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先人(组诗)
◆先哲老子
骑着青牛的老子
胡子很长
他走在高深莫测的道中
非常的潇洒
春秋末年的那场暴雨
总是打不湿他那飘逸的长衫
他便自言自语地在道上
把那或有或无的关系
摆弄成了一对幸福美满的夫妻
硬是想过一种鸡犬相闻的日子
可是来来往往的嘈杂
让他反感
然而在那百家争鸣的光景里
要想找块清静无为的生活
这实在是太难
一年的夏天
孔子提着一只很大的鸿雁
请他指点一下人生的迷津
老子就用长满老茧的书香
轻轻地摸了一下孔子的前额
于是 中国的第一个大儒
便在鲁国分娩
其实 老子从不姓老
只是他山高路远的学问
累坏了这些跋山涉水的后生
后生们无奈 就称他为老子
而早就想归隐的老子
有次在函谷关云游
不慎一下给掉进了云里
临别 他怕被人遗忘
就悄悄地放下了一封
五千字的韵书
留给后人们
世世代代地咀嚼
如今
我们沿着这些
琅琅上口的句子
踩着他的合抱之木
和九层之台
去找那个看不见的老道时
我们只能望而生叹
可坐而论道的老子
从没走远
他驾着一条顺其自然的翔龙
在天空中随意地飘游
走时 只是没给我们留下一点
蛛丝马迹
◆大圣孔子
周游列国的孔子
把鲁国人宽厚的嘴巴
走的又大又瘦
他含辛茹苦地挤出大碗大碗的
金科玉律 端给了各国的君王
可这些犯着胃病的国君
全给他吐在了桌下
痛心疾首的孔子 哭了
酸涩的泪水
浸透了整个春秋战国的城廓
无奈的孔子
只有一板一眼 薄利多销地做起
家无三斗米的生计
可那三千多个弟子
被他营养丰富的语言
全都喂养的肥肥胖胖
贤者还七十
可生气的孔子
也会出言不逊地大骂
"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可绝大部分的时光
他都在忙忙碌碌地
用礼、乐和子曰的名言
走南闯北
身高一米九O的孔子
吹起《韶》来 格外地动人
他弯下身子一吹
就会三月忘味
楚国的那个狂人
笑他六十岁的憨厚
便用傻傻的调子一唱
他就从《韶》乐中惊醒
于是一石击起千重浪的孔子
心事很重
阔别十四年的故乡
让他潸然泪下
可返归故里的孔子
还是韦编三绝地
把一节节的竹简
雕琢成一编编婷婷玉立的淑女
站在永恒时光的水中
越洗越亮
好逑的君子
两千年来 都络绎不绝
《新疆日报》副刊1996年1月26日刊发
◆书生吴敬梓
一部外史
就用去了你一生的坎坷
你颠沛流离地把它书写成药
书写成一介书生的铮铮呐喊
和千古灿烂的文化檄文
可大清呵大清
就是你乾隆的盛世风光
也让吴敬梓贤妻的苦苦热望
熬煎成科举取仕的满腔血泪
和针砭儒林的万古遗容
而那一千多年的举试
又会烧死多少炎黄子孙的英杰
咬文嚼字的文人
你千百年来目睹人世的沧桑
以永恒的绝唱 想成名成家
可那列祖列宗的千年悲容
却像一面风车
千年不悔地向你扑来
心情如焚的敬梓
像汨罗江渚的屈子
把《九歌》和《天问》
咏唱成了千年的悲剧
和令人幡然悔悟的通言
生生不息的我们
缅怀你刚直不阿的骨头
和洞穿功名的慧眼
振起了腰脊 笔直如松
可你客死扬州的苍容
还是让清瘦如柴的我们
泪流满面
可那华山夏水的文弱书生呵
为什么几千年来
你都踏不破那苍凉的暮色
如火如荼
◆站立虎门的林则徐
站立虎门的林则徐
用了一生的胆识
划着了一根火柴
滚滚的硝烟
就把虎门滩头
席卷的烈火冲天
林则徐第一次开怀地 笑了
笑声 震撼了十九世纪的
整个夜空
这个曾被称为湖广总督
和钦差大臣的人
用很长的胡须和干净的袖子
把充饷无银
御敌无兵的满清
狠狠地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痛心疾首地拿出一块
《四洲志》的手帕
擦拭着母亲悲伤的双眼
然后他就把民心点燃
把海堤浇筑
用雄风威仪的气概
把五千年炎黄子孙的龙骨龙风
和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满目悲伤
凝聚成了一座
坚不可摧的长城
可身患软骨病的紫禁城
已被鸦片 熏得直不起腰了
它亮出了一道红牌
非要把林则徐发配到塞外的惠远
于是 兴高采烈的洋鬼子们
就把一箱箱的鸦片
装制成一颗颗的剧毒子弹
把满清正黄正蓝的八旗射穿
把堆满金银的国库射通
那雪花花的白银
就像江水一样
流入英吉利 太平洋和大西洋
我那失血太多的母亲啊
用一具羸弱的身躯
挣扎在十九世纪的黑夜
这悲怆的一幕
一百多年
都在我们的心头
如云翻滚
每当我们打开日历
抑或是摊开地图
六月三日和虎门海滩
一下就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每当我们在教科书上
用一段段滚烫的语言
去抚摸林则徐这铮亮的名字
我们就会长大许多
而他那奔跑在海防的铁骑
则成为栩栩如生的画卷
一直美丽着我们
永生永世的情怀
就是如今 我们依然能在
伊犁河谷 随地捡到他那
掷地有声的思想
因此 每当我们涉江而下
我们看到的处处雄山阔海
都不及他那飘逸的长须
壮观雄伟
当我们站在汨罗江渚
岳阳楼头
站在京口的北固亭上
眺望他西行的大漠孤烟
我们的体内
就会增长一种钙质的力量
所以 站在虎门的林则徐
是在用一种火的语言
铭刻着我们
民族的 碑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