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三）

近景特写　大山之子

1. 虎口拔牙

　　“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让我停下在电脑上敲击键盘的手。
　　“政委！”我的屏幕上有显示。
　　“告诉你一个喜讯，我们团主攻的老虎嘴就要通车了！”
　　“太好了！真是喜讯！我正要写‘虎口拔牙’呢，这么巧，接到了您的电话，谢谢您！”

不了解你们的人
不会相信
悉知你们的人
此时也将信将疑
你们用手中攥住的神力
将威猛强悍张牙舞爪的老虎
予以驯服

降伏这条被专家评价
“比修一条新路还麻烦
比建设青藏线还困难
比二狼山鏖战还惊险”的墩秀公路
你们竟以何样的双手与头颅
何等的方式和毅力
将全长18.2公里
地震后有34处塌方
3处堰塞湖的死亡地带
神奇复原　迅速打通
把至少3个月的工期
不止提前两个半月完成

但我理解你
像树叶理解土地
我拥有你赋予的砥砺与精神
才能奋力汲取你的养分和动力
我与你同当蓝天
阳光下的成熟　暴雨中的凄厉
缘于你我在同一口大锅里
曾经守候艰辛
又在老虎嘴中
一起承受过从老虎头上
飞落碎石的袭击
你在我镜头中
我总是用大光圈对着你

我知道　时间与困难
从来对你命令不同
你不想获得
别人把你证实的虚荣
一等功臣团自有
自己的秉性　自己的风度

你们是魔术家吗
将未来的曙光
把第二炮兵副参谋长带专家们
勘察时来回走了两天的恐怖之路
照在传奇的平面上
把黑夜后面的鸡啼
铺满金光

你是变化着的山岩
把老虎嘴一半塌陷下河的路基
一半被山体滑坡掩埋的巨石
从头整合　重组
使它屈服你的命运

6000多位受灾民众被堵在那边
至今还靠空投食品果腹
我知道
这就是你神速的驱动力

汗水在山风中凝固
目光在绝壁上流动
你总是在奋进里悄然无声
扣紧安全帽
扣紧细心以及开足的马力
用双手轻轻尝试
你穿越的坡道　峭壁
山岩　碎石
在你面前横亘
并大大超过你的呼吸与触摸
向上　朝下
你在转动　在推进
让你的操纵杆下的路基
从一块块震后松软的“饼干”
嬗变为坚毅的磐石

像深沉于万物的典型
你们习惯于无人知晓
无人描绘　无人喝彩
你从来就是无名山体
穿越一座又一座无名山脊
如一片荒林　只被阳光宠爱
从来对自己的本性隐瞒不提
由此　你永远与众不同
享受寂寞如大地之于树
河流之于船
你从不让人称颂什么奇迹
但　请你同意我的判断
你们　已经被曝光
被感恩　被铭记

尽管你们在北川也同样如此
伫立于乱石断垣的挖掘机
装载机和推土机下
你们的汗水泪水裹挟过多少
残存的心跳
你们――不计其数
从金库里铲出多少欣喜
你们――依然不记
北川的历史从你们的手里抢回
拯救出一个县的历代存档文献
你们――还是不语
可是　谁没看见山的屹立
谁又听见山在独白

其实你们是富人
于世上的得到与付出平衡
你们是内心空灵的主宰
精神徜徉的富翁

我们的政治委员
把中央领导和军委首长赋予的重任
递交你们的掌心
并走近老虎嘴
要求你们――
“确保任务完成
确保官兵安全”
我们的司令员
两次亲临老虎嘴
多次叮嘱确保安全――
“总是担心你们的安全
确保万无一失”

一遍遍叮咛犹如阵阵春雨
幸福地飘落迷彩的帐篷
轻柔打湿着迷彩衣衫
你们忽然发现自己的威力
高大　神奇　于飞石中
抵御泥石流　滑坡　塌方
瘟疫及堰塞湖伸张的魔爪
你们聚集的心有一种核力
一种降伏魔妖的张力
它孕育强壮胆识　坚毅不屈

因此　你们欣赏黑夜
从不忧恐死亡来临
你们经历的塌方还少吗
与犬牙交错　怪石嶙峋具有深交
虎口拔牙几乎成为你们的专利
我相信　你们从来不为生命苦恼
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