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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人本与诗性——中国新归来诗人现象观察

2020-06-04 作者:橙 子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冯诚,新华社高级记者,新华社江苏分社原社长,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兰州大学萃英特聘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出版诗集有《我决定,慢下来》。

  摘要:放眼当下中国诗坛,“新归来诗人”现象无疑是最生动的风景。它仿佛横空出世,令诗坛刮目相看。当我本人也在不经意间被纳入这个几无边界的群体时,我也再一次追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为何归来,归来何为?朴素的感知和写作的实践告诉我,新归来诗人是一群应时而来的时代赤子,正在回归初心,走向心灵的原乡,释放生命的动能。我相信,这是一群有情怀、有梦想、有担当的归来者,是一群超越自我功利目的的归来者,是一群成熟练达的归来者。

  关键词:新归来诗人;人本;诗性


  一 新归来诗人的聚集与影响


  我从20世纪80年代初上大学期间开始写诗,90年代和21世纪初断断续续若即若离,基本搁置了诗笔。最近10年却在灵魂深处每每焕发出一种写诗的冲动。而当我把今天的诗作与当年的吟唱两相比照时,青春萌动时的浪漫与风雨沧桑后的凝重已然判若两人。但时过30多年,我写诗的初心和对时代的忠诚却始终如一。想当初,我们动手写诗时,那正是一个必须写诗的最好时代。而今天,我们又想写诗时,这又是一个因为有诗和远方而不得不写的新时代,只不过我们的诗笔和内心比当年更加宁静成熟罢了。

  假如我的这些认知还带有浓厚的个人主观色彩的话,在江苏淮安举行的“新归来诗人学术研讨会暨颁奖典礼”,则给我们打开了一扇深入观察和全面分析新归来诗人现象的新视窗。

  2017年11月4日,来自北京、江苏、上海、广东、香港、福建、四川、江西、湖北、甘肃、辽宁等全国各地,以及英国、美国的50多位诗人、学者,齐聚江苏淮阴师范学院,专题研讨新归来诗人现象及其作品并举行颁奖典礼[1]。活动主办者中国新归来诗人联盟、南京大学新诗研究所表示,举办此次研讨和颁奖活动,旨在展示中国当代诗歌的一方成就,促进新归来诗人群体的建设和发展。他们聘请14位全国著名诗人、评论家组成评委会,根据新归来诗人们的诗歌文本品质、对诗歌文化传播的贡献、对新归来诗人群体建设的作为,评选出特别荣誉奖4名、特别记忆奖1名、代表诗人奖26名、优秀诗人奖150名。

  特别荣誉奖受奖者、著名诗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书记处书记吉狄马加先生在颁奖典礼上表示,新归来诗人群体是当代诗坛的一支主力军,他们编辑出版的《中国新归来诗人》诗典,是一部非常厚重的当代诗歌精品,凸显了新归来诗人的群体价值观,回归生命和诗歌的本真。他相信,中国诗歌、中国诗人将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和崛起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归来是为了再一次出发,因为中国诗歌的发展永远在路上[2]。

  就新归来诗人与百年新诗发展的主题,叶延滨、何言宏、蒋登科、周庆荣、林雪、默默、义海、傅元峰等著名诗人、评论家提交了论文、论纲,与会诗人和评论家围绕新归来诗人现象及其作品展开热烈讨论。研讨会上,诗人们心路历程的交流倾诉和专家、学者诗学观的碰撞,让人深刻感受到新归来诗人在群体培植和传播诗歌文化精神方面的高度自觉。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次盛会也可以视为新归来诗人的成人礼。此次会议活动的影响力,得到持续的发酵传播,已知有新华网、新浪网、搜狐网、凤凰网、《吉林日报》《扬子晚报》《深圳特区报》《海口日报》《福州日报》《西南都市报》等全国80多家主流媒体,以及美国《国际日报》《侨报》《华盛顿新闻》、新加坡文协网、加拿大七天传媒、新西兰澳纽网等国外20多家知名媒体,陆续聚焦报道此次会议活动消息、发表有关的专题文章[3]。

  中华民族的复兴必然是先进文化的复兴,文化强国的打造离不开诗歌大国重振辉煌。关注和研究新归来诗人现象,是推动诗歌大国迈向诗歌强国的题中应有之意。

  近10年时间的相伴而行,特别是通过此次论坛及颁奖活动的交流观察,我认为,新时代、新时期,对新归来诗人及其作品的关注和研究,重点要从时代性、诗学性、成长性三个方面进一步来把握和认知。


  二 认识新归来诗人的时代意义


  一是从时空跨度看,时间跨度长,空间分布广,这是其特点之一。所谓新归来诗人,按学界现在基本形成共识的说法,就是在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曾经写诗,后来因种种原因离开诗坛或若即若离,很少写诗了,到21世纪初的2007年前后,这些人又重回诗坛,近几年更加活跃。之所以称为“新归来诗人”,是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一批因“文化大革命”及其之前一段时间,中断写诗而后又重回诗坛的“归来者”,包括艾青、郑敏、绿原、曾卓、流沙河、昌耀等以示区别。新归来诗人以“60后”为主体,包括一部分“50后”“70后”,也有少量的“40后”。“新归来者”写诗原初时段主要在20世纪80年代的10年,大部分是从校园诗人起步写诗,而归来后写诗的时段主要集中在最近十年,时间跨度30多年。这说明什么问题呢?我认为,这是因为这两个时段是最好的写诗时代。比如,20世纪80年代,真正堪称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最为适合写诗的年代,也是适合写真正的诗的年代。独立精神、自由思想的追求在那个年代曾经激荡起多少人不负时代、不负我的诗心!青春烂漫的校园诗人,波澜壮阔的全民诗潮、标新立异的诗歌流派,在今天回想起来还让人热血沸腾。之后一段时间,这批人因为社会的转型和个人工作生活问题的现实纷扰而暂时离开了诗歌写作。而进入新世纪最近十年,我们的国家经历了40多年的快速发展,市场经济、消费社会让人们在物质空前丰裕的同时,也带来了发展方式、增长方式、体制机制等等诸多方面的困扰和矛盾,因为被逼无奈的过度物质追求而早已疲倦了的人们,进入了反思社会、人生和重构精神家园的新时代。但另一方面,今天的中国社会,经济发展、文化繁荣,无疑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为美好的时代。在全民族大踏步向诗和远方迈进的背景下,那些当年的“青葱”诗人们重启诗笔应时而至回归初心,当然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从地域分布来看,新归来者遍布全国各地甚至五湖四海,在欧美、东南亚等世界各地华人诗人圈中有不少新归来诗人。此次参加淮安会议的代表就有从英美等国家远道而来者。84岁高龄的鲁竹先生是与会的长者,他在美国生活将近60年,但仍然诗心不老、诗笔生花。他的诗歌文本具有变化无穷的技艺、包罗万千的题材、丰富奇特的表现,深深影响着海外的华人诗界。

  再从国内外众多的新归来者身份看,有“体制内”诗人,有“学院派”,媒体人、自由职业者、企业家、社会成功人士,涵盖面极其广泛。不可否认,40多年间,许多人因种种原因远离诗坛,但如今看来,他们无论走到哪里,人在诗心在。

  二是从诗歌生成的技术层面看,如果要说,互联网特别是移动互联网催生了诗歌的勃兴,也催生了新归来诗人现象,一点都不为过。

  请看一段新归来诗人大事记:2012年至2014年,完成对上百名新归来诗人的网络聚集,在中国新归来诗人博客发布他们的诗歌作品及其评论;2015年3月,创建新归来诗人联盟,3月3日起连续数月,借助外界的微信平台推出新归来诗人作品;2015年冬,开设中国新归来诗人微信群及新归来诗人微信公众号,陆续吸纳全国各地及海外260多位骨干的新归来诗人入群,及时反映新归来诗人们的作品、动态及交流互动情况。邀请严力、翟永明、何言宏、蒋登科、张德明、傅元峰等诗人、评论家作为新归来诗人微信群的嘉宾,见证和品评新归来诗人的现场写作和鲜热作品,诗歌价值评判和诗歌写作现场的零距离融合,成为中国诗坛首创性的理论与实践的互动实验室;2016年1月至3月,联合多家网络媒体、自媒体举办中国新归来诗人处女作联展;2016年4月至7月,联合多家网络媒体、自媒体举办中国新归来诗人代表作联展,确认其群体价值[4]。显然,诗歌的写作交流几乎离不开移动互联网了。如果是在10多年前,我们还不能想象,文学写作特别是诗歌写作变得如此便捷,诗人们不再非要铺开纸张、正襟危坐去拿笔写诗,茶余饭后、车上路上、掌上桌上、睡前醒来,手写录音上传保存一键搞定。移动互联网的出现使诗歌的生产方式发生历史性变化,它让诗歌的生产效率和产能大为提高,甚至影响到诗人的思维方式和灵感捕捉。

  不仅写作本身,由于微信的出现,诗歌的传播交流和影响力,是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可同日而语的。以新归来诗人2016年进行的13首同题诗写作为例,无论祖国大陆还是台湾地区,无论祖国内地还是香港、澳门地区,无论新加坡还是美国或者西欧的诗人们,统统在同一时间通过微信或电子邮箱交稿,在同一时刻、同一平台展播并共赏互鉴互评。古已有之的同题诗形式,具有了强烈的时代感和生动的同频互动性,并以前所未有的时空穿透功能和不可思议的精准度瞬间抵达特定阅读对象。诗歌生产变得智能化、高效化、移动互联网化,人们对诗歌的传播、体验、欣赏都早已不完全依赖纸质媒体的单一形式了。这恐怕也是新归来诗人在诗坛横空出世突如其来、迅速集结、异军突起的重要原因之一。

  三是从新归来人群规模和作品之多看,其人数之众、热情之高、作品之丰富,都可谓诗坛盛况。据新归来诗人联盟负责人沙克估算,目前新归来诗人规模大约将近千人。这样一个有诸多共性特征的写诗群体,在诗坛可算蔚为大观。显然,这不是小众的自恋,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事,也是代际传承的事。遥想十五六年前,“写诗的比读诗的多”的慨叹言犹在耳,持续将近20年,如今情况大不相同了。2016年1月至11月,中国新归来诗人联盟陆续开展了《我回来了》《我的老照片》《我从哪里来》《我是谁》《我往哪里去》《我的灵魂呢》《我的虚无日子》的“七我”同题诗,以及《词语里有清晰的风向》《微信年代》《不用手机的人》《碎片》《幸福感》和 《超人》等13期同题诗的写作、评点和发布活动,一时间参与写作的诗人达650余人次。这种独树一帜而又波澜壮阔的景象在诗坛甚至整个文坛都是很有冲击力的[5]。

  在新归来诗人群体中,有多位从武汉大学珞珈山走出的诗友引起我们浓厚的关注兴趣。邱华栋、李少君、车延高、洪烛、周瑟瑟等。当年,他们叱咤校园诗坛,当下他们又成为新归来者中的翘楚。若论一座校园走出的诗人群体及其持久的影响力,“珞珈山”当名列前茅。我曾在武汉东湖边天天望着珞珈山工作生活了7年,对那座由李四光亲自踏勘选址的校园所涵养的近百年的山水灵气十分倾心,也自然对这群诗人情有独钟。现在他们许多人本是体制内推动中国诗歌发展的中坚力量,同时又是相融于民间广大诗歌爱好者们的良师益友。曾几何时,他们仿佛有商量似的隐身而去,这些年又乐颠颠结伴而来,一经归来,他们自身那种坦荡堂皇的新归来诗人本体意识和卓越成就格外令人瞩目。


  三 探析新归来诗人的诗学特征


  首先,观照生命的本真。此次研讨会上,几乎每个人发言时都有类似的表白。大家普遍认为,所有新归来者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不忘初心,纷纷赶回心灵原乡,也就是曾经对诗歌的那份热爱使他们毅然归来。他们回来以后最想表达的是对生命的感悟和回归人本的快慰。沙克先生的《我回来了》一诗中的句子被视为经典宣示:“我回来的目的十分明了/这里有本真的生态/有生命、自由、美和爱/我回来了,找回心脏/坚持自然生活,身心同行”。在爱斐儿的诗中,回来是“命中的前因和后果”;在南鸥的笔下,“百鸟归巢/天空鸣响千年的洞箫/一颗失散的种子/又再次落到/命定的土地”。是的,归来,仿佛是他们的宿命。他们的年龄、阅历、人生智慧足可以使其淡看身外一切而回馈初心。可以说,几乎从他们的每一首诗我们都能感受到生命的起舞和对内心的尊重。从14位专家、学者对26位获奖者的颁奖辞中可以看出,有的人“锲而不舍地叩问人生的终极意义”,有的人呈现的是“生命本身的不可捉摸,想象时空的可感可触”,有的人则“入乎现实,出乎诗外,表现对生命环境的关切、焦虑和促进,有时深入精神的里层,表达个体的态度;有时作散点扫描,跨越无界时空,遨游人生的广博”。新归来诗人半纳如是说,中国新归来诗人的荣耀,不仅在于百年新诗的精神容量和价值闪存,还在于几十年来对诗歌不忘初心、永不放弃的孜孜求索。诗意地栖居于大地,诗人的归来是个体的回归更是集体的回归,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整合和精神重拾,是独特的生命体验与共同美学趋向的自由结晶和自在的升华。时空的矢量和语境的函数构成每一位诗人多维的精神维度,他们于物欲横流中焚膏继晷的砥砺,兀兀穷年的坚忍淹留于母语诗歌的创作,无异于峭壁播种的农夫。中国新归来诗人联盟由此而星光熠熠,这是中国百年新诗历程的一块丰碑,是兼容彰显恢宏博大的春潮跃动,是人本、文本与诗性的一次熔铸式再生与复兴!

  其次,追求精神的寄托。显然,他们是一群有情怀、有梦想的归来者。他们的归来,本身就是追求一种精神上的超越和释放,是灵与肉在无我之境中的默契。而这种超越和默契,不是自然状态下的不择地而出,而是要实现一种高度自觉的写作理想,甚至是一种精致专业主义的追求。比如郭力家,专家在阅读他归来后的诗作时发现,他以前“曾在游戏语言的魔方中,进行自我精神的拆装,语词和意思翻转颠倒而决不归于一色”,“新世纪中他又回来写作后,以多卷本的诗集《纸上甘泉》表明,他在作居高临下的调侃自娱写作,操弄自在的话语方式的锋刃,果然削词如泥,面呈锈色而宝刀不老”。

  在此次研讨会上,我接触的最有个性特征的新归来诗人有两位,即获得代表诗人奖的林雪和许德民。成长于20世纪80年代朦胧诗兴盛之际的女诗人林雪,曾以处女诗集《淡蓝色的星》的“女性抒情”叩响中国诗坛,也是鲁迅文学奖的获得者。评委们认为,“从2000年出版诗集《大地葵花》起,她加速完成了从女性抒情到‘语言制造’的纯粹诗人的自我塑形。2010年出版诗集《半岛》,抵达牵着审美对象走的自由境界。她的文本重量及其成熟度和丰富性,已然形成烛照中国当代女性诗歌的风韵气势。”(摘自对林雪的授奖词)

  但她在此次获奖后说,她获奖感到十分荣幸,同时也十分惶惑:“惶惑之一是,我的作品可能适合于朦胧诗,女性主义,先锋主义,现实主义概念,特点也可能很鲜明。但我个人并没有自觉的强化朦胧诗、女性主义,先锋主义的特色,包括所谓现实主义的创作。惶惑之二就是,虽然30年的阅读及写作自我训练,对诗歌精神追求执着之余,仍然存在着技术的迷茫。惶惑之三也是最惶惑的,是至今没有鲜明的通过文本为读者提供稀缺的革命性和价值观”。她说,得到新归来诗人联盟发起者沙克先生通知我得奖后,我自问:我因何而归来?是阿克梅派所说的“对世界文化的眷恋”吗?是达·芬奇所说:“无论是强大统治力,还是小小的支配力,只有支配本身的力量才是永恒。”中的支配力量吗?是在实践寻求的自我发现,还是现代性与历史的丰富重叠,是个性对共性的臣服,还是进行桀骜不驯的超越?答案不是在缥缈的风中,答案在继续为之不懈的探索和思考中。(摘自林雪获代表诗人奖获奖感言)

  评委的授奖辞和她个人的表白,恰恰说明她没有自我满足,而是在追求一种更高境界的自我超越,她仍然在进行着不懈的探索和思考。这正是一位高品位诗人的境界和修为。

  许德民先生可以算是诗学流派风格上最另类的新归来者,他归来后最主要的诗学实践就是创立抽象诗。按许德民的论述,抽象诗的定义是非具象、非主题的纯粹文字视觉形式。有三个层次:一是非具象,诗中没有任何具体的生活场景和人物形象,超越现象和形象。二是无主题、非逻辑。抽象诗不讲“道理”,也不传递理性的人文思想和哲理。三是抽象诗是纯粹文字形式的艺术,让文字展现自身的形式魅力,不仅是语感形式,还是文字的视觉形式。试看他的两首抽象诗:

  其一,《胡各户拐》:影弄花觅帐/翅派家百晴/由来室斗阔/翻今似解谜/流峰男乳张跨色/沉鼓女经漏月鸣/岁太近/将如闭/梁上负轻/名另再复义子猎/拓本内举胆点过//常异杂/剔衣青问疼何如/文深刻铁大有兆/反势令有可起乘/胡各户拐/去亚图疼/实胎中其/品左常右。

  其二,《比界炸魂》:民状下/觅晾千花淫水/虚工对磨/荒村近轻贱/凭如乳耕山/比界炸魂/书起琴落/航悬多偶变/聚杀次赶灯/流病直统蛹/茧权静寻坏/诈包共产胸/灰派拐头学/大音逛角聋/该还尽/卵圆以/妻弟道/胡交腔。

  研讨会上,许德民给与会者呈送了2009年印行的《许德民抽象诗歌近作》小册子,20余首诗大体都是如上面貌,我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抽象诗集子,真有点惊悚茫然。我叹服的是,他的诗句中竟然真的找不出一个我们熟悉的双音词、找不出一个能帮助我们进入汉语思维的词组和句子。但是,评委们给了探索者极大的包容,请看对许德民的授奖辞:“许德民是复旦诗社的第一任社长,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诗坛名角、代表性的大学生诗人。他在20世纪80年代出版的诗集《人兽共患病》至今还影响着后来者。20世纪80年代开始潜行于各类现代诗的语言探索,后又醉心于抽象艺术创作与系统理论研究,反刍文学在抽象艺术层面的失语,转身举起渊源性的汉语毁创精神,回探《易经》《百家姓》中的文字密踪,颠覆当代语境中文字约定俗成的所有表义,摒弃词组、语意,解构语法,重铸语感节奏和字义空间,形成抽象诗。他的抽象诗形式至上,是与抽象画、无标题音乐一脉相承的艺术文本,也是不同于白话诗的新的诗歌形式。如果抽象画是非常合理而有价值的存在,那么许德民的抽象诗具有同等强度的合理性和存在价值。抽象诗开创了中国的抽象文学。有鉴于此,特将具有四十年当代诗史的中国新归来诗人代表诗人奖授予许德民。”

  上述归来者的例子让我们深信,每一个新归来者都是有别于他人的个体存在,都有着与众不同的个性风格。这才是新归来者保持生机活力和群体优势的要因。对于这一点,这个群体的包容性和学界的鼓励也值得赞许。

  最后,获得写作的享受,即新归来的他们比任何人都会享受写作。我在参加七道同题诗写作时感受到,这群诗人们对某一诗题的理解写作切入角度、思路情感、表达方式千姿百态、异彩纷呈;而他们的诗行中对世间万物、人生况味的呈现总是能感受到作者历尽风雨沧桑后内心世界的万向裂解、百变千回。这批作者们对灵魂的解构刀刻斧凿般深透,有的甚至划破心灵的血痂,也仿佛是几十年来的第一次深呼吸。但这种直抵灵魂的写作其实是他们内在诗心的一种外在栖息和过程享受,丝毫看不到一点点悲凄、忧伤。诚如“代表诗人奖”获得者郭力家所言:“我写诗有瘾!”享受写诗、感恩写诗,这是新归来者最大的自我慰藉。

  早年的校园诗人周瑟瑟,“当他于21世纪的网络时代回到诗歌现场,多思而高产,看似信手拈来,实质艺高胆大。他用幽默反拨的强度和与日俱写的频度,记载了社会现实与精神世界里的万象事物。”(摘自对周瑟瑟的授奖辞)他本人似乎总是在印证这段授奖辞的精准,在淮安研讨会的前后3天时间里,他写诗12首,而且其中“废黄河”“古运河”“杨树下”等10首诗歌完全是落地淮安后的灵感触发,篇篇不俗,毫无应景之嫌。

  诗歌创作,包括文学创作,对作者本体来说,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过程享受。它包括灵感冲动过程的激动、构思写作过程的知识和情感调动、成品出来后的传播分享互动。文学批评中人们常说:“自己不被感动何以感动读者”,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对诗人来说,你没有对写诗过程的快感和全身心的诗意栖居,要做到诗意表达、写出好诗很难。

  研讨会上,著名诗人、评论家、盐城师范学院文学院院长义海先生在发言中特别强调自己坚持用纸笔写诗的话语引起我极大兴趣。他在谈到诗歌写作方式时说,他自己不习惯在电脑上、手机上写诗,也不喜欢那种边写边发的方式。他至今还是愿意用笔在纸上写,写完后也不急着拿出去示人,而是放一放,再回头看看,需要修改就在纸上改,确信改好了再发出去。他的写诗方式似乎有些落伍,对很多早已不用纸笔的人来说已无法复制,但却有其值得重视的一面,就是有意规避快餐文化的弊端,更严谨地对待写作,更纯粹地享受过程。我理解,他依恋初学写诗时形成的写作仪式感,笔落纸上的声响、书写和表意的同步律动,与不同文字词组的对话交流,使蕴含在一首诗中的美学当量大大提升。千万不要以为义海是个“老土”。“在当代中国诗坛,义海显然是一位掌握现代诗歌精神和艺术手段的现代主义诗人,又显然是受到英国诗歌传统及其所联结的西方文化脉络影响的传统主义诗人。义海的诗歌是血液的,已经失却一般文化意义中的具体土壤,成为一位现实世界与精神世界之间的暂住者和行吟者,既有孔子的入世智慧,又有庄子的出世风度。义海的诗歌不是到语言结束,而是在从语言后退,用简洁的语法结构和音韵节奏,混合使用古典叙述、现代叙述和后现代叙述方式,描摹唯美的艺术理想,找回被当下生活远远丢在后面的灵魂。”(摘自对义海的授奖辞)他是比较文学博士、教授,英汉双语诗人,评论家、翻译家,曾留学英国沃里克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出版有英文诗集、英汉双语诗集等多部诗集。就是这样一位诗人,他仍然坚持用笔在纸上写诗——每个人都有自己最享受的写诗方式。


  四 呵护新归来诗人走向远方


  “归来是为了再一次出发,因为中国诗歌的发展永远在路上”,吉狄马加副主席这句话既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也诠释了新归来者的使命。中国诗歌的发展永远在路上,新归来诗人永远在路上。基于对其近10年的归来表现分析观察,我认为,从“在路上”的中国诗歌发展来看,归来并再出发的新归来诗人群体具有三大成长性优势:

  一是自发集结的群体性优势。据沙克等人估算,现在新归来诗人规模大约千人。这个群体不像遍布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各级各类诗歌学会协会以及诗社,申请填表审批加入,组织严密,定期活动,很多还有经费支持。它完全是一个松散、自发走到一起,且又松散联络、自发靠拢的无边界群体。它的劣势是明显的,但劣势常常可以转化为优势。在松散状态下自发自觉形成的向心力恰是牢不可破。正因为如此,它的跨区域、跨界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二是立体便捷的平台优势。业已成形并在相互交流和创作实践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新归来诗人微博微信平台,已成功搭建并具备了颇为强大的感召力。近几年开展的一系列活动都与此基于移动互联网背景下的新技术平台密不可分。近两年,新归来诗人联盟已和国内包括港台地区各类较有影响的纸质报刊、网络媒体、诗歌组织、文化出版机构建立了广泛而深入的联系,与海外华人华文诗歌组织也有了初步交流。作品推荐、诗人动态、诗界信息、创作构想、新作评鉴等业内活动都有了交流互动的渠道和平台。

  三是专业成熟度较高的创作优势。从年龄、阅历来说,这些人正是出精品的黄金写作期,并且有了明晰的理论引导。让我们以《中国新归来诗人》十年诗典为例,做一些深度聚焦。这部诗集可以说是新归来者的阶段性成果,又是他们群体诗学水准的展示。本次研讨会就是围绕着这部诗集展开的,与会者普遍给予高度评价。用吉狄马加先生的话说:“新归来诗人群体是当代诗坛的一支主力军,他们编辑出版的《中国新归来诗人》诗典,是一部非常厚重的当代诗歌精品。”

  在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新归来诗人群体近十年来的组织推动者沙克,他热情无私的“义工精神”是新归来诗人群体乃至整个诗坛的佳话。“接近四十年来,沙克坚持异质于当代诗坛的个性化写作,产生了丰富而精粹的诗歌文本,形成了独特而纯粹的诗学、美学经验。他柔韧的诗歌精神,博学多识与包容胸怀,使他担当起中国新归来诗人群体的义工,与同人们一起推动群体的建设发展……他甘做诗歌界的一座桥梁和一部阶梯,促进全国各地诗歌交流活动,传播诗歌文化于海内外,影响了几代诗歌青年和读者。”(摘自对沙克特别记忆奖授奖辞)正是由于他的执着坚持和不懈努力,使松散的新归来诗人群体有了比较紧密的联络基础。诗歌界特别是新归来诗人需要这样的义工。

  由著名诗人、评论家沙克主编,团结出版社于2016年12月出版的《中国新归来诗人》十年诗典为大32开本,700多页,不仅设计包装新颖大气,更重要的是它的内容品质“非常厚重”,堪称近些年来诗坛少有的重量级诗集。其内容分为两个部分:一是200多位新归来诗人的600多首诗歌精品。二是这部诗典非同寻常的75000字长篇绪论《百年中国新诗概论——兼新归来诗人总论》。

  从诗作内容来看,诗集分编为“新归来诗人经典”“新归来诗人精品”“新归来诗人之前”“新归来诗人选粹”“新归来诗人聚集”等5个要辑,展示新归来诗人的文本典范、实力面貌和后继势力。这部诗典还特地辑入“新归来诗人处女作精选”和“新归来诗人同题诗精选”,前者体现新归来诗人作为“前新归来诗人”的史前存在,后者体现新归来诗人的现场创造。我仔细阅读了所有作者的600余首诗作,感到他们每一位的作品都有很高的审美张力,几乎每一篇都能透出珠玉之光。包括沙克、邱华栋、义海、洪烛、李少君、林雪、冰峰、周占林、龚学明、柏常青、周庆荣、倮倮、如风、荣荣等,这些大多从20世纪80年代就活跃于大学诗坛的重量级诗人们,选收在这本诗集中的作品,以归来后新作为主,兼有少量前期作品,几乎每篇都值得精读细研。

  比如,在诗集第一部分即《新归来诗人经典》部分选收的邱华栋的10首诗,每一首都让人愕然惊叹、回味无穷。请看第一首《玫瑰的头颅》:

  我们砍下了玫瑰的头颅

  我们 我和你之间

  玫瑰是信物

  但是玫瑰同样也会成为尸体

  鲜艳的花瓣渐渐变黑

  那么我们就砍下玫瑰的头

  我们把这紫黑色的头颅

  装进了塑料袋 我们收藏它们

  它们仍旧具有逼视人的力量

  这是一种质询的声音:

  连花朵都会腐烂

  你我的诺言能够保持多久

  这是有力的提醒

  以尸体的方式

  警告语言的死亡

  玫瑰的头颅 紫黑色的头颅

  它们聚集在一起那么有力

  仿佛紧紧包含着秘密的疼痛和坚忍

  或者是一堆燧石

  随时准备着点燃

  这触目惊心的尸体 这头颅

  见证了情感的不断凋谢,与不断再生

  我们不断地砍下玫瑰的头颅

  这血淋淋的诗行,是现实还是小说的虚构?他能把每一位读者都拉到现场并置于刽子手的位置,让你参与其中却不知道在干什么,而且还要永远为他保守这疼痛的秘密。其实,作者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能让读者最终鞭挞质询自己:诺言能保持多久?情感能否再生?作者冷峻的笔调、超现实的镜像臆造和理性化的情节悬念,让一首小诗承载了巨大的生活容量和情感哲思。

  由此也可以看出评委对邱华栋的颁奖辞是何等鞭辟入里:世间肯定有永恒存在的事物,那便是思想的不断运行,诗人、小说家邱华栋在当代文坛的存在是思想性的,方式是社会性的,手段是现实、现代与理想的结合。在他三十多年的诗歌写作历程中,时而平铺直叙,时而委言曲叙,时而意象发散,给我们留下了渊博又奇妙的文化整合经验。他善于把诗歌写作设置在未完成状态,以巨大的想象空间容纳可能性的事物,以求得人生与诗性相遇合的盛大典仪的必然来临。有鉴于此,特将具有四十年当代诗史的中国新归来诗人代表诗人奖授予邱华栋。

  新归来诗人中散文诗作者较少,周庆荣是其中一位有代表性的人物,诗集中收录了他的5首散文诗。散文诗讲求形散神聚、情浓意远。而周庆荣的散文,在形神情意之外还要加上对命运人生的思考和对岁月忧患的担当,请看这一首《存在与虚无》:

  风认真一吹,我们就不必一脸雾霾。

  实在的东西留在原地,虚无属于漂移。这样的定义并不准确,因为你站着,梦想飞向四面八方。即使,天空遣来雨水做说客,我也要说,梦想是风吹不走的坚定。

  我在冬天即将过去的地方,看阳光晒着一片树叶的正面。叶子的背面确实永远翻不了身,它待在光芒的下面,承认世界真的有一面被光明呵护。

  失恋的人也不能怀疑爱情的存在。

  因为一片叶子不能推翻一棵树的要求。

  所以,存在不是一个点上的世界观。它有正反两面,它是原地厮守和西出阳关的辩证法。是南方与北方的和解,是爱的时刻准备着失去爱。如果你想坚强,是失去了爱依然不做一位向仇恨报到的人。

  冷静的人不急于说出虚无。你要经历热爱然后被背叛,你要感受从光明被抛向黑暗,你从一片棉田的主人成为冰川上的陌客,你从真理的裁判者被流放到有口难辩。

  心上人在我的身旁,心上人又在远方。

  我因此不说爱是虚无。

  我只说真实。

  真实很短,虚无很长。

  不卑鄙,不高尚,只是风吹走雾霾时,存在里发出一声惆怅。

  当下诗坛散文诗的文体锤炼和品质提升,有周庆荣等一批重要散文诗人的文本贡献,散文诗写作的繁荣势态,也与他们的努力推进有关。“周庆荣的散文诗写作,避却过分的形式主义雕琢,着重于思想内容的洗练和表述,其中的忧患意识和生命担当如同课文事理指向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显明的道德倾向和价值指归,使他站在现代诗虚离历史的反面,予人以君子古风和劝善之功,维护自身的传统文化精神,走向有温度的诗意与远方。”(摘自对周庆荣的授奖辞)

  “70后”新归来者倮倮则“能够把微妙的情调、深刻的思考、灵性的语言,糅合成人生格调和艺术情怀。倮倮的情调是流水、思考是河床、语言是关系。沿着他的河床,如水流淌,发觉自己被他的语言物化、激活。这是倮倮写诗的能力所在。亲润内心、出乎物外。社会人倮倮和诗人倮倮的统一,犹如一盏幽亮的品质之灯,给当代诗坛带来持续的光波。”(摘自对倮倮的授奖辞)


  五 构建新归来诗人的理论基础


  必须特别指出的是,在诗集出版前的相当一段时间,“新归来诗人的整体文本,即使不从诗歌同人的角度看待,就是从离去归来经历相似的诗人群体来考虑,或者从高度物质化对诗人精神挤压而应有的新世纪文化反思来体察,许多诗人的文本中都缺少精神自觉层面的‘归来意识’,这不会是一致的忘却、粗疏,而是大家仅仅是在身体和时间上离去归来,重新写诗了、又写诗了,在文化心理上还没有形成‘归去来兮’的指向性理念,当然更无从谈起共同的新归来诗人理念,为什么写,写什么,怎么写?……如果新归来诗人群都具有关于 ‘归去来兮’的诗与思,那么他们才能达到一个诗人群体的结群起点,如果新归来诗人的评论理论不是应对聚会、熟人、邀约的非学术需要,不是抓热点赶时髦的碎片化的零散话语,而是关于‘归去来兮’的诗人及其文本的追踪考查和学理建设,那么新归来诗人群体就具有了流派的基点,如果新归来诗人的文本和理论达成了丰富性与矛盾性的大致统一,个体性和群体性的相对差异与大致统一,新归来诗人群便有可能成为当代诗歌的一个强大流派,以此汇入百年中国新诗。”(引自《百年中国新诗概论——兼新归来诗人总论》)

  正是基于这一认识,沙克认为必须重视诗歌写作的现场构建,“即通过博客、微信群等交流互动空间,在新归来诗人中进行导引性的现场写作:把当代诗歌的基本生态从书斋式、网络泡沫式、散沙式的孤虚状况,引向以自身构建为模型的、及时互动的田野式写作现场。这种务实而奏效的诗歌现场经验,将写作与田野隔绝、理论与文本脱节、交流与传播失真的当代诗歌,引向及时的互动性写作和阅读。新归来诗人活生生地领行于当代诗歌的现场,将当代诗歌耗损于小众大众、精英波普的矛盾纠结机制,引向主动而自觉、自然而理性的切题运行。”(引自《百年中国新诗概论——兼新归来诗人总论》)

  他说,包括同题诗写作在内的各种现场写作,“都是对于新归来诗人的精神通关,能够助读出同题诗文本的个中滋味,体味新归来诗人对自我身份的认知和确认——我们是在写自己的诗而不是写泛泛的诗,我们来有根,立有据,去有向度,这就是新归来诗人群体在中国当代诗坛的存在感。”(引自《百年中国新诗概论——兼新归来诗人总论》)

  沙克撰写的75000字《百年中国新诗概论——兼新归来诗人总论》(以下简称 《概论兼总论》),属于对新归来诗人始创性研究的理论大成,也是《中国新归来诗人》的重要组成部分。他根据文化机制和社会生活的时代性差异,以不同于文学史陈式的视角观点,把百年新诗大致划分为五个阶段,1949年前的民国时期,1949年至1976年的国家主义时期,1977年至1989年的多元化转型期,1990年至1999年的消隐沉淀期,2000年以来的网络波普期,并对此分期进行脉络性概论和相互观照。

  这篇论文在梳理百年中国新诗历史、界定新诗发展时段、评述新诗优秀文本、探究新诗内在规律的宏大构架中,完成了对百年中国新诗的全面概论,实为新视角、新观念下的新诗理论的鸿篇巨制。在此概论的基础上,论者将具有40年历史的新归来诗人置入百年新诗的逻辑体系,继而对新归来诗人进行系统的论述。经过“新归来诗人的理论描述和时下群态”“对《中国新归来诗人》诗典的文本探析”“(新归来诗人)诗歌写作现场构建及其经验细察”的完整论述后,得出“新归来诗人存在感指向新诗的本体象征”的结论,指明新归来诗人是百年中国新诗不可分割的本身,阐明论文宗旨,“试图为新归来诗人提供全面、系统、深入和切实的理论支撑,使他们能够拿得到话语权的依据,使其庞大的聚集所在及其个体诗人的履历、经验和文本,均有了参与百年新诗进程的学理合法性和自我价值性。期待《中国新归来诗人》诗典出版后,随着新归来诗人群体建设的深广推进,会带动新归来诗人自身的理论构建和学术界对新归来诗人的跟进探讨,使新归来诗人成为百年中国新诗中的当其所当的一群主人翁。”

  论文最后一章是“百年中国新诗的留题和暂且结语”,论者沙克在完成了对百年中国新诗及新归来诗人的基本论述后,肯定了中国新诗的长足进步和丰硕成就,同时留下了关于民族主义诗歌、当代诗歌创作及诗歌理论评论的若干重大问题的深刻思考。“进入21世纪网络波普期以来的当下诗歌,早已趋于全民文字娱乐的暴热势态,网下网上的诗社、民刊,诗人和文本数量,研讨会和活动的场次,超过了20世纪80年代诗歌钻石期的无数倍,但是整体的诗歌分值与80年代相较,比值是大于一还是小于一,值得全体当代诗人去深思。不写诗也可以娱乐,写诗也可以不娱乐,后现代主义艺术的自然生活性提示诗人们,在生存方式中保持诗性一样有价值,如果写诗,就得有坦待生命的文化认知和一份与龄同长的历史感,沉思一番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我们的灵魂呢,我们如何在生活中虚无和不虚无,我们如何产生幸福感,有了这些深刻的考量和思想,百年中国诗歌将会在新一个百年里,走得更富于“生命、自由、艺术和爱。”(引自 《概论兼总论——百年中国新诗的留题和暂且结语》)

  在论文结语中,沙克阐明了百年中国新诗和新归来诗人的文化处境和个性化写作的凝聚作用和成果,“不管历史场域与当下存在变得如何的矛盾困惑,中国诗歌依然在不断消除焦虑,不断顽强前行,其原动力正是自省自觉的个性化写作的凝聚,如同具有40年历史的新归来诗人是由个体组成的群体一样,无数个性化的个体组成了中国当代诗歌的行走实体,与前60年的诗歌先行者并肩,完成了百年中国新诗的皇皇巨著。”

  由此可见,沙克《概论兼总论》是新归来诗人群体存在的学理合法性所在,是《中国新归来诗人》十年诗典的强劲的理论支撑。更重要的是,《百年中国新诗概论——兼新归来诗人总论》为当代诗歌理论界提供了一份扎实厚重的诗歌研究案例,为中国新诗提供了一份重要的理论文献。此外,诗集中还收录了蒋登科、王鹏的《新归来诗人初论》,对我们认识新归来诗人的历史承载、创作特点、艺术追求以及部分女性新归来诗人作品的诗学价值都很有帮助。

  有了理论的指引,新归来诗人就有了队形和阵容。正是基于上述分析,我认为,新归来诗人的发展态势是健康的,成长性是良好的。新归来诗人正在不断地回归人本和诗性,即回归生命和诗歌的本真,以时代的情怀和担当行走在中国诗歌复兴的路上。


  参考文献:

  [1]张楠.中国新诗涌现新归来诗人群[N].扬子晚报,2017-11-05(A11).

  [2]王伟,周彦彤.回归人本和诗性 新归来诗人颁奖礼在淮安举行[EB/OL].[2017-11-04].http://m.xinhuanet.com/js/2017-11/04/c_1121906033.htm.

  [3]中国新归来诗人事略(2007-2017)[EB/OL].[2017-10-30].http://blog.sina.com.cn/s/blog_8281c4340102x0q8.html.

  [4]中国新归来诗人事略(2007-2017)[EB/OL].[2017-10-30].http://blog.sina.com.cn/s/blog_8281c4340102x0q8.html.

  [5]中国新归来诗人事略(2007-2017)[EB/OL].[2017-10-30].http://blog.sina.com.cn/s/blog_8281c4340102x0q8.html.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5744(2019)05-0115-08

  收稿日期:2019-03-10

 

  原刋于2019年第5期《宁夏大学学报》社科版
 

  作者简介:冯诚,新华社高级记者,新华社江苏分社原社长,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兰州大学萃英特聘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出版诗集有《我决定,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