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乡愁，天空却下起小雨（组诗）
2017-07-18 作者：赵琳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中诗网第二届签约作家赵琳新作快递。赵琳：女，网名素月绚，湖北省黄梅县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会员，全国公安诗歌诗词学会副秘书长，全国公安文联首届签约作家，中诗网签约作家。作品刊登于《法制日报》《中国文化报》《诗探索》《诗选刊》《人民公安》《人民公安报》《啄木鸟》《山东文学》《芳草》《时代文学》《中国诗歌》等报刊杂志。出版散文集《在那东山顶上》。作品入选各种选本。获公安部"梦想与共和国同行"诗歌散文征文二等奖等奖项
《时光，一撞就碎的玻璃》
雨斜雾轻。沉默着走向更加沉默的幽径
斑驳一页页翻开。壁虎
在残墙上趴了很久了
谁的手臂晃动薄而透明的空气
撞了一遍又一遍
无痕的玻璃碎了
从空中落进心底
铺了厚厚一层
浓了淡了，远了近了
双腿飞快，转瞬即逝
盔甲坚硬，放进空澄
马蹄响过，青草沉默
没有一棵愿意给我答案
一触即碎的黄昏，愁绪打结
轻飘飘融入晚霞
一撞就碎的玻璃，装不下
贴上床单的梦
《雨，来自另一个潮湿的空间》
整个夏天，雨都很任性，说来就来
是什么让雨变得如此冲动
我把一些东西埋进雨中，连同一些细节
任其潮湿，肢解，沾着灰尘流走
不再惊惶
我记住的很多美好
就这样被抛弃，遗失，揉碎
像久旱的土地接待一滴雨水
以吞噬的姿势，一下
就让雨点干得比沙子还干渴
雨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下起来。它企图
形成一个包裹天地的包围圈
将我整个人包裹进去
连同
湿气很重，已经暗淡的
美好
《我总结的一些事物尽是荒唐》
我总结的一些事物尽是荒唐。比如
一群鸟总有停下来变成家禽的时候
一些曾经骄傲的大树
雷击之后，冒着青烟直挺而孤绝地
耸立于旷野
也不管来年能不能发芽
我总结的一些事物尽是荒唐。我在荒唐中
直面另一些站在真实阴影里的事物
我看见真实被夸张的光线扭曲
成为掩面痛哭的小丑
我还将继续总结。在荒唐的月亮下
额头装饰着圣洁而荒凉的月光
夜莺婉转地唱着
“在这华夜里，有多少家国情怀
归于荒唐”
《今夜，我将与一些疼痛相生相伴》
我已习惯在某种莫名的疼痛中
捡拾高楼下细碎的树影
此刻是盛夏。一些虫子，照例
在更深的夜色中鸣叫
我看不见它们
树影被震得更碎
沿着夜色一路走下去，不问黎明
走进更深刻的夜色
加上一点沉思的表情
我就能变得貌似深刻
这形而上的虚妄，如同根植于
身体多处的疼痛
不问原因，只管疼痛，不剧烈，也不暴虐
今夜，我将与一些疼痛相生相伴
呼吸着，一些疼痛的空气
反复筛选让疼痛减轻的情节
选到最后
只筛出几粒没根没芽，拾起来
更加疼痛的细节
《走过的街道，没有一条通往宁静》
我走过的街道很多，在故乡，在异乡
这些街道罗列起来，组成生命的经纬线。
通往衰老
通往回忆，通往遗憾
没有一条通往宁静
用半辈子寻找这样一条街道，如默剧的场景
人流如织，发不出一丝声响
风景如画，传不出一缕风声
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欢快的微笑
无论年轻还是年老
初生还是弥留
我在寻找中失望
一场夜空的烟火
始于火热，终于冷寂
路过的旧时光里
无数条街道次第闪过
没有一条
可以盛装我的落寞
《一边热闹，一边冷清》
七月
下意识地清理满脑子的昏浊，
顺便看了一眼
窗外即将落到山后的残阳
你那里也有一轮残阳吧，
如血还是泣血已不重要
如果你是我唯一的牵挂，从一开始
就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活着的植物，
总要在秋末陷进冬眠的陷阱
几条小蛇，在心头来回游走
当你成为另一片天空下呼吸的男子
有了妻女绕膝
我能留住什么
隔着山水，送信的人早走了，写好的信
找不到邮局。冷光的白炽灯
怎么调也调不出暖色
除非改变一条河流的流向，反转时光
我才能在栀子树下，与你
一起把羞涩的对话
置换成婚姻的神圣
而此刻，我的这片天空是冷清的
你的那片天空，再热闹
也传不过来一缕温暖
《夏夜，适合在旷野持一支火把》
我觉得我快要发霉了
一个我如此在意的生命快要发霉了
穿行在无边的黑暗里
到处是霉菌
没有主动邀请它们，它们却
蜂拥而上，想在我的身上
组织一场盛大的发霉演唱会
要断然拒绝，这些看不见形状的微小物质
在我皮肤表层蔓延
我还没来得及向这个夜晚问好
在太阳刚刚落下
夜幕升起时
一边拚命拒绝发霉，
一边寻找预防发霉的药物
我迷恋的一切还在远处等着我
那些深藏在夜色里的精灵，那些
拒绝与白天同行的秘密
比如一朵花的盛开与凋谢
一棵树的茁壮与老去，一些孩子
发出的喃喃自语
还有一个女子，在水一方
向另一方抛出的秋波
这个夏夜，我适合在旷野持一支火把
发出绚丽的火光，照亮一切
白天看不见的美好
并让企图使我发霉的忧伤
逃到更加暗黑的地方去
《不说乡愁，天空却下起小雨》
我不说乡愁。乡愁是属于异乡人的专利
我虽然离开过故乡
却从未长久地离开
天空却下起小雨。在夏天，雨是热的
淋在脸上也热。热得
我怀疑起这雨与乡愁有关
一路上，树木青翠，从春天赶来参加盛会
古旧的老街已没有踪影。住在电梯房
低矮的青瓦房
石块垒就的房基上
那群蚂蚁，一只一只爬进梦里
纤细的蚁足，每移动一次
都会引起骚动式的
轻度疼痛
我不说乡愁。尽管我不是外乡人，
一直生活在这湖北的小城
我可以管住自己的嘴，
绝口不提乡愁两个字
却管不住，雨一下就是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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