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组诗）
2007-09-18 作者：方海云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方海云诗歌选。
《阳光也曾为花儿歌唱》
说起来该是生命中最勇敢的一次举动了
阳光从你我的心室出发
沿着年轻的指尖滑动
一路深深浅浅曲曲弯弯 一座山
又一座山。风信子的笑声漫山遍野流淌
狗尾草如淘气的孩子恣意摇曳。其实
更多的还是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和树木
挥汗如雨的庄稼
它们和青的山碧的天一道组成风景
我走、你走、它便也走
还记得出发的时候是早晨
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
露珠还在草尖上滚动，鸟声清脆空灵
再次回来的时候已是正午
太阳高高挂在头顶，影子很小
匍匐于脚下
我们走，它也走
山依然在，只是找不到小路
那棵树正在疯长，无须招手
大片大片的庄稼杆枯立田埂
成堆的玉米棒子暴晒于阳光之下
激射出刺目的金黄
那个牧羊人赶着羊群下山了，他也
不再是少年
举手搭成凉棚，尔后半眯起双眼
努力朝前眺望，此刻
风儿却把额发吹散、把阳光吹散
《又见梨树》
其实也就是山里面常见的那种沙梨树
紫褐色的枝桠缀满青而圆的叶片
那是山的眼睛
也能开小巧纯白的梨花如袅袅而行的女子
雨中的精灵，她水做的骨肉曾涨破多少
男人的渴望，只是
最终也还要像山中男人那样
被迫抛掉那份火辣辣的梦想
任无数的疙疙瘩瘩，自树根向上漫延
任酸涩的沙梨果，沉重高扬的头颅
记忆中那对恋人早已下山
而今又见梨树，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
傲立在山脚旁那片坡坎上，花期早过了
沙梨果却稀稀疏疏愈加瘦小
庄稼的残枝枯叶被痛苦地展览
有山民打这里走过，忆起从前的日子
又提到山旁的工厂，天天都要排放的污染
山中鸟儿越来越少了，天不再蓝
也不再见大雁南飞。梨树
这纤弱的女子，我无法忽略
她蓄满无助和困惑的双眼
她甚至都在声嘶力竭呐喊了
山路上，一群人渐行渐远
《女人们》
洒一把离娘的泪水，掸去最后一粒尘土
换上那双葱绿的新嫁鞋
姑娘便和阳光一同上路
山门已开，五月石榴艳艳
红绸子遮不住羞涩
进山的路又长又弯
过桥的喜钱抛出一串串，红红的火苗中
家越来越近，故乡渐渐遥远
沿途的花草，也半是欢喜
半是惆怅
曲终人散，红烛和纱帐
掠尽少女最后的收藏。嫁山随山
此后你便是这山的女人
任岁月的年轮驻足成沟沟坎坎
秋天在无知无觉中临近，凤霜凛凛登场
大地把万木的铅华洗尽
枝头的花朵
一如女人的花期一样辉煌而短暂
曾经艳丽无比的樱穗揣着梦黯然退下
留下金灿灿的玉米籽如待娩的婴孩儿
女人眼睛发亮
也渐渐收拢起娥眉红妆的念头
心情像高山、像小溪、像就要喷发的火山
和秋天一起饱满
没有谁能拒绝这甜蜜的痛楚
只是总也忘不掉要唱起那支歌
歌声缭绕，大山为之动容
《在山之巅》
伫立于山之巅,世界潮水般向后退却
三皇五帝的传说是满耳喧嚣的山风
也曾车马辚辚也曾罗帐低垂
红烛如女人的笑靥一样把这片土地照亮
是谁虎据山寨，做一场风花雪月的梦？
伊人痴醉未醒，山下的硝烟却渐渐靠拢
寨门如山般坍塌，薄雾散尽
土地把梦魇沉淀、收回
山上的小草，蓄满或红或青的心事
穿紫衣的少女早已拐过山脚
伫立于山之巅，太阳很近很近
世界唾手可得
土地的香味灌满我的肺腑
秋风如波涛，梦里黄花俯拾皆是
不再惊异于昨日的阴霾
谁制造了那场雨
谁又辜负了痴情真实的土地？
此刻阳光涌入心房，青丝如瀑
草木梦境般绽放
不知名的鸟儿，唱起久违的歌子
走啊，我已期待了很久
面前的秋菊，正试图抵达某种高度
我已经出来很久了
我终归还是要走下山去。落叶萧萧
秋风会把枝桠压弯
总有一段路需要我独自走过
我不会再走入你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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