性困境,转译了人的存在窘迫与受限感;而“虔诚盘坐”所暗示的宗教性期待或寻求安宁的姿态,与“困兽”的躁动不安状态并置,形成巨大的荒诞张力。这种情感的高度编码,使得低温抒情成为一种高密度、高承载力的意义表达方式。
伍荣祥的低温抒情策略呈现出多元面向:其运用创伤客观化手法(如《腊月诗草》中将心理痛苦转化为“天空刮伤”的自然异象),有效规避感伤,获得普遍共鸣;通过构建空间囚禁隐喻(如《子夜爝火》中以“将往日的怀想和手中之鸟囚于笼中”喻指精神困境),实现存在处境的具象化呈现;借助时间焦虑意象、(如《在窗前》中“窗前滞缓时间”与“域外喧嚣”的对比),精准刻画现代人的精神分裂状态;善用身体姿态书写(如《坐窗前》中反复强调的“侧身”动作),以肢体语言编码情感阻隔与交流困境,体现了情感表达从直陈向身体化象征的重要转向。
四、量子态文体:形式边界的内爆与重构
学者章闻哲提出的“量子态文体”概念,在伍荣祥的散文诗实践中得到了集中体现。他通过叙事密度与抒情纯度的叠加态以及跨文体蒙太奇等手法,不断冲击并拓展散文诗的传统体裁边界,使其成为一种极具流动性和包容性的文类。伍荣祥频繁地将生活场景的碎片化叙事与形而上的哲思进行瞬间切换与紧密并置:“不像发生一次罪恶,事前就有多次预谋”(《摈弃的纸屑》)和“该怎样老去,如今我们却拂袖于东西”(《该怎样老去》),前一句以高度凝练的微型叙事捕捉生活事件的诡谲特质,后一句则毫无过渡地跃升至对生命方向与存在选择的抽象诘问。这种跳跃并非断裂,而是依靠语言的内在节奏与意象的逻辑关联,实现了叙事肌理与抒情/思辨内核在量子层面的纠缠与叠加,极大提升了单位文本的意蕴承载量。
《寻物证》是跨文体蒙太奇的综合效应典范之作:“寻物证,爬上高高的木梯与梦中的墙。我以双手在树丫上找寻,直至让儿时的鸟惊飞,直至梦里醒来。陌生与诧异,昔日的痂让我隐隐纠结与疼痛。”此段融合了分行诗的意象凝练感(“梦中的墙”、“儿时的鸟惊飞”)、微型小说的场景构建与叙事张力(攀爬、找寻、惊醒的动作序列)、以及哲学随笔式的内省与精神分析意味(对“昔日的痂”的疼痛感知与溯源)。这种多文体元素的蒙太奇式组合,不仅打破了文类壁垒,更使文本获得了一种探究存在谜题与精神创伤的综合表现力,实践了阿多诺所强调的“艺术应通过形式革新实现其批判功能”的美学诉求。
《心鸟之羽》进一步展现了量子态文体的潜能:“穿梭于看不清的云翳,十二月的沉郁若鞭子反复抽打疲惫的肩臂……时光转瞬催老了自己和远处的山峦。噢,眼前一片迷茫。扬手一挥,谁也看不清谁。终于,翅膀折断。不能飞翔的日子,唯有以心独步。”在极短的篇幅内,密集交织着自然环境的象征性描写(云翳、十二月)、身体感受的直接传达(鞭打肩臂)、时间流逝的哲学感叹(催老山峦)、存在困境的瞬间体悟(眼前迷茫)、以及精神象征的终极确立(以心独步)。这种高密度的文体实践,将多种表达元素压缩、融合为一个多维的意义场域,彻底革新了散文诗的传统表达生态与容量极限。
五、困顿诗学:庭院哲学与存在困境的星丛式勘探
伍荣祥以“庭院文化”这一极具中国传统文化底蕴的空间意象为诗学容器,承载其对现代人存在困境的持续而深邃的思考。其独特贡献在于将“困顿”从具体的生存际遇,提升至存在论层面的普遍命题,并通过激活传统哲学智慧(如道家思想)与西方存在主义(如海德格尔哲学)的对话,使古典文化资源转化为反思现代性精神异化的有效透镜。
组章《腊月诗草》第四章将“行走”这一日常行为升华为关于存在的核心隐喻: “行走,心怀悲悯与隐痛。/多少年了,我们始终漂浮于空际,没有脚迹与路标,只有岁月在自己的额上划出一道道印痕。/茫茫空际,我们依然行走。”
“行走”在此被赋予本体论意义——在“空际”中“漂浮”,象征现代人深刻的精神无根性与方向迷失;“没有脚迹与路标”直指意义坐标的匮乏;“额上印痕”将抽象的时间流逝空间化、肉身化;而“依然行走”则宣告了一种西西弗斯式的存在勇气与坚持姿态。这种行走诗学,成为对现代性精神困境最为凝练而有力的诗性回应。
伍荣祥诗中反复出现的“院子”意象,不仅是物理空间,更是融合了道家“无为”思想与海德格尔“泰然任之”(Gelassenheit)理念的精神场所:
“响午,伫立院中的槐树下/怀想阳光的日子/一种自由,蓦然/在倦意的手掌中缓缓淌流”(《院中看云》)“院子”与“槐树”作为典型的传统庭院符号,其固有的封闭性、庇护感被保留,同时被注入现代人对内在自由的渴求与追寻。“倦意的手掌”中“淌流”的自由感,则暗示了一种在受限空间(物理的院子与存在的境遇)中,通过精神的内省与顺应(“泰然任之”),实现身体与精神暂时性和解的诗意栖居可能。庭院由此转化为一个抵抗外部喧嚣、寻求内在安宁的精神性空间。
章闻哲在其《困顿诗学》研究中精准地把握了伍荣祥诗歌的核心状态:“演绎着自我的彷徨和迷茫,演绎着一種‘悬浮’和‘下沉’,演绎着时空中的每一个瞬间的状态——一种既不能预言前方,也不能总结来路的‘悬着’状态”。这种存在性的“悬置”状态在《这潭水》中得到终极意象化的呈现:“入冬了,这潭水终于安静下来……零度冰封水面。这时,谁还去辩解与诉说?……从未见过这种安静,雪仍在下,而谁也无法阻挡。”“冰封水面”成为精神悬停、凝滞的绝妙象征;“雪仍在下”昭示着时间流逝与外在变化的不可抗拒;而“无法阻挡”与“安静”则共同指向一种近乎道家“无为”的顺应与沉默。伍荣祥的困顿诗学由此超越了个人际遇的哀叹,升华为对人类普遍存在处境的冷静观察与深邃沉思。
六、结语:深度、根脉与实验的三元平衡
伍荣祥持续四十余年的散文诗创作,为当代文体发展提供了极具启发性的多维路径。在方法论层面,其现象学还原的自觉运用,将散文诗从对经验表层的摹写,推向对存在本质的深度勘探;在审美范式层面,低温抒情的确立有效矫正了过度浪漫化的抒情惯性,推动了情感表达向理性化、精密化、编码化的转型;在文化资源整合层面,其成功示范了如何激活古典意象(庭院、雁阵、槐树)与哲学智慧(道家、海德格尔),使之成为批判现代性困境与寻求精神出路的有效载体,避免了文化符号的空洞化征用;在文体自觉层面,量子态文体的探索有力证明了散文诗这一体裁在保持诗意纯度的同时,完全具备承载复杂叙事、深邃哲思以及跨文体实验的巨大潜能,极大地激励了写作者突破形式禁锢的勇气。
诚然,伍荣祥的创作实践也存在值得进一步探讨的空间:例如,现象学或精神分析等理论术语的深度介入,偶尔可能导致文本的晦涩性增加(如中诗网AI诗评《梦黑的那只船》组章中提及的“人工制作的失语之鸟”对拉康理论的指涉);其困顿诗学的持续聚焦,亦需警惕在深掘存在困境时,可能陷入某种重复性的精神图式,并需寻求个体经验与更广阔的时代症候之间更具动态性的结合方式。然而,这些思考无损于其整体成就的卓越性。
伍荣祥的散文诗,正如章闻哲所言,确证了其作为“精神深渊勘探器”的独特价值。他对存在本质的不懈叩问,对文体可能性的量子化探索,为当代散文诗树立了兼具思想重量、文化根脉与美学创新的标杆。其最核心的启示或许在于:真正的文学创新,需要在哲学思辨的深度、文化传统的根脉、形式语言的实验三者之间,寻求并维持一种充满张力的、动态的三元平衡。
“除了飞,还是飞。生为雁鸟,只有振翅,只有朝前不停地飞翔。除了片刻喘息,我们不飞又能干什么?”(《芦荡飞雁图》)这永不停歇的“飞翔”,正是伍荣祥散文诗精神的写照——在俗世纷扰与精神困顿交织的时代图景中,以词语为翼,不断划开存在的迷雾,为所有在意义虚空中寻觅栖息之地的灵魂,提供了一片可供凝望与沉思的诗意天空。
伍荣祥:1955年11月生于四川长宁县。1979年开始诗歌写作,1983年开始发表作品,1993年选择以散文诗创作为主。2002年11月加入四川省作家协会,2005年11月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迄今在《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报月刊》《中国诗歌》《中国诗人》《当代诗歌》《诗潮》《朔方》《四川文学》《青年作家》《四川日报》《黄河诗报》《大风诗刊》《散文诗世界》《散文诗》等报刊发表作品500余首(章)。散文诗入选《中国〈星星〉五十年诗选》《21世纪散文诗排行榜》《中国当代散文诗回顾与年度大展》《中国散文诗一百年大系》《四川百年新诗选》等60余部选本,其中已连续12年入选长江文艺出版社《中国散文诗精选》和15年入选漓江出版社《中国年度散文诗》两家全国性重要“年选本”。2003年出版诗集《院中看云》,2005年出版散文诗集《檐下疏影》,2016年出版分行诗与散文诗合集《伍荣祥诗选﹙1982-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