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虹诗，诗与思的交响

　　 诗是诗人冰虹的魂，承载着冰虹对爱的呼唤，对生命的思索和对理想的追求。正如冰虹在文章里所说：“诗歌是诗人生命欲求争斗的痛苦，是爱的烦恼悲伤凄寂，是诗人心灵的栖息之在，是诗人灵魂的故乡，它是非功利的审美的自然的真。”（参见冰虹文章：《我“诗”故我在——谈诗人的个体写作与诗歌的社会性》）关注冰虹的读者们对她的诗歌风格多有了解，冰虹诗如同带着“透明的火焰”，在滚烫与灼热中驱散现实的藩篱与人世的忧愁，进而在引发读者思考的同时，向读者播撒着温暖、光明。诚如著名文学批评家、长江学者张清华教授的评价：“这是属于天空和大海的语言，……它通体光明、澄澈、滚烫、温暖，带着它耀目的‘黑暗和风霜不能覆盖的颜色’，席卷起人间的凡尘和忧愁，带着那尘世的灵魂向着洁净安详充满爱意的天国飞升。”（参见张清华：《在冰与火之间——评冰虹的诗》）可谓知言之论。
　　虽然冰虹在语言的运用、意象的营构、艺术的构思等方面日臻醇熟，但诗人的创作并没有走向程式化，恰恰相反，冰虹凭依着熟悉的意象、丰沛的情感、奇诡的想象，组成了诗作的稳定张力，使得冰虹的每一首诗都是独特的“这一个”。值得关注的是，诗人冰虹将生命的哲思寄寓于熟悉的意象中，并借助娴熟的语言、巧妙的构思呈现出来，从而在不断地反思与追问中，将对生命的认知提升到了哲理的高度。这种创作上的变化升华了诗作的艺术精神，以一种潜在的形式体现在2020中秋组诗《虹，天空的孩子》之中。
　　冰虹开篇就为我们编织了一幅美妙的月夜图，在中秋欢愉的夜晚，飘散着玫瑰的芬芳，“虹”与月相交为友，不受世俗的牵绊，“虹园上升到园月之上的美/那双眼也是两朵玫瑰/不受任何污浊的沾染”。接着，诗人便以“虹”的视角切入，身为“天空的孩子”，“虹”在向好友——月，坦露心迹，“绽放你从未见过的美/裹挟着金光焰/逆着时光/穿过风穿过雨穿过荒野”,这一系列的动词印证了“虹”的生命轨迹，既有愉悦的一面，又有艰辛的一面，最终在苍茫又清澈的月色见证下，虹登上了“天空的最高处”。但是，在“虹”的心底，一直深藏着一个美丽的“梦”，她希望“虹园”中的朋友们在中秋圆月夜，能够肆意欢畅，感受岁月的幸福，体味生命的温暖，品尝“浪漫的醉意”，“徐徐地把我们送入好梦：/岁月多么静美/世界没有瘟疫/世界没有战争”。然而，这份“好梦”却被“微澜的秋凉”所打破，孤独而惆怅的“幽人”被拉回了现实，萧瑟的秋风向她传递着“暗语”，“那些思念、悲悯与哀伤牵回她”，唯独诗，成了“幽人”迎战一切的武器，成为她心灵的依托，“此时，她破诗而出/为天堂的父母献上花束/为亲人们烹饪一顿好饭”。
　　梦境与现实的往来穿梭，恰如前文中由“生到死，再到生”的轮回，蕴藏着诗人浓浓的“心事”。面对中秋圆月，“虹”为“好友们”享受岁月静美而欣慰，同时又为那些深陷“红尘”的人而感伤，是喜是忧，是乐是愁，这份“心事”又该诉与谁说？“虹”再次面向了她的友：
 
园月，园月
你经历了什么？
在人间
你有多少喜和乐？
那躲避园月的人
怕伤及心肝
 
　　诗人连续的追问，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尤是“怕”字与圆月相映成对，更为深刻地显现出“躲避者”的复杂心态。“躲避”的人会继续躲避吗？这份感伤会延绵不绝吗？诗人在与月的倾诉、交流中，似乎找到了答案，“七彩”“金叶的秋”“光之吻”“欢愉的月”“细声细气的小花猫”“金色的中秋”等色彩与画面的融入，让人在“秋凉”中感受到浓浓的温暖，尤是对“童年”的回顾，更是一剂治愈的良药，“让我牵你的纤手/在金色的中秋奔跑/让我们一起长出翅膀/飞回童年”。诚然，再美的梦境总会回到现实，就像快乐的童年总要长大一样，生命的旅途需要秉持一份信念与执着，就像那道铺满大地的“金光”，定会温暖“心肝”，“辽阔旷远的中秋之夜/高居其上的月亮妹妹/园润的似一个梦幻/将金光把大地铺满”，而那些“隐秘的心泉”终要“归隐山川”。
　　结合组诗的整体来看，诗歌在语辞的运用、思想的深度等方面发生了变化，但是诗歌的根本意旨似乎并没有变化。我们可以参照冰虹的另一首新诗《2020深邃之书》：
 
1.
依然是虹，你自
逝去的诗人墓园涅槃重生
金灿灿的明辉
准许苦涩的长夜四射光芒
只有你，哦，丰富的创造生之幻美
映照无数苦海里的甜蜜之镜
所有感动人间的，你将与之分享
是虚无与存在无法言喻的协调
 
2.
千万苦辣的杯盏斟满了虹
为这着迷的丰裕一醉再醉
富饶成爱的雍容被温柔缠绕
在这馥郁的时光，梦太圆满
甜美的力量在种种不明确的神秘中
炽烈燃烧却又明澈
赤裸撩人的，如初次的惊慌
 
3.
虹的鲜妍让天空这般惊异
爆开的九彩一重托着一重
全然苏醒重重叠叠的新鲜
向宇宙敞开，?1?2丽扑翅而出
触及了多少心的爱意和幻梦
是无可比拟的新生的轻柔
滑落大地
抑制暴虐和酷烈的野蛮
是无法得以解读的温暖
 掩蔽中显现的深邃之书
 
　　这首新诗与组诗《虹，天空的孩子》在语言、思想等方面有着相近之处，诗人在诗中寄寓了一份崇高的信仰，是对现实的冷静审视，是对个人尊严的坚守，亦是对人生图景的美好展望。实质上，我们将这两首诗纳入到冰虹诗歌的创作谱系中，便不难发现，冰虹的2020中秋组诗《虹，天空的孩子》与诗人此前的作品之间存在着某种内在的关联。诗人对语言的开掘，对风格的拓展，对思想的提升，体现了冰虹独特的个性，和对现实的批判性反思，以及对生命意义和存在价值的追问，但这只是冰虹诗作丰富的思想意涵的一个侧面，是一种螺旋式的上升过程。而冰虹诗歌创作的深层意旨在于对“虹园”里众生百态的生命的观察和书写，其中寄寓了冰虹真切的悲悯之情。
　　2019年诗人冰虹凭借《献歌》荣获“第四届中国长诗奖”，其中对自我的解剖，对生命的凝视，对命运的叩问等，彰显了诗人独特的人文情怀和担当意识，可谓实至名归。

　　作者简介：宋宁，首都师范大学文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