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章：循花问诗的农民诗人

　　刘章先生1939年1月22日出生于河北省兴隆县安子岭乡上庄村。虽然祖上并无读书之人，但家人都喜欢民歌、戏曲，“能念唱本”。刘章也从小喜欢文学，“语文一直很好，五六年级被同学们戏称为‘文豪’。”读初中后，刘章开始学习写诗。“那时，我一个同学写文章寄给作家出版社，出了小册子，还被邀请去开会，这事儿激励了我。”1957年4月19日，19岁的刘章写了一首诗《我要做一个普通农民》，寄给《人民日报》。5月1日，该诗刊出，刘章还收到了回信，“我在承德就出名了”。

　　出了名的刘章未及乘胜追击，“反右”运动已经开始。“我性子直，好给学校提意见，若不是语文老师说话，我也会被打成‘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这个打击，加上我母亲生病，我便从承德高中退了学，回到农村劳动。”

　　刘章先生的生父在其未满周岁时即已去世，继父靠卖针头线脑为生，母亲有病，回家后刘章成了主劳力。“所有的农活我都会干。白天干活、开会、放羊，晚上在煤油灯下写作。当时毛主席提倡新民歌，我受到启发，改写民歌体的诗，并改原名刘玺为刘章，投给河北省的《蜜蜂》，没想到被郭沫若和周扬选出两首，编入《红旗歌谣》，这是在1958年。”

　　是年10月，《诗刊》在重要位置发表了《日出唱到太阳落》等20首刘章先生的短诗。“毛主席的诗在第一页，我的在第二页，一下子就轰动了。从此，我的诗在全国各报刊杂志就畅通无阻了，因为影响太大了。”12月，《诗刊》又刊发了7首刘章先生的诗，并给他写信称“写得非常好，希望继续支持我们”。

　　1959年，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他的诗集《燕山歌》作为国庆10周年的献礼。1962年，刘章先生被中国作家协会吸收为会员，出版了诗集《葵花集》。“我都不知道申请，是中国作协直接批准的，编号0926。我当时23岁，是全国最年轻的作协会员。”

　　1976年，刘章先生被借调到北京《诗刊》社工作，不久任作品组代组长。“虽然在《诗刊》社工作不到两年，但对我影响很大：一是开阔了眼界，三次出差南行，创作出诗集《南国行》；二是增强了信心，原以为大诗人写作时省劲儿，但有位诗人6次约稿，始终写不好，有位老作家几次约稿也没写成，我就发现我并不比他们笨；三是推出了几位老诗人，培养了一些农民诗人。像丁庆友，我连续给他写了9封信，指导他写诗，提醒他不要脱离群众等，并接连发了3组他的诗。还有保定的马金牛，我为他的诗写了评论文章，推荐到《长城》发表。挺多的，我也记不清了。”

　　我笑道：“您的儿子刘向东、侄子刘福君不也是您培养出来的吗？”

　　2016年10月10日，第二届“中国·兴隆刘章诗歌奖”颁奖典礼在兴隆县上庄村举行，刘章、刘向东、刘福君合著的诗集《我们仨》《诗上庄》在颁奖典礼上首发。一门三诗人，堪称当代诗坛佳话。而上庄村，一个燕山深处的小山村，1966年也因刘章先生一首脍炙人口的《牧羊曲》而为人所知。“花半山，草半山，白云半山羊半山，挤得鸟儿飞上天。羊儿肥、草儿鲜，羊啃青草如雨响，轻轻移动一团烟……”至今许多人都能背诵。更可喜的是，由刘章先生始，上庄村先后走出了4位中国作协会员、11位省作协会员。在他们的影响下，上至八旬老翁，下至四岁稚子，无不以诵诗为乐，读诗、背诗、写诗成了上庄村村民生活中的常态，村里有自己的村歌、村刊、诗歌园、诗歌馆、诗人之家，被誉为“诗上庄”。安子岭小学还把刘章的诗编成校本教材，供学生背诵，并设立基金，鼓励每个孩子学习刘章先生写诗。

　　“如果没有我，就没有诗人刘向东、刘福君，也就不会有诗上庄。”对此，刘章先生非常自豪。

　　2014年，包含1500首新体诗、1500首旧体诗、150篇散文、150篇评论的《刘章集》（11卷）出版。作家、诗人、戏剧家王亚平先生在《论刘章体》一文中感言，刘章先生的诗“清纯，一枝独擎”，读之“如饮春醪，如沐春光，如听春啭，如赏春蕾，但觉清风拂面，清韵绕梁，清气袭人”。

　　之所以能如此，刘章先生认为，一是自己长期在农村，生活底蕴深厚。“我造过田、垒过坝、剪过树、锄过禾、放过羊，也当过生产队长、党支部书记、县文化馆副馆长等，农村生活的体验和家乡的风土人情，是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二是自己是有感而发，“不会为赚钱赶浪潮写那种‘武打兼爱情’花里胡哨的东西”。

　　“秋日寻诗去，山深石径斜；独行无向导，一路问黄花。”这首只有20个字，却费时11年定稿的绝句《山行》，清新自然，从容淡定，充满禅意，透着坚持，是刘章先生的代表作，也是其人生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