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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有诗,惟有自然

记诗人李少君的诗人精神

2024-09-04 18:44:09 作者:天露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天露:安徽省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安徽文学》《诗歌月刊》《散文世界》《诗选刊》《椰城》《千高原》《人民日报》《青春》《现代青年》《乾坤诗刊》(台湾)等。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这句话大快人心,也令人颇伤脑筋,大快人心说明这天底下还是有人追求极致人格的,值得我们去探索,仰望,唯有信仰是至高无上的力量;令人伤脑筋的明明是些普通人,却出现那么多以圣人要求自己却无法证伪自己的人,只等历史去甄别了,可恨的是历史也是人为修撰的,纪伯伦说:爱没有别的愿望,只要成全自己。你可以否定一首诗,但你不应该草率地否定一位诗人,更不应该草率地否定一位编辑对好作品的渴望,每位诗人都手握一杆秤,称天地良心,也称日月星辰,称人间悲喜,也称人们稍纵即逝的天赋和秘密,小说有家,散文有家,杂文也有家,唯有诗人没有定论,所以诗人都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诗人的抽象似一个跨度,也似一个独立分割检阅时空的纬度,诗人在成为人的道路上可谓磕磕绊绊,身心俱疲,要么诗仙李白要么诗圣杜甫,再不济也要对接一下诗鬼李贺,真是煞费苦心,耗尽心神。新诗的诗人们自然也难逃其命运,只有诗人在寻找人的过程中依靠天真的想象而活着,活得越来越善,越来越美,越来越不像人,“想得美”只有诗人真的去做,想把它变为现实,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更何况一位诗人。
  于是,终于有一位诗人找到了诗人与人之间看得见的关联,提出“人诗互证”的美学意义,让逻辑的应用在语言学领域大放异彩,他说:诗,一直最具个人性和独特性,也证明人之个体性和独特性。
  诗人李少君是位诚恳务实、雄浑深沉的自然诗人,这是诗人对自然的朝圣,也是诗人亲近自然,试图借助自然的眼光观照自己处在生命中的详细和情景。不得不承认,新媒体时代,数字经济时代,大家都骑在一匹独自闯荡江湖的黑马上,日夜兼程,你可以不获得什么,但千万不能失去什么,长期奉行的极端消费主义习惯无疑是片面的,内漠的,武断的,蝇营狗苟的,不得不随时随地高度自省的,这种千篇一律的紧张状态并不由你的主观意识所支配,生活在真空几乎没有可能,物象与意象就如同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纷至沓来,成对出现,形影不离,甚至像我这样抱着无知者无畏态度的人也或多或少在某一瞬间与某句话某件事物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共鸣,没有觉悟也是一种觉悟的奇葩,至少还躲不开“此地无声胜有声”的那种无力感的告白,如同少不更事,极易陷入激动感动灵动的凝神状态,以及泰戈尔式的“相信相信的力量”,生存在信息的茧房也不能说绝对不行,用皇帝的新衣将自己包裹起来,用一种纯粹去打败另一种纯粹,纯粹得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气和现实的能力才可,但你不是虚构的皇权,你必须是肉体之上的你,接地气的你,符合人类进程的你,小心翼翼的你,每天也要面对纯粹的一日三餐,一地鸡毛甚至是鸡飞狗跳,也许儿童所说的话更接近宇宙的本相,我们即便穿了衣在自然面前也是一丝不挂,信息一旦获得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对自我的设限,蒙蔽我们的认知和寻求世界的能力,我们接受的信息越多越先进,离开自我意味就越远,获得自我的链接就越少,如此才会有“我已如此复杂深沉精打细算竟然也无济于事”直至长叹一声“我本平凡”的错觉,那实际上也许是对生命的一种浪费,在每一个生命的自由度那里,局部就是整体,你所形成的感觉对这个世界就是难得一见的完整的偏见,从量子角度来说,我见到你,你才是存在的,如果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所有人类的语言,无不是无聊无不可聊的废话,我们每个人最终的结局又何尝不是一句废话呢?真理不过是信息的不断更新但永恒的命运是不会重复雷同,尼采说:对待生命,不妨大胆一点,因为我们始终要失去它,因此,尽管是一句废话,不影响我们作积极的人生设定和发展的人生观,尼采所言及的胆,是建立在天赋的基础之上的,有天赋就有胆量,有胆量就有规模(见我的杂文《教育该如何表达》),这显然来自一种自然的选择,自然自然而然地过滤,选择大于努力,在自然状态下表现得淋漓尽致,作为生活在人类区域中的生命,无论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是永垂青史万世流芳都是对自己无力的调侃,相对于自然的丰盈都是一种自嘲式的体认,也是善待自己的一种方式,一叶障目导致的结果与我们行走的世界似乎不可调和,但这片叶子又何尝不是对美的修正?试想一下一棵树如果没有这叶片就呈现不出枯萎的灵魂,美是激烈冲突中甚至是暴力对抗中产生的妥协呈现,这一点,自然和社会是统一的,一个人一旦“坐山观虎斗”心中其实就有了超然的猛虎,野蛮的激情,雄壮有力的动机,无声的情结,一朵花的开败何尝不是自然界的一次小小地震?喜马拉雅山的高度竟然是由于印度洋板块,大西洋板块和西欧板块相互碰撞隆起而形成的。这些都是大自然的语言,人类社会所形成的概念,定义定理以及规律都是自然语言结出的硕果,尽管也只是暂时的正确而非永恒的正确。诗人李少君所提出的“人诗互证”显然更具有相对的可靠性,他把意识与存在的环境对等,从而言之有物,陈铺有理有据,先见可证可明,可圈可点,新诗不过百年,后续也可清正固本,延年益寿,亟待重生,如此,或为新诗找到一条全新的明路,小至“无齿之人”,大至耄耋老人,紧扣人心,紧扣人所生存的环境,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不同的是,这里的道顺乎自然规律,不作人云亦云的道理。
  罗素有句名言:不要因为睡懒觉而感到自责,因为你起来也创造不了什么价值,能从浪费时间中获得乐趣,就不是浪费时间。没有再比睡觉更缓慢的生活了,写诗,等同于睡觉,静待破茧成蝶,有梦无梦自有光阴给出分晓,一种一本万利的生活方式,普遍流行的价值观念是藐视逃避,而写诗把逃避当作自己的生活目标,逃避看得见的利益,逃避见光死的人生态度和所谓做人的标准,人生的精致正是从一种懂得——如何逃避开始,常听到有人说过:得现实一点,试问:逃避肉体的“实”不正是避免虚无的“无”吗?过犹不及,物质世界的过度干预以致泛滥,导致灵魂的节奏反应迟钝,甚至被盘根错节的生活细节五花大绑,躺平是迫不得已最后的倔强等一等灵魂的方式,那正是现实的另一种呈现,虚实相生,有效转化的结果,平心而论,你对自己的深刻关注不正是自然对你的深刻关注吗?说“心外无物”的阳明先生其实应该优先肯定了心外有物吧?每一颗心都是自然之物共同作用的成果。我们征服不了别人,更征服不了自己,客观是主观的投射,因为每个人都是自然缔造的产物,爱就是一种偏见,对于个人,我们自己都是可靠的:回忆是可靠的回忆,展望是可靠的展望,欲望是可靠的欲望,悲悯也是可靠的悲悯,实现是可靠的实现,流产也是可靠的流产。自然让我们获得与自然平行的方式。
  我与诗人李少君于泸州老窖国际诗酒文化大会上以聆听和签售的方式见过面,如果网络相识只是三分薄面,此刻已是十分客气了,我这滴平庸却在教育再教育的鼓舞下不甘平庸的露总算是见到大海一种暗潮涌动悲天悯人的情怀了,也许有人会说:你这种谦虚法是不是就反衬出诗人的傲气?有才气的诗人自然会有姑且称为傲气的真相,客观,意味着才是自然的部分,写作的生动与诗人的个性相辅相成,这是自然赋予写作者的精神使命和权利,谁的密码也无法打开有一定辨识度的诗人,否则要你才华出众干什么?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且我读到诗人的诗怎么更多的是傲骨呢?
  古语有云: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我读过诗人的那首诗在我这儿,正是这种傲骨精神的集中体现,仿佛只有这样表达才无怨无悔,一种宏阔的自在方能跃然纸上:
  《我是有大海的人》
  从高山上下来的人
  会觉得平地太平淡没有起伏
  从草原上走来的人会觉得城市太拥挤太过狭窄
  从森林里出来的人会觉得每条街道都缺乏内涵和深度
  从大海上过来的人会觉得每个地方都过于压抑和单调
  我是有大海的人我所经历过的一切你们永远不知道
  我是有大海的人我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和你们不一样海鸥踏浪,海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沿着晨曦的路线,追逐蔚蓝的方向巨鲸巡游,胸怀和视野若垂天之云
  以云淡风轻的定力,赢得风平浪静
  我是有大海的人我的激情,是一阵自由的海上雄风浩浩荡荡掠过这一个世界……
  诗人借自然之景物抒发自我的内在感受,以个体的小反衬山的磅礴,海的气势,草原的张力,森林的神闲静谧,以自我的轻飘来烘托自然的厚重,我的状态在自然的状态下都能找到原型,以自我的失败来烘托自然的胜利,开宗明义地表明自己面对自然心悦诚服的心理状态,通过对比排比的句式展示一种流于心溢于表的叛逆精神,但最终在海的训诂下顺从,适应,和理解的本能,一种只有自己能懂的丰赡后的底气,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一种浑然天成的初心,这种初心只有融入自然的境界中才能找到知觉,诗人所描绘的海鸥踏浪,既成全了海鸥也成全了海,前者拥有了胸怀,后者拥有了生命,有一种超级巨人将一只小鸟抱在怀里的美好感觉,温馨的画面跃然纸上,也许想办法让自然看见你,你也就看见了真实的自己,对大海的敬畏之心如同大海一样辽阔,这也许就是诗人心中的罗马,既是梦想的摇篮也是梦想的方法,如果硬要给一位诗人安上成功标签的话,抵达大海的性情就是诗人的目标,海里无风三尺浪,一种出世后的精神入世后的豁达,可以自由切换,信马由缰,但方寸之内必有归属,海的作为即为诗人的作为,海的理由即为诗人的理由,我们知道,诗人从武汉大学的樱花之地求学到四面环海的海南工作,精神上的时间跨度即使没有可比性,但地域上的跨度仿佛让他瞬间进入一个封闭孤守的道场,一个是出发地,樱花的瞬间开落,起锚的地方;一个是目的地,个体的私密性得以作为生命的完整生根的地方,与海有过亲密接触的诗人完全能够体会到这种浓情蜜意的,如果拟人是一种修辞手法的话,那么拟物就是诗人一种自足的精神状态,诗人的无我之心才是自然造化出的诗人的生命,如果心中有光,大海也能照亮,大海上的灯塔就是远方站立一直在包容你理解你的永远可以相信的停顿,大海是有慈悲心的,它似乎言不及物,甚至会波涛汹涌,波云诡谲,但引用必致远;它似乎方兴未艾,誓死捍卫语言的精致,条分缕析,兴致必坦荡,落子无悔。如果海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包袱,也就可能是高不可攀的锦囊,它一任泥沙俱下洪水滔天都能接纳,挥毫泼墨间,就安享坐看云起时,它永远不是终点,我们都可以成为背上海旅行的人,是诗人直面无用之用的底气,无形之乐的生趣,也是诗人无形之命的宿命。
  当我们去靠近感应门,并不知道它的存在,更不清楚会发生什么,而这扇门一直就在那里,等待那位打开这扇混沌的人,失意时是我们靠近了错误的自己,侵犯了别人的城池,大不了最糟糕的是克服层层困难尝试完所有的错误,才发现那扇门不在白天而是在夜里,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是白费,最终只感动了自己,你才脱胎换骨了,你才是那位打开混沌的使者,找到自己的隐秘之地,神圣之地,对一无所求甚至退一万步讲一梦难求的人来说,它是完全陌生的,光阴永远等待着新人,那是唯一的信任,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亦如此,也就是说它没有过去现在未来之分,光阴只有一个字:等,我们从一出生获得的认知,亲眼所见的太过崭新粉饰,而别人陈述的又太过模糊不真实,我们的来源都是所受的教育,并不真正知晓自己来自哪里,因何而来,目的是什么,可谓众说纷纭,但也许在诗这里可以找到答案,无为而为无用之用方有迹可循。这种可能改变新诗命运的幸运显然落在了诗人李少君的身上,唤醒了他身上的某种神性。
  一首诗一定带有某种变故,要么灵魂升华,要么精神上的救赎,要么故意,要么失意,要么得意,无论是意气还是理智,都应是火急火燎中留下的千年木炭,在诗人这里找到了发热的机缘,当寒冬来临,可以供人们不用测准温度的温暖,不用理清缘由的淡定,不用找到理由的雍容,将山还给山,水还给水,自己还给自己,返璞归真,以自然的方式参破因果的整张拼图,那消失的部分是诗人宝贵的光阴,每人眼中都有与众不同的风景,但把每一片风景看成有温情的古董,读懂人的历史,从而抹去人间的贪嗔痴,抹去疲惫,燃起人世的希望,只有诗人可谓找到了灵感。
  诗人的起伏是一种生命纠正的形式,也是心灵愉悦的现场,但生命的现场在哪里?显然是山脉是草原是大海的起伏跌宕,自由的肉身需要自由辽阔的意象实现畅享,达到人与自然天人合一的状态,我们的心跳就是同频共振的波浪形,会不会给我们某种启示呢?语象与意境之间达到和谐统一。你所想到的,自然都给我们造了出来,只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进去,这是需要莫大的缘分,等待一个时机,也许女娲造人就按照自然的形式造出我们也未为可知,这种波浪形活力满满的年轻童心也许就是无可生造的隐形基因,诗人李少君讲究的是深入浅出,看似直抒胸臆,其实与读者的层次有很大关系,所谓大象无形,我们常说诗无达诂但必有诂,我们确信:这个世界除了爱,啥都没有,但爱得其所,爱得冷静沉着,这是诗人的召唤,这是一位成熟的诗人才可引领读者漫不经心间抵达诗意的盲区,布谷鸟难道就是掌控布谷的神鸟吗?很显然是一种提醒和布道般的真诚,是一种远见卓识,着实灵气,领悟到了骨子里的落地。
  在泸州,诗人给我的印象是一种自洽的微笑,态度谦和,书生气很足,跟他合照的人很多,但他不厌其烦垂手肃立好几个小时,仿佛大海已经悟道,接纳来来往往的洗礼,眼睛聚精会神地平视前方,我在与他合照时他似乎欲言又止,“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的沉默也许就是他对我要说的话,也许就是我所需要的。“人诗互证”的观点是由诗人提出来的,人是环境下的产物,虽然目前无法确证,至少边实践边论证不失为一种方法论。也许这就是诗人的自然状态,丰盈、内涵、旁征博引,一切汹涌都在诗里。我们不能片面地理解自然,自然不只是鸟语花香,还有山高水阔,海,自然也是自然的部分,而且自然万物繁衍生息,包罗万象终归于海,以浩瀚的态度警醒众生。那些海量的读本,我们的阅读就要从阅读大海的浩瀚开始,有人将诗人“我是有大海的人”延伸到“我是有后台的人”,如果硬要以凝视的姿态对待一位诗人的话,度人如度己,诗人的后台就是自然,就是大海,就是芸芸众生,跳它不开,“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可不是只有在纸上浪得虚名。
  罗曼罗兰讲过一句话: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生活。我们都是取自悬崖上的一块石头,所以要共同承担悬崖峭壁的命运,这种真相从古至今一直没有改变也不可能改变,对于这句话的理解,我们每个人都无法回避,我热爱那些无法逃逸一般性规律的词语,对人类世界源源不断地补充着真理的能量,它让诗中牵涉的自由变得扑朔迷离,将人类生活拉回思辩并且切中肯綮的轨道上,我们是自然的参与者又是自然的破坏者,我们从自然界获得资源以备不时之需,但我们没法还原自然的真相,只能以科学或者艺术的方式进行修正和补充,导致我们越来越难以按住的虚妄,我们每个人都离不开粗放型的生活,那就是生活的原形,绝大多数我们的愿望无法抵达生活的广大现场,只能成为我们的一小部分救济粮,我们很难克服的懦弱、冷漠、狭隘、自私、甚至愚蠢都无法草率触碰,成为我们敏感的禁区,也就不能直面自我了,因为那都是我们的生存无法获得的高额成本,我们无法驾驭,预测、改造生活那也是生活的真相,我们在旁观或者指责别人时可能头头是道,因为无需付出什么代价,但在亲临的现场,我们可能就明哲保身,即使靠近真理的灵魂,我们可能也不敢轻易大开大合,雷厉风行,永葆初衷。如果世界上唯一的不变是变的话,也许唯一的真相就是没有真相。但不影响我们追逐自由的真理时浩浩荡荡。
  只有海是没法隐藏也无法逃避的,只有一定境界的事物才能具有与之适应的配得感,大到山海,云海,小到沙海,竹海,草海,花海,麦海,甚至刘海这种可大可小的境界体现了海跟谁都能玩到一块儿,海成为任何事物的代名词,我们对于火的理解,一方面能给人以温暖,另一方面能够照亮黑暗中的事物,给人希望,海上航行如此,火中取栗亦如此,一首诗也是如此,带有原始的鼓舞人心的力量,放之四海而皆准,一首诗无意间所能抵达的独特性,正是这首诗的精髓所在,它比诗人自己还要勇敢坚强,抵达它所能就绪的第一现场,去寻找一首诗命运的自觉。
  任何诗人献出的是生命,因为在诗人那里感佩于用生命置换的热情领悟的真理,是不知不觉溜走的永不再生的涌动,那种流动的海浪甚或海啸像春天一样有自己的季节,隐秘的叶片无法查证它的来龙去脉,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它是活的,积极地推动人类的年轮不断成长,必然经历过千锤百炼的组织才积累成一片叶子的茂盛,忽略这种茂盛就是忽略整个春天,它有面对湮没的冒险,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未免偏颇,狭隘,看不出生命的完整,在场有余,后劲不足,大浪淘沙就大浪淘沙吧,来也来得,去也去得,才是符合自然规律。对于艺术,奉有余而损不足,艺术不是吃大锅饭的领域,它有绝对的自由和充满朝气的不二特征,一首诗偏美才能让诗意越发开阔,诗意也才不会被设限,语言的美在于边界不断被拓展,不断被超越,不断突破原有的赛道去开辟新的赛道。
  我们常常没法实现的愿望在别人那里可以实现,原因是你没有发现或者明确过自己的痛点,是别人在他那里恰好找到你痛点的位置,鉴于此,我们没有理由不读书,《我是有大海的人》作为一首励志我们阅读的诗,借助别人的实现来达到自己实现的目的,阅读无疑是捷径,书的美好让你的心灵无处不在,打开心扉与沉淀恒久的心扉对话,海又成为智慧的象征,这种阅读过程中带有批判性的筛选是你自己对自己不能实现的审视,甚至不承认自己这方面短板的具体表现,是自我灵魂深处的反省,超越过去的自己,在这里无论谁都是勇敢坚强的,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所以诗人与这种教条主义实用主义的阅读观天生是排斥的,一种惯常的心理是借助山的巍峨来实现自己的巍峨,借助海的宏阔来实现自我的无边无际,因此诗人笔下的意象往往是用来假设的,意象中所描绘的精神状态往往是诗人所向往的精神面貌,是诗人脱胎换骨的愿望,试图所达成的由表及里的自主性,是诗人勇敢地为自己打上聚光灯,与自己握手言和的精神上的胜利,在自然默许的纬度,层层递进的反衬法有效地呈现诗人难以抵达自由的第一微观:爱是需要牺牲个体的相对自由为代价的,是此诗解构的一个宏观立足点,正是诗人自己对自己不够自信的呈现,并想籍海的辽阔意象鼓励和鞭策自己,所以那些从此诗中读成骄傲自大的读者显然没有明白诗是规律之外的意外,甚至诗人自己都有可能忽略的在场,诗是一种落单的象征,但必有落地的灵魂,诗人是独自承受孤单的群雄,这是诗人别开生面自我疗愈的地方,他对诗的关照认证比一个人的逍遥更勇敢,更具有领受的魄力,海温和地燃烧,不需要宏大的落差和激越的心跳,它自己就生生不已地拥有,看上去似乎凌空虚蹈恰恰建构在一种写实的意象之上。
  海的爱地老天荒,无边无际,几乎没有底线,它像一直陪伴我们的父亲,另一首虚实相生关于诗的话题就是来自于父亲,我更愿意理解为每个男人在成为父亲的那一刻,这首诗即已完成,或者说一首诗的房子里都住着一位孤单的老父亲,一首诗的单独在于他陪伴我们的成长,我们却永远赶不上他的老去,同样是一首拟物后精神自足意境空灵的语象诗,显然,这首诗里的傍晚是对父亲的隐喻:
  《傍晚》
  傍晚,吃饭了
  我出去喊仍在林子里散步的老父亲
  
  夜色正一点一点地渗透
  黑暗如墨汁
  在宣纸上蔓延
  我每喊一声,夜色就被推开推远一点点
  喊声一停,夜色又聚集围拢了过来
  
  我喊父亲的声音
  在林子里久久回响
  又在风中如波纹般荡漾开来
  
  父亲的应答声
  使夜色明亮了一下
  诗人李少君的这首《傍晚》正是柔声细语的表达,捕捉到的场景却是贯穿古今融汇中西的,再平静不过寻常不过的记叙,才促成了超乎寻常的冷静与克制,此时无声胜有声,任谁也无法摆脱生命的渺弱和岁月的苍茫,大喊也无法挽留生命的趋势,我们知道父亲被冠以大山一样的象征,但父亲可能是我们感到最陌生的,因为对于任何一个小孩来说,成长过程中一般与母亲形影不离的,小孩成长的过程也就是心理产生印象的过程,错过了就错过了,即使后来如何弥补也无济于事,我们知道第一印象是非常顽固的,所以为什么说一个好的启蒙老师产生的作用胜过后面所有的老师,所以在诗人心目中由于父亲的职责担当等原因永远是模糊的,暗沉沉的,只有父亲的应答声,才会有些陌生中的熟悉和明亮感,才会获得些许心灵上的安慰。也许(我说的也许也许就是肯定)并不真正了解自己的父亲,一位自然诗人站在自然的角度去伪存真审视自己,一位只对自然才表明态度的诗人,对自然勇敢地保持敬畏和敏感的诗人,人也是自然的部分,当然也逃不脱自然的呵护和扩张,诗坛上不乏奇思妙想的句子,但谋定而后动,才是对自然理解得精准。
  萨特说:他人即地狱,诗人写就的另一首诗将我们带入人间福地,福地并不是人为创造的,而是本身就在那里,我们只需要发现并保护好即可自行造化一方神性天地:
  《神降临的小站》
  
  三五间小木屋
  泼溅出一两点灯火
  我小如一只蚂蚁
  今夜滞留在呼仑贝尔大草原中央
  的一个无名小站
  独自承受凛冽孤独但内心安宁
  背后,站着猛虎般严酷的初冬寒夜
  再背后,横着一条清晰而空旷的马路
  再背后,是缓缓流淌的额尔古纳河
  在黑暗中它亮如一道白光
  再背后,是一望无际的简洁的白桦林
  和枯寂明净的苍茫荒野
  再背后,是低空静静闪烁的星星
  和蓝绒绒的温柔的夜幕
  再背后,是神居住的广大的北方
  我更愿意理解为人降临的小站,只有在这里,人和神才达到统一的愿望,地狱才是空的,没有什么比小站指称小满更为贴切的了。每个人都不是摆设,体验的小站多了,人生的价值才相对丰富全面立体,人生的意义才更豁达饱满通透,人生的情感才更独立具体细腻,人生的幸福才更清晰可感入定。
  孤单是人类共同的情感,而作为与人同步孤单的新诗,让人类不再独自承受苦难般的虚妄,平凡但再也不会平淡,成为文化输出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人类文明的逐渐进化,诗歌已成为个体生命的肺腑之言,也可以参照为个体生命的品德和气节,每一位凡人的降临都是诗意的诞生,让新诗在被热点不断围剿盘剥的状况下得到看得见的新生,这也许就是“人诗互证”横空出世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