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物质（组诗）｜唐明评析

C位边的水

 

假设太阳出来的地方，是C位，求仁慈的大地

太阳落土的位置，别和我在一起。打苞的云朵让你

亲近它明澈的思想粒子

我依然待于这更野的夜，仿佛扶着水

你的影子缠在我身上。与卡明斯一样，我喜欢

你的身体，你的颤栗，如此全新的你。

爱情不但无法取消身体，反而要依赖身体

来感知，来探索，来表达

爱不表现则不存在。

如果一定要有喧嚣，那就告诉你的喧嚣

“道德中最大的秘密是爱”

那么多树抱着一个空巢站在水里，一动也不动

一动也不动，我感到耻辱，一阵轻痛

那些鸟呢？在那里睡过。若是水

每一刻都像这样子，在我面前堆积起来

不同于树林第一次尝到水的惊悚

它们这些老住户终于认出雨的真面目

这些剥了皮的水

 

2020年8月5日夜11时·侏儒山

 

注：引自雪莱。

 

 

暗物质

 

我的心，不受身体的统治，它诱使我构建

一个更有行动主体的内宇宙

告诉你，我的绝望，世界停止为你提供想象

这些你已领略，没有一种损失让他们住手

失败也很好，失败也是伟大的

带着劫难来渡我们

高于自己之上的那些事物，独自在

她的贫穷里，在她的深度里

完全而绝对地主持着自己。如果确实

存在神圣的东西，那就是经典的小蛮腰

对生命的辜负，因为最终要失去它

环境不能决定你是否快乐，你对事情的反应

才决定你的心情。如果一件事

有可能被做坏，墨菲

那就让我去做吧

新的火焰总可以扑灭旧的火焰

正是物质毁灭物质的时候

正是时候。

 

2020年8月2日晚7时·汉口依云苑

 

 

纸的形状

 

在你之前，我渴望真实， 用欺骗达到了目的

我的席位就在你的身边，纸是云的形状

因为云把天堂创造得如此辉煌，遮蔽了空虚

我们采撷到了那些欢快的光线，是它们

把自己引诱到自己这里，做天上的云

“在自己的身上克服这个时代”

我们有足够的影子伏在地上

喝了那么多冒险的水，我们拙于模仿诱饵

他们已经把我们作为诱饵

装扮得神一样轻盈

我们相互取悦，服从你，并且威胁到你的真实

我的危险不正是你所想的，它们正像

狼狈一般，哦危险，我们是兄弟

好好忍耐，如果云朵要排卵，大地会使它

一滴一滴地变软。波浪从来不会

表露自己高出来的荣誉，它知道我们太沉重了

 

  2020年7月31日晨1时·汉口依云苑

 

注:引自尼采。

 

 

预感

 

岁月在我们身上准备了撤离的路径，而大自然

对此浑然不知。它的悲伤从不影响别人

它拒绝挪用，但还是被挪用

犹如那些还在抵抗的人。此时，时光不再给予的

缘由，是来自天堂的诱惑。山海经可能不是

神话传说，是人类丢失的时代

山水早已委身于宣纸，所有无常都被吸收一一

尖峭者峰，平夷者崖，悬石者岩

有不熟悉的洪水靠近他们，这不是泄洪

是蓄洪，蓄洪就是把自己家的大门打开让洪水

流到自己的家里。他们的家园像浮云结合了

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云在腐烂，颤抖的水——尚未经受教育——

再也找不到担忧，它就在那里，供我们仰视

巴特曼毕生致力于研究水的治疗作用一一

大片的水馈赠给我们

水是最好的药。

 

  2020年7月30日晨2时·汉口依云苑

 

 

题清明上河图

 

它流逝的是河的措辞

那些可遇的，朴实的，虔诚的人

因他们的厄运迁徙的人

窒息与同化在寂静里

这些精神上的迁徙者，悬在河上

看不出它是明亮的深渊

一个新的黄昏，尚未成熟

没有搭界的水系俯卧在那里，神经衰弱

体积与天色已经失控

雨水正试着显形

等待时间，解放它们天堂的啁啾

我的慵倦就是一个废墟

受制于灵魂的肉体

也是一个摆设

 

  2019年4月5日晨1时·汉口菱角湖

 

 

你们用的是北京时间

 

大堂墙壁上的一排钟各走各的

每一个钟都认为它的国家是对的

怀疑我站错了地方

草丛之下都是迷失的人们

我在用我祖父的时间

他正在楚国，服役

枕着锄头入睡

在一边足浴的少女

是我的祖母，她所认识的烽火

像炊烟那样慢慢连成一体

那个时候草不是草，民不是民

他们亲如一家

那个时候祖父的理想就是

“为土地所有，所治。

所想，大地是全人类。”

 

  2019年3月30日晨4时·汉口金银湖

 

注：引句出自沃尔·索因卡。

 

 

赤壁词仿成君忆《水煮三国》

 

江东父老，先后上阵

他们在纸上厮杀。你的手是干净的

当年我们都在草船上，我是草人中的草人

我得先把东风用完，再借

脱俗的十万支箭，终于会飞了，多像回巢的候鸟

你只专心做一件事情，以水为贵

给逝者抛光，出售给未亡人

你眼里的惆怅，不该是一个隐修者

有的惆怅，被古人的硝烟扰心

你应该和博尔赫斯坐在浪头上谈一谈

人会逐渐同他的遭遇混为一体

从长远来说，人也就是他的处境

“春天是草木拿命换来的”

江山又何尝不是

只是人命

没有价

 

  2019年3月23日晨1时·汉口菱角湖

 

注：引句出自蒋雪峰。

 

 

水的肌骨

 

即使春天给它封地

那感觉也是被喂了狗粮

“你不快乐的每一天都不是你的：

你只是虚度了它。”

苏轼所说，必然有一种不依靠形体

而站立，不依仗外力而行动

不等待出生就存在，不随着死亡

就消逝的东西。而这种东西

在明处，它就是人

神灵在人间，好比水在地上

它所熟悉的衣领和袖子越来越少

它的身体几乎不适应

一件又一件

新衣裳

 

  2019年3月28日下午4时·汉口金银湖

 

注：引句出自费尔南多·佩索阿（葡萄牙）。

 

 

我在春天想做秋天的事情

 

此地寂寥。

如今侏儒山与玉泉寺我也不再惦念了

晚钟，是晚钟松开的原因。

束了腰身的空山，溪水的小肩膀

喷有雨的味道。敲钟人坐在没有指望的众山间，等待开悟的人

把我们送到任何一处酿雪的边境

夜晚这么大。仿佛带不走一个孕妇

月亮坐在水里，使劲堕胎

＂那么多的谷子，那么多米白的肉身，那么多命＂

祈求使用灵魂的雇主，把我们也数进去吧

把我们所在的国家也数进去

这本来就是大多数人的灵魂

比三百年前笨重了很多

天地自有大慈悲

即使宋人手里提着剑，也不能装饰这人间

 

  2019年3月26日晨1时·汉口鄂城墩

 

注：引句出自胡晓光。

　诗家名典评诗　
  　　读谷未黄的诗，虽体裁是现代式的，思维和语言亦以“后现代、超现实”为主，并拥有跨语界、纯诗、魔幻现实主义、解构现实主义、新语境、法国新小说语言倾向，甚至新古典主义、新句式、新口语化、知性写作、超语感、超时态等特点，但骨里仍秉承中国文化传统的影响力，更对其“绝句”式诗型构成十分迷恋，在“邀唐请宋”的词义间逡巡，于汉语句法的创造性写作和解读中，有一种特有的古典情致，仿佛在凝着花瓣的温泉汤水中漾濞。这或许与诗人生活环境，日常读书内容和质量，接受东西方文化的影响与偏重程度，对传统诗词的认知性，及在中国现代诗创作和理论研习中的坚实度与获取途径，还有对西方文化的了解与诗歌的关注、阅读量，接触什么年代的诗歌，何人之诗，什么样、何种流派的诗歌，受吸引程度及影响力，具体内容和创作时限，倾向性与模式，均会产生作用。……从诗歌创作心理学上我们称之为“琏式效应”，而中国传统理念上我们谓之“串烧”，叫“兼融并蓄”也可以，或者说是“融汇贯通”。
　　谷未黄的诗，在充分秉承中国传统文化和诗味的基础上，不断吸收外来元素，从而在语言构成与范式下，颠覆重组摸索彼此打通交相辉映，以一种切割性的转换，在写作惯式中相互勾兑，用类似化学方程式的效果蜕变出适合其诗性营造的深度与广度，并且在借助西方诗学与诗艺创作理念上，突然中途转向，继之置换出有悖常理下的典型的中国诗歌思维方式，与形而上的审美情趣，和逻辑关系，从反向迂回到曲径通幽，渐之景象忱汇，玄恩勾沉，把一则话本或史说、札记中的人物景致与相关的典故和传奇，镶嵌在一首烟雨般的诗歌当中。……对，经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熟稔，让诗人往往能有的放矢，并屡试不爽，加上对现代诗歌操控，游刃有余的把握度，都能使之在运用自如上相得益彰而自信加持，却感之若常，于形而上的舍取中功得圆满，如影随形。譬如，其在之诗《题清明上河图》中云:
　　“它流逝的是河的措辞/那些可遇的、朴实的、虔诚的人/因他们的厄运迁徙的人/窒息与同化在寂静里/这些精神上的迁徙者，悬在河上/看不出它是明亮的深渊/一个新的黄昏，半未成熟/没有搭界的水系俯卧在那里，神经衰弱/体积与天色已经失控/雨水正试着显形/等待时间，解放它们天堂的啁啾/我在慵倦就是一个废墟/受制于灵魂的肉体/也是一个摆设。”——该诗实写清明，而避实就虚，在写当下。这种一事两写，是诗人诗艺高超的体现。兹诗至少写了三个场景:
　　A、真实的清明上河图，但将繁华之象交易鼎盛拥有当时国际大都会之美誉的北宋首都汴梁，商贾巨富云集，货畅其流之况，曲笔写之，站在诗人批判现实主义的角度，因体恤民情，强烈的忧患意识，看到，“绚烂之极”，终究要归之平淡，奢华之涂，必然将危卵相倾。居安恩危，才是根本，因之将此所谓的“东京繁华录”，写成百姓、船工、商旅、小贩、城中奢奢之聚，而写成了一次次迁徙。
　　B、是写张择端完成清明上河图之后，未久，即出现真正因金兵南下围攻大宋汴京，北宋消亡，而引发的难民潮，果如诗人谷未黄所描述的那样，百姓大迁徙而引来得惊心动魄的难民逃难的景象。
　　C、是写当下，因某种因素而引出的迁徙。如污染、地震、灾难等等。
　　……绝对不是在写北宋汴河之繁华的清明上河图，而是以清明上河图为幌子，另有所指，另有所图，笔抒之意……这是典型的反讽，一个新时代所谓“清明上河图”的俯视和缩影，题名清明上河图，本身就是讽刺，不是一种客气的实写，务虚是本诗的要旨，却以实写当世之因修建南水北调工程而迁徙的人们。如诗言，起句“它流逝的是河的措辞”，仿佛河在诉说，“那些可遇的、朴实的、虔诚的人/窒息与同化在寂静里”，一下把诗人的表述，拉到现实中，朴素的民风是虔诚可遇的，但在窒息厄运到来的时候，却被寂静在迁徙之路阻断，而迁徙它处，就意谓着被同化，于是诗人云，“这些精神上的迁徙者，悬在河上/看不出它是明亮的深渊”，谁是“精神上的迁徙者”？并且“悬在河上”，显然，不是真正的迁徙人，那些迁徙者倚欲何依，难道是画的作者张择端，也许是的，张择端不是汴梁人，只是偶居于汴京的小画家，是精神上的迁徙者，他只是画画，看不出画中“明亮的深渊”，而且“一个新的黄昏，尚未成熟/没有搭界的水系俯卧在那里，神经衰弱”，何谓“搭界”的水系？只有上下贯通之古运河才会与诸多纵横的河流彼此搭界，而汴河通济渠、惠济渠即北宋京杭大运河的一部分，盖如是。而在“体积与天色已经失控/雨水正试着显形”的情况下，导致天色失控的原因，必然是雨水，或许由于“雨水正试着显形”，让洪水暴涨，决堤泛滥，才使人们迁徙，当然还有一种情况，是人祸，“雨水显形”，只是一种反讽和隐喻，人因人为的灾难而迁徙，所以才有下面“等待时间/解放它们天堂的啁啾/我的慵倦就是一个废墟/受制于灵魂的肉体/也是一个摆设”这样的句子。作者通过此诗，在说明一个问题，那即是我们前面所说过的绚丽之极，或生祸乱。
　　谷未黄的诗，壮观大气，不附庸风雅，睿智灵动，而少矫情。修辞语言，机敏锐利，词锋转换，巧妙得当，颇显功力。词义练达通透，精湛率真，纯粹自然，而富寓意，反映问题，深刻独到，洞彻犀认。如其在《我在春天想做秋天的事情》一诗云，“此地寂寞。/如今侏儒山与玉泉寺我也不再惦念了/晚钟，是晚钟松开的原因。/束了腰身的空山，溪水的小肩膀/喷有雨的味道。敲钟人坐在没有指望的众山间，等待开悟的人/把我们送到任何一处酿雪的边境/夜晚这么大。仿佛带不走一个孕妇/月亮坐在水里，使劲堕胎/＇那么多的谷子，那么多米白的肉身，那么多命＇/祈求灵魂的雇主，把我们也数进去吧/把我们所在的国家也数进去吧/这來就是大多数人的灵魂/比三百年前笨重了许多/天地自有大慈悲/即使宋人手里提着剑，也不能装饰这人间”。
　　——从标题看，该诗以春思秋，欲做梦寻之事。入句即言“此地寂寞。/如今侏儒山与玉泉寺我也不再惦念了/晚钟，是晚钟松开的原因”，一句轻巧的话，空阔疏静寂寥，而侏儒山与玉泉寺在何地，自然作者是知道的，且也已不再惦念了。所说不惦念……是假是虚，因为该诗通篇就是在写这山这寺，之所以如此行笔，乃作者欲言则欲掩之耳。犹如苏州园林景致，欲彰必欲先藏之，曲径通幽，方能见之奇妙。俨如杭州西湖之丽，景献一泓，必得苏白二堤入湖，方现水泽之影窈，舟子游则须访湖心亭、三潭印月、苏堤春晓、柳浪闻莺等景会，似乎还应有花港观鱼喂一喂，雷峰夕照看一看，才好。如诗续咏，“束了腰身的空山/溪水的小肩膀”，一束一小，两字运用的妙极，将空山拟人化写出腰身，恰套进一个束字，把山之秀，色之丽，瘦且清，淡与雅，刻画入林三分，仿佛妙龄女子如山择水掬，倩影一染，而眉黛春山，殊绘卓显，况之以溪水小肩一画，偎膀凭栏，依泠然两妍，活脱脱写活了山与水，射涧空葱，柔松插云。于是“喷”有雨味，“水”积曲留潋滟，单以“喷雨味”，堪比宋词“雕梅烟”做比，已赛之不及。下一句，“敲钟人坐在没有指望的众山间/等待开悟的人”，更是绰约下笔，逶迤精绝。作者是状描景色的一把好手，可谓咳唾如玉，字字珠玑，入神若画的形绘与禅机锦玄一添，立时顿生持策鞭马之慨，宛若执笠盖风，羡雨思絮，睹物思人。且览之“把我们送到任何一处酿雪的边境/夜晚这么大/仿佛带不走一个孕妇”，这几句堪比花团锦簇，一个“送到”，一个“任何”，再加上“一处酿雪”和“边境”，四点一袭的凉句，可谓叹慕斯嘉，丽言冲天，俨然春醪一啜，醉之呈盏，任何边境，似酿雪突围，囤积居奇，朵艳隽吟。而半句叹服般的“夜晚这么大”，宜赏之不谬，将有限变之无限，于实就虚，淡淡一笔，闲胜于无。疏远空灵，随眸伴风，却引向“仿佛带不走一个孕妇”，这下半句，好似悠长忽而加坠儿，耳环一晃，加上步摇或流苏的穗儿，将一个“孕”及“妇”注释成了腹部变隆的弧度，期望日后一个孩子圣诞的一壶喜悦的美酒。凸显出来的，何止是梦幻蝶恋花似的希冀，犹如“月亮坐在水里/使劲堕胎”，由净白之月到清洁之水，突然血污一片，堕胎似的一滑，稻香村般衍生出生子的月光，甚至可以由春至秋，隔一段时间，大约十个月左右，轻微听到朦胧的纱缦中，包含着孩子的啼哭，与月色的微响，风铃般的歌唱，莺歌燕舞的期许及莺莺燕燕的司晨的号角，由处女蜕变为少妇的乳润和咏诵，田园般的身体，起伏不定的一垄垄秋田里的庄稼，被婴儿的吮吸而放纵裸露的肉体玫瑰花似的香气。由之，诗人禁不内心秧歌般的狂喜，……而叹为观止地说，“那么多的谷子，那么多米白的肉身，那么多命/祈求使用灵魂的雇主，把我们也数进去……”，继之更博爱慈祥地享用这布施秋野纯粹之歌，波澜壮阔的美感与魅惑，……并因此而脱口而出止不住赞扬并拥护，……“把我们所在的国家也数进去"，这句发自肉体和内心感人肺腑的人世喜剧咏感调。这不是诗人在说，而是另一个声音在谛听中回响，从另一个天堂传来，用童声之唱诗班的雏菊似的声音，所以诗人以奉献于人类圣歌似的博爱与慈念，如诗歌天使和布道者的口吻咏诵，“这本来就是大多数人的灵魂/比三百年前笨重许多/天地自有大慈悲/即使宋人手里提着剑，也不能装饰这人间”。
　　——该诗整体上，其实是在描述一个春天怀孕的少妇到秋天分娩的过程，当然，这其中加进了很多幻觉、玄思、超人的想象、魔笛似的期许和寄托，以及拟人以物、拟物喻人式的谛问与希冀的美奂美伦的人间的祝福和愿景，犹如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后三杰”之一提香的油画《人间的爱与天堂的爱》和《耶酥降生》所描绘的一种和谐的大地飞歌，但出乎任何人意料，在最后诗行将结束时，突然加进去一个并不十分和谐的“宋人手里提剑”的形象，也许这正是诗人欲打不二法门的所谓语境而提前设置的，也或是诗人偶发奇想而有意添加上的。其实这便是诗评开始评者所述，这正是诗人的“后古典主义”诗风的与众不同，整个诗歌一直是其固有模式在推进，而非一西一中或一中一西而递进演绎出的诗歌程式化的创作惯性。这个宋人还提着一把剑，似手更反常，但若从新古典主义理解，则一点没问题，完全可以接受。盖因诗人在诗中如是设置，是出于一个人文情怀，那即是在一种诗歌元素加入个性化的一个小插曲，把诗歌解构定义变得更宽泛。这也是谷未黄诗歌与众不同之处。……比如，他在《赤壁词仿成君忆<水煮三国>》乃咏，“江东父老，先后上阵/他们在纸上厮杀。你的手是干净的/当年我们都在草船上，我草人中的草人/我得先把东风借完，再借/脱俗的十万支箭，终会飞了，多像回巢的候鸟/你只专心做一件事情，以水为贵/给逝者抛光，出售给未亡人/你眼里的惆怅，不该是一个隐修者/有的惆怅，被古人的硝烟扰心/你应该和博尔赫斯坐在浪头上谈一谈/人会逐渐同他的遭遇混为一体/从长远来说，人也就是他的处境/春天是草木拿命换来的/江山命换来的/江山何尝不是/只是人命没有价”。
　　——该诗和前诗有很多类似处，比如，通篇写赤壁草船借箭的故事，语句荒诞，似乎调侃，内容因题为《水煮三国》，故而传奇居多，加上笔者夸张不经离奇诡异灵动变机纵横捭阖的写作，使诗味顿升，虽然史载草船借箭非诸葛亮所为，但三国演义所将之移植于卧龙先生身上，故事本来已荒唐之极，再上水煮，则更是以演义对演义，奇说对奇说。犹如说书人信口雌黄，因此大可以不必细究之详，且限于评文篇幅原因，对诗句之诠释，就不逐一而解了。值得关注的仍是前诗突然加出一个提剑的宋人，该诗则突然引出了一位被誉著名“作家中的作家”博尔赫斯，虽意曲同归，但也各是特色，一中一西，别具一格，含义甚切。大约是诗人想通过博尔赫斯解构诗中玄机，以解构之解构引智圣诸葛亮与这位睿智的解构主义大师对话，在相隔千年之外，以拿中国兵法与演义和博尔赫斯小说对话，一个相当可做的事，让诗人还原诗歌的本质，来自形而上与思维审美辩识及逻辑上的一些有趣的选择。诗人古今打通，中西打通，有举一翻三的功效。这也是诗人之所以成为一个诗歌写作中的范式和魅力所在。谷未黄的诗，充满语言颠覆性、与众不同和奇特幻想性，这也为其诗歌魅力四射的倾向与个中原因，他在词义的构成中机敏置换反应，揭示其诗的变奏具备了多样性和精神层面上的放浪形骸，与诗学意识上的合理性及诗艺中的承接厚载，谷未黄的诗歌，因而在创作中享有了卓尔不群的赏识度和深度，及哲学恩考的向心力，在中国诗坛呈现出一种可贵的品质和诗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