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音（组诗）

岁末献辞里
 
我担心忘了三个人
提前写进备忘录
我亲爱的姨妈
我亲爱的父亲
我亲爱的姑妈
2019 2020 2021年
12月的1号11号5号
 
连续三年的岁末的风雪
把我最亲爱的三个人弄丢
像一片雪花融化在这里或者那里
不再能触摸得到
他们真切的温度
 
海静静地静静吞吐着我的殇
在无垠的天际
我看不到他们的远方
这远方像个神秘的宫殿
海市蜃楼在这片或那片海域
 
空气里海水的淡咸
揪着我潮湿的心
剧烈的咳嗽震碎了我的思念
我的亲人们呀
隔年化妆成一条鱼
在我此刻站立的海面
跳跃越一次
让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好
好吗
 
鱼鱼 两条鱼跳了起来
我亲爱的姨妈 我亲爱的父亲
我等另外一条鱼跳
海平静得如无边的镜面
我亲爱的姑妈
她还在去那岸的路上吗
 
我惊诧于我的海
满脸的愕然和泪水
 
2021.12.30
 
莲花音
 
父亲入土的那一日
十九号
父亲的墓地  我抓的号
十九号
 
当两个数字十九成双
站在我思索的晨曦里
我忽然心绪宁静 一片祥和
挣扎 疼痛的心在愈合着分分钟
对那个世界父亲活得好否的恐惧
 
2021.12.28
 
云与海
 
缥缈的云
总让海去追逐浪花的脚步
浪花总去扣击 追逐
岩石、船帆、岸边、岸上的行人
潮湿而清咸的记忆
真实地记录着海开花时的声势  威猛  狂放
那飞溅的白色飞花
总能澎湃爱海者的激情
 
云飘走了
去了哪里
变成了雨雪的吟哦或哭泣
一望无际的谜团……
而海的深处却收藏着
珍珠 珊瑚 鱼群或万年的沉船
那些深藏而不朽的秘密
真实地裹住海子的梦，
总有一天有那么一位幸运者
足以打捞出海的心事
 
2021 12 27
 
那些冻晕了的老姜
 
是从我的山东出发的
啊    它们也在北方
知道冰雪 寒冷 冬至之后
意味着什么
 
切开一块沾满沙泥浆的姜
姜本身的老辣几乎丧失殆尽
充盈的水分是谁注进去的
 
可怜的姜
被注进水分 裹满泥浆 再冻成冰坨
再被称足重量
再裸露着肌肤
在破烂的纸盒里
再在大雪冰封的季节
一站又一站来到北京
再被丰巢的寒冷雪上加霜
 
可怜的姜
你在泥土里茁壮的时候
会想到这些 你的主人
会用一颗冷酷的黑心
用残忍 把你贱卖出去
然后假惺惺
加一张一元的五星好评
 
把你放在阳台上
与风信子的花苞在一起
与洋葱滚圆的紫在一起
你能缓过来吗
重新唤回你的老辣风范
大腕一样站在锅里搅动口感
用你的辣为人类祛除体内的湿寒
 
可怜的姜呀
可怜的淳朴
可怜的良知
可怜的信仰
病得这么深重
 
2021.12.26
 
特别的日子
 
天很蓝，
隐约的月亮在正阳门现着。
排着长队的人群 。
N次安检 。
 
买三枝菊花  。
拜了再拜献 。
 绕行鞠躬了再鞠躬 。
 签字留言 。
有人泪流满面 。
买一枚胸花留念。
 
一个中国人春天的诞生。
与这日子有关。
 
2021 12 26
 
一帧照片
 
那人躺在沙海
那一刻的浩瀚是静谧
像一个无垠的摇篮
止于奈曼
 
风和草原
弄不清谁是谁的儿子
谁是谁的父亲
于是 成就了那人的戛纳之梦
也成就了草原的版画星空
 
沙漠，在那人的奈曼
抱住他 像抱着一枚
巨大的会思索的坚果
给足掌声让它开口
并露出丰收时的笑靥
……
 
流动的沙漠之风
擦掉来自世界和巴黎的笑声
翻开新的造型
宝龙的奈曼式等待
用歌声把那片沙海的寂寞
掀动出色彩的斑斓
……
 
 
一切在流动的字节间跳动
而那人的照片成了奈曼
唯一一件信物
并在那片天空闪烁 永恒
 
2021.12.25
 
圣诞礼物
 
昨天晚上又梦见你了
司空见惯的梦
总是把思念撕扯成
一缕银发
对着月光……
 
而月光的八音盒里
已经塞满散曼的梦陀铃
仿佛风一吹
他们便会长脚跑出来
……
 
而你似乎总是没有看见他们
列列旗帜般
一个挨着一个仰望的模样
 
庄严神圣而不可抗拒
 
2021.12.25
 
文字的力量
 
从不敢轻视它
文字打量着季节流动的不同风韵
把自己还原到文字之初的象形符号
再添加上被提炼了的翅膀
来展现季节和灵觉的美目
 
穿过朝霞 午后阳光 月夜的文字飞沫
是你日复一日的甘露
苦涩亦或甜蜜已然不重要了
读它的人  已化成一只岩羊
思绪在陡峭的山峰中
穿行  跳跃
并最终找到其生命的意义
 
这是终极的盛宴
胜过千万次
冗长的闲聊 散步
并将不朽
 
2021.12.20
 
安琪儿，在悉尼大学校园
 
转过一个拱形门
再穿过一个门廊
再穿过四个门廊
又在拱形门口
 
那个 Angel 女孩现了
这是我给她起的名字
有着小瀑布般金色的长发
一条乳白色的连衣裙
在她的夏天被凝望成一幅剪影
 
 
她身前的草坪跟随她油绿的视野
她身旁的蓝花楹树打着蓝紫色的朵儿
从她身旁路过的中国学生
从她身旁路过的中国学生
从她身旁路过的中国学生啊
一个个穿梭  消失在这周日
 
2019 12 18
 
 
我把北京背在行囊
 
父亲呀 您感觉到了吗
看世界的北京 世界的天安门
是不是还是你心目中热爱的样子
看琉璃厂你的新老书画店和朋友
是不是生日兴隆 安好
看潘家园是不是还有你念想中的宝贝
可惜不能带彭清一老去和你喝个小酒
人民日报的画家赵军 开了一个很大的工作室
刚好昨天发了一组牡丹图案 发现有些退步了
告诉你  北京医院的大佬郭普远夫妇
不再住在国外 疫情后一直待在北京
给毛主席过生日的那批团队一直都在
等你去振臂挥巨毫   再爬毛公山
你照片里那些文届朋友啊 都问侯你
还有 你和史树青 文怀沙 吴冠中老
在那边见面了吗，喝了几壶小酒
见到了我亲爱的姨妈没有啊
……
 
对了，这沿途的风景
树木呀 村庄呀 田野呀……
哦 有点太冷 还是让它们
被高铁的风一一忽略
 
写到这里 济南已过
我的泪水已然兜成一个蓝色的口罩湖
满满的  缤纷的爱  父亲呀
你感受到了吗  父亲
此刻我的胳膊弯处不再有疼痛的暗示 隐隐
 
2021.12 .1
 
 
也是路
 
鲁迅在《故乡》里哲言:
“其实地上本没有路，
走的人多了，
也便成了路。”
 
而我现在要说
在妈妈的小区门口
路 开阔地朝北站着
很方便的
 
却总有人
为了省100多步
去踩踏宁静的草坪
吵闹旁边的小竹林
 
一条不到5米的小径
就这样被踩成了
躲躲闪闪的虚弱
不甚光彩的便捷
 
也算是路吗
 
 
2021.12.8
 
 
愤青八零后
 
我刚回北京十天
母亲  在一千里之外的故乡
对着小度视频
挥动着她的小拳头
说:小鹩 你怎么还不过来
 
拳头 无意识在变化着打发
母亲狠狠地把电源插板开关
关掉 
小度不再说话
包括对岸的我
 
2021 11 28
 
注:小鹩，是母亲养的鸟。
 
 
打铁花
 
 
请在我破落的忧郁
快要结出冰花时
请在我血液上涌的焦虑
快要变成一只脱缰的野马时
请在我静默如水  面对孤独
生不出一丝灵感的涟漪时
请在我因为一点点成功
而露出喜悦的牙齿时
 
请你  我勇敢而又神奇的铁匠
请试着把我变成你炉火里的一块好铁
请燃烧我  1600 度吗
哦不不不 请再高一些
请能再高一些些吗
请让我享受这化成铁水的欣喜若狂
请让我沐浴这非人的成长洗礼
 
请打我，请用各种可能的方式打我
直打到我飞溅上天  变成天空里
不能再神奇的火树银花
不能再美丽的涅槃凤凰
不能再迷人的蜗牛天梦
不能再狂放的阳光雨
不能再有内里的诗句飞沫
……
 
请别停下你粗糙而温暖的手
请继续打我
请把夜的天空打开一个窗户
请让别的同类也进来
看我被打成铁花的各种模样
看我被打成幸福的痛苦呻吟
看这一中国式的花开模式
 
这古老的打铁花
穿过厚重的诗星球
喘息着无穷的能量和气势
汹汹地穿透所有
美的窒息以外的文字表达
我不知道那应该叫什么
 
 
晒的学问
 
一个十岁的少女
在她架构的油画作品里
能晾晒些什么
 
柠檬的皮被抽丝得那般温软
暖绒绒的两只袜子
一只晾晒在她的粉色海岸
另一只挂在她思索的树干上
白色的树干在冬天的午后
被太阳比喻成红色的阴影
空气里鲜亮
地呈现出风吹过的柠檬香
 
 
堤岸下的水静谧着幽蓝
恬静着海温柔的一面
远海 远山 远处的天空
舒展着深深浅浅的蓝野
 
这粉色和蓝色融合的画面
用一双思想的双袜 双脚
去打破静默 用白色的树干当推手
推到对岸
没人会害怕风此刻会变脸
 
再退回来一些
再退回画面的下面
那个少女简约的内心
已经开出思想的花朵
 
2021.11.25
 
 
佛往的静谧
 
我们发明了微信
又焦虑出层出不穷的公众号
最后还是有点累了  腻了
就像那些不断冒出来的形容词
把美搞得喘不过气来
 
而返璞归真的璞却被我们忽略 冷落
原谅我 在处理照片的时候 有些过分
去掉了人物和一点点造作的人工部分
把这完整的秋天   银杏的金黄
全部呈现到你面前
包括那份深深    深深的迷住心神的静谧
一起穿透摄影 绘画 文字的艺术
震撼并保留在我们多愁善感的心底
 
2021 11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