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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罗唐生《琥珀之恋》后面

2020-01-15 作者:伤痕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当下中国诗歌的暗流依然在泛滥,而且形势险恶,隐蔽的和公然的庸俗低级的“诗歌人”借助网络方便迅捷的手段,在网页上到处发布着霉菌一样的伪诗,造成新一轮的文学污染,这是当今中国诗坛一个难堪的事实。
  我读诗有个坏习惯,比如读乡情,读爱情,读简单,读上升,读真诚,读意义。有些诗语言看起来安逸,可仅仅是流于口间的技巧,对生命或人文没有半点悟性,我读它们就只读一半,甚至有点憎恨。我称之为“从左边的阅读”。左,是一个革命和主观都很浓烈的字眼,把它断义为积极的意思,便使我的阅读有了方向。
  当下中国诗歌的暗流依然在泛滥,而且形势险恶,隐蔽的和公然的庸俗低级的“诗歌人”借助网络方便迅捷的手段,在网页上到处发布着霉菌一样的伪诗,造成新一轮的文学污染,这是当今中国诗坛一个难堪的事实。还好,我还能看到一大批于默默中信守诗歌道德和良知的诗人,他们爱憎分明,有仇有爱,血肉铿镪,是他们默默地扛起了中国诗歌的脊梁和希望。2002年,我眼中的罗唐生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诗人。
  初读唐生是在诗三明网站的诗库里,应该是那首《幸福是空中的一棵草》,我只所以只记住那首诗,其实是被诗题的名字所打动,朴实,富有暗示,就这样我喜欢。后来他到了新石器发贴,才使我有机会读到他的很多诗歌,《远行的脚板》《脚步与重复》《绿岛琴声》等。由于福建也是多山的省份,潮湿,鲜嫩,民风纯朴,再或许因为他也出生农门,历经坎坷,无形中把我们的生命贴得很近。喜欢他的诗,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阅读一首诗要确立一个支点,是这个支点在承受重量,而不是自己,这是我读诗的一个原则,一个体会。我读唐生的诗,往往不是读他的语言,每首诗的语言都不是完美的,我读他的线索,读他的消息。这让我有一种宁静之感,也让我的远离了论坛上那些简陋的评判,站在高度的另一边上,悄悄窥视唐生的内心,我的内心也在窥视中陷落于他掘开的泥潭或山峦,或快乐,或忧伤,或奔跑,或静止。读《幸福是空中的一棵草》是这样,读《远行的脚板》是这样,读《琥珀之恋》也仍是这样。
  《琥珀之恋》四首诗在结构上是一个整体,也是人生的一场独幕剧。诗人用浪漫和现实的笔法对自身做了一次检查,对善良而又充满叛逆的人生做了一次回顾。诗人的思想如妖精,怪诞,有时是歇斯底里,这是人性真实的一面。诗人孤独地来,也会孤独地走,灵魂不可取代,而演绎了生命情节的过程才是诗人留恋的。从城东的方向跋涉而来,我的爱/我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唐生的这种爱就是整组诗的线索,原来在他歪歪斜斜一路走来的路上留下的是这样的脚印。每个人都不可能个体存在,即便是妖精,他也是社会的妖精。置身于诗人缔造的沧桑弥漫的气氛中,我感到颤栗的不是他忧郁的性格,而是诗人所关心的由城东到城南的这段路,上面那些来来往往人的世界,才是诗人需要高歌和爱戴的世界,这使得这组诗更具有了普遍的社会意义和人文价值,这也是我最为欣慰的。
  于是我也有了解构这组诗的欲望。在与唐生唯一的一次电话中,他说他是乡下人,那一下子让我想到了白连春和温青以及他们的诗,他说也喜爱他们。基于这点起码的认识,我常自觉和不自觉地把唐生与他们相比较。罗唐生也是以乡土诗擅长,但写作状态和技法还相对不成熟,有时更是有别扭之处,但他们都是朴实的。《琥珀之恋》应该是唐生的一个突破,他不再居于对乡情简单的倾吐,而是把真善美都融洽在琥珀这样一个晶莹锡透的事物里,透过时空,让我们观察到一个祥和又臊动不安的生命是如何看清了这个尘世。诗中依然有很多乡村事件的描述,这是诗人自身的烙印所在,如同每个人的背景,它是诞生诗人所有灵感的源泉,在当下很多诗人都忘了自己是谁的时候,他的执着更值得我的同情,所以这不影响我对整组诗线索的把握。
  如果你曾生活在乡下,如果你还多愁善感,对诗中的场景性描写应该不会陌生。曦光慢慢转换它的角度,从茅屋倾入/从门缝里漏出,向东而去。这是诗人天生的伤感,置身于一场雪的前夜,这种伤感仿佛就是无形的鬼魅。雪是可爱的,雪没有罪,但这雪不是天上落下的雪,它是一条拥挤通道上的雪,是一个虚构的洁白的妖精。诗人为什么要说是拥挤的通道?通道到处都是,死胡同也到处都是。而城内古巷梦境里藏匿的妖精/你为何要让我从神情到筋骨/都在无意间深深地/被你用芝麻小小的银针刺伤。
  这原来是诗人的一个伏笔,有了这个伏笔整组诗就被隐藏在一个古典清凉的气氛里。人世的清凉,清凉的人世,都将在一条拥挤的通道上走向未知。是逃?是继续?生活里四处面临的墙壁,对于某些注定艰难生存的人来说,是命运。尽管多么的不情愿,春花秋月依就要轮回,岁月老去,带走一切的幸福和辛酸。但你的心曾是宁静的,善良的,美好的,或许这足已让人终身不悔。1。你,风中的玫瑰,刚刚开放的花/生长在雨天的芳草地/接受来自乡村清澈的流水声……2。从这边走,拐过一个小胡同/一朵忧郁的花和夜里惊魂的鬼,曾经/令我听的入迷;我扑在母亲的怀中/学唱“月光光,月灿灿/叫你下来吃擂茶。。。”。活着是一种乐趣,一种爱,是一朵花一棵草,是一段流水,还是一声稚嫰的童谣。月光光,月灿灿,带着我们回到了从前,深爱过,即使不会永恒,也不能抹掉一个人心中的美丽,这就是生活的真谛吧!
  夜色下就是一个妖精/我怀抱着,带着青春的钥匙/冲上一条拥挤的通道/往城南的街疯狂地跑,/身边,闪过匆匆的脚步和摸不着的影子/我看见他们渐渐地淌过河水,走向墓地。在诗人看来,人生就是诞生,过程和死亡,虽然你有天才一样的眼睛,妖精一样的神奇触角,但最终都要归于寂灭,唯一值得我们珍惜的就是过程中的悲欢离合,人与人,人与社会的相辅相成,这才是诗人想要诉说的境界。在这里,妖精已具有深刻哲学意义,社会意义。组诗的第一首《一条拥挤的通道》我认为是整组诗的骨架,后面是诗人情感的注入和补充,是诗人热情而又疲惫不堪的肉与灵的展示。诗人站在人生南城的最高点上回头观看,来时的路上坎坎坷坷,但思念仍在,爱仍在,也许他流下了泪水,但他不说,他的忧伤都隐藏在一颗琥珀的光泽里了。
  于是我看到了更多的这样如同撕夜的诗句:1。水泛滥过我的额头,蚂蚁也从高枝上/
  决堤我的心河。四岁的时候,一场大病/差点叫我拒绝生存。高烧的梦魇中/我呼喊着:火车,火车,2。从城北回家的方向,我看到了/黄昏的记忆,勾勒父亲扛着犁铧/的沉重背影,就感到幸福将会降临/或者更远的事:爬满皱纹的父亲,3。沿着夏日河流的浪漫,裸露侗体/作青春的游戏;我试图解密灵魂/但不知灵魂飘向哪里?4。春潮时节,大人在捕鱼和洗浣/把一个小山村围成一个心灵的城堡/夭折的、擦肩而过的死亡都在快乐舞蹈/都在辽阔的地垅间与亡灵交谈。5。是的,所有东西都在路上/13岁,如果青春从这里开始/你就知道磨练的刀/一直挂在我的胸前。6。他们形容尴尬,身影疲惫的街道让我惊诧/我耸耸肩伫立山头,朝天空飞翔/迎接隆隆的雷声、风声和雨声……7。但我们仍有机会,城北的雪/渐渐把从我疲惫的爱中解脱出来/夜色下的妖精,拥抱我/一棵晶莹的泪,滴着琥珀之恋
  够了够了,这样的诗句还有很多。在这场独幕剧中,罗唐生仅仅是台上的主角,滴着琥珀之泪。而更为心动的却是那些台前幕后的人和剧情,戏剧总要落下帏幕,而人间的戏剧还会一个接一个上演,天无可奈何,地无可奈何,诗人又怎能奈何得了?最终,路上的人都要走这条路/上演同样的戏,就像我的爱/曾经是那么充满美妙的闹剧。诗人是理智的,他的理智在于并不曾在这样荒凉的气氛中把我们引向悲怆,而是导向了开阔和光明。让灵魂静静安息在山岗,有佛在南方/月光下点燃一盏灯/照着你今夜思念的行程。唐生至始至终都是冷静的,我看到的他仿佛是南城墙上最后的一尊雕像,于雪来临的前夜呼吸着旷野的空气,目光洞穿了远方。
  纵观唐生的这次诗歌经历,我觉得这是他最成功的诗作之一。着眼于一种大诗歌的境界,使那些原本苍白的文字有了鲜活的生命力。唐生的诗歌路子在我看来又是一种很纯正的诗歌路子,继承了中华诗歌传统唯美的优秀品质,朴实而大众化,少了那些焦躁不安,行为怪异和偏僻晦涩的东西,每个词,每个句子都不是深奥的,但我们能够从那些简单普通的句子里找到心灵的避难所,这就是一首优秀诗歌的魅力。看过唐生的很多诗,都是这种印象,当今诗坛流行的一些坏风气影响不了他,在时下诗坛必须得到一些澄清和净化的时候,他能够坚持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我为这样的诗人喝彩并由衷的喜爱他们,而且将一如既往的从左边开始阅读。
  2003.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