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日子
2016-07-17 作者：廖静仁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廖静仁，一级作家，湖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得主，全国第三届青创会、第八、第九届文代会代表。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当代》《十月》《中国作家》等。出版著作有散文集、长篇小说、诗集等十余部。现供职于湖南省文联。
一
这是个新事物扑面而来的时尚社会，
高铁、悬浮轻轨、私人飞机……
还有不时袭来的雾霾，
给我的印象总是在云里雾里。
我蹬一辆过时的自行车上班下班，
被汽车尾气呛得喉咙发痒，
不但难以与时尚入流，而且，
至今仍沿袭用毛笔写字。
一撇一捺，写个人字要工整，
做人更要堂堂正正。
亲字得有见，爱字不忘心，
繁体讲究结构，意在象形，
慢慢地写字有多么舒心。
我也曾一度追过快节奏，
不但跟不上趟，
还眼花潦乱头发晕。
至于时尚嘛，我也有过跟风，
日子如水过，我却无所适从。
所以我始终觉得还是旧时光更好。
慢慢地工作，把毎件事做到极致，
慢慢地生活，让每天都快乐充实，
尤其是夫妻俩，更应该心平气和，
相爱相拥慢慢地过好往后的日子。
二
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
开着只为了候机，至于我自己，
却很少主动往外打过电话。
就像门前的那一座双拱石桥，
睁着两只企盼的眼睛，
看流水从远处来又到远处去，
任岁月在桥身漫涨青苔。
我家门前还有一个荷池，
上面是污水，底下是淤泥，
开出的荷花是菩萨的坐骑。
荷花绽放，荷花渐凋结莲子，
莲子虽苦能清火气，
莲藕一节节，节节牵着丝，
牵丝与牵挂的感觉好神奇——
年轻时我们兄弟在外面闯荡，
老父老母在家守着一群鸡，
还有一条老狗眼睛已发绿。
石拱桥在我家门前伫立了几百年？
我曾问过奶奶，可她也不知道。
不过她紧接着又说，这荷花池，
是你爷爷一锄一锄亲手挖出来的。
渐渐地我也老了，父亲和母亲，
还有那一条叫阿黄狗狗，
已经从我们的生活中消逝。
如今的家里，已然轮到我值日。
木屋有大门，从来没有挂过锁，
即便是夜晚，也从没上过门闩，
我和老伴的期盼，其实好简单：
简单得就如门前的石拱桥，
眼看着流水来了又去了，
即便是被岁月网满青苔也无怨。
简单得就像那一池莲藕，
任荷花谢了又开了，
泥里的莲藕仍然紧相连，
即便是莲藕折断，丝也不会断。
三
小区突然停电，没有预先通知，
是一场突于其来的冰灾所致。
习惯了空调的人们哭天喊地，
大家搓手跺脚一片唏嘘，
所谓抱团取暖已不再是说说而已。
手机断电，淘好的米搁浅在锅里，
老少男女一窝蜂往超市里挤。
平时用不上的蜡烛几近断货，
紧接着又是环保炭供货告急，
有人高声叱骂，有人摇头叹息。
天寒地冻日子长但也终于过去，
围炉煮茶火初红拓开今夜的主题。
忽记起的是我六岁那年过除夕，
一家子围着火塘守岁，
听奶奶讲着落花生的故事——
花开金色，花落扎进土地，
兄弟们仍然会紧紧抱在一起。
不久后奶奶走了，父亲走了，
我也走进了所谓的有出息，
与哥哥和弟弟也渐渐有了疏离。
我确实很留恋过去，
但我们又毕竟无法回到过去，
就连暂时停电我们都承受不起。
哦，过去的慢日子只能用来写诗，
今天来之不易，理当好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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