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龙诗七首

《塞外的雨》 

跟着一场雨
来到塞外江南小镇
 
塞外的雨跟别处一样
都是从头到脚流到地上
只不过
她要把我淋成了一个湿漉漉的居民
让我在那里长出根须
 
河水一直安详
没有我的童年流淌     
也许穿过烟雨
才是故乡的远方
 
我在雨中伫立
如果必须有一个模样
我就以故乡桂花树的方式生长
让乡愁在塞外飘香

 
《青松岭》
 
在山和山的缝隙里，穿行
拐过一个又一个弯
来到你面前
长鞭，马车，老槐树
仿佛当年的道具
依然在山谷里  集体空旷
 
原来你把自己和自己的故事
纹到了山的胸前
 
疼吗？我问
疼才有历史
不疼那是过往，你告诉我
 
我让沉默直直地站着
想把自己站成一棵历史的青松
却发现
山一层一层地包围了我
你依旧在山与山的缝隙里

 
《听海》
 
我闭上双眼  听海  
像海边的礁石
 
海的呼吸
是沙滩最懂的情书
一页一页  翻阅
 
海的欢笑
让浪花忘情
飞溅  追逐航道向前
 
海的心跳
昂首着波涛的狂野
向天的宣告  激荡
 
海的低呜
是狂风撕开的
胸膛  迸发心底的怒号
 
唯有
远处的海鸥
拍打着海天
唱着不离不弃的歌谣
 
我珍惜每一次的听海
只想更多地懂海
让自己
要么成为海一样的人
要么成为礁石一样
守护海的人

 
《小巷》
 
一叶枝条
深浅着你我视线
或许春在前庭
或许秋在后院
 
两盏路灯
闪烁着你我前路
抑或亮了通途
抑或熄了尘埃
 
几许缥缈
几绺笃定
脚步让方向清晰
前程往事
已不再迷乱
 
走着  和你一起
把窄走宽
把浅走深
走一个云淡风轻
你就有了自己的主题

 
《我们与诗》
 
读诗那会儿
诗歌年轻
我们也年轻
所有的诗行
跳动着青春的节拍
 
写诗那会儿
诗歌年轻
我们还年轻
故作的老成
藏不住诗章的青涩
 
品诗那会儿
诗歌还年轻
我们不年轻
细嚼过的沧桑
间杂着无奈的伤感
 
现在呀
诗歌依旧年轻
我们已慢慢老去
但皱纹里的诗行
却在花白的头发里飘扬

 
《树说》
 
树说
阳光放飞了我的自由
却斑驳了我的岁月
刻着身上的印记
隐去了走过的皱纹
 
树说
我的故土在遥远的他乡
我却深爱着脚下的土壤
季节是最好的养分
最冷的日子我都敝开胸膛
拥抱属于我的阳光
 
树说
思考是我的影子
越长越长
要么深刻着肤浅
要么肤浅着深刻
 
树说
你是谁
我说
我是树


《北京的胡同》

我在胡同里，行走
总是很小心
生怕碰破久远的苍桑
一古脑儿涌出来
故事　又细又长

老槐树站了几百年风雨
他的根连着
元世祖战马的嘶鸣
小青砖垒着大明朝的基调
百花深处的咿咿呀呀
一直传到今宵
大蒲扇信手一摇
都是八旗子弟的味道

海棠花的清香
从深宅大院的门缝里挤出
点亮了门前的灯笼
又红又圆
流出来的光，又瘦又长
拎起来总是成串叮当

四千条纵横贯穿
勾勒出京城最初的模样
伸向远方有了根基
马路越长越大
你用老迈的慈祥
关切着年轻的成长

顺着你眼神的细长
我走向一片宽广
一回头却发现
所有的胡同都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