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颂》（外两首）

1、
春天的空气开始膨胀
二姐也开始膨胀
从手指
到头部和面颊
是透明的那种膨胀
终于二姐飘到了天上
飘到田野里

2、
唯独二姐的头发没有膨胀
衣服也没有
二姐的头发有点稀疏
灰白
二姐坐在轮椅上
慢慢地飘浮起来
看见了大地的辽阔
二姐越发膨胀了
通体透明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二姐的衣服和头发飘落下来
发出呼呼的响声

3、
二姐曾经爱打篮球
她个儿不算高
却也是篮球健将
在1970年代的桑庄联中
二姐是女篮中
有名的扣球手
篮球可以漂浮在海上
却不可以飘到天上
除非一掌打上去
那时候我为二姐娇傲
却没想
她会把自己飘到天上

4、
之前
二姐的同学叫曹巧英
我的同学叫郭爱云
这是在东北的
金宝屯农场三站

5、
后来我们回到河南老家

中共“九大”开幕的时候
我们回到河南老家
记得我吃了二姐的粮食
于是她越来越轻
最终飘起来
从田野飘到
城市的上空
今天上午又飘回田野

6、
二姐回家了
她的儿女都很孝顺
街坊们视她为善良而勤劳的圣女
可是她最终从轮椅上飘了起来
从饥饿的人
飘成了一个大水泡

我不知道二姐最终会变成什么

7、
其实那是母亲的轮椅
母亲99岁了
却说不需要轮椅
于是轮椅轮给二姐
二姐从轮椅上飘起来
那么明艳

　　2021年3.6•送别亲爱的二姐


《父亲的白龟山》

1959年
父亲在白龟山水库做工
之前他曾经在白沙水库
这都在淮河上游
关于白龟山水库
我只是听说

就在那一年
发生了一件大事
父亲从白龟山水库工地
偷跑回家
在花石镇与全家会合
又到郑州
与“右派”二舅、姥娘以及
好几个表哥表姐会合

然后呢，就是直奔东北金宝屯农场的
胜利大逃亡

这一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庐山
国防部长彭德怀
因为替饥饿的农民说话
受到严厉指责

60多年之后
我来到白龟山水库
这时候的父亲
已经杳无音信
他留下的水库
也烟雾迷茫


《我的隔壁是只猫》

它听见我们所有的说话
和大声喊叫
然后它也喊起来
痛彻心肺

你说你闻到了浓浓的桂花香
后来我也闻到了
在我的隔壁
一只猫正在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