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箫:身在异乡的生命本真
――筏子的《东京的乌鸦》(组诗)印象
2011-03-12 作者:冬箫 | 来源:中国诗歌网 | 阅读: 次
在江南这个适合情感蔓延的土壤,产生一位本真的诗人那是再恰当不过了,因为江南感性、抽象,作为“生态&rdqu
在江南这个适合情感蔓延的土壤,产生一位本真的诗人那是再恰当不过了,因为江南感性、抽象,作为“生态”的平衡,就需要真实、具体的补充。江南的风恬美,江南的雨润泽,江南的水馥郁,江南的人就如筏子一样,在沉静中往往会发出让人震慑的声响。那种声响是喜悦而和谐的,但它本真的方式却显示了它直接的存在,然后,则是指向人类内心、思想、信念力量的接踵而至。
环境是一个重要的文化命题,江南人所体现的环境更是一个重大的地域命题。筏子,一个伫立并根植于江南的吟唱者,自然被这样的文化熏陶乃至浸润。所以,在他任何的文字后面,故土这个地域的影子总是隐隐约约,来来回回。
这是一组筏子游历日本的记录,《樱花开了》的开首:“四月的日本樱花/这个时辰,一齐亮了/年年如此/赏花的人们,从南向北/追一路盛开的樱花”。本来,人是很易感的动物,樱花开放的热烈必然渲染起一种让人忘乎所以的气氛,从而引发人的激情,甚至作出过激的举止,然后,筏子呢?他沉静、优雅又不失激动地“追”着这些“亮”,“从南到北”抵达日本,也抵达了他诗歌的境界。这充分显示了他江南人淡定、隐忍的特质。作为“现实、象征、玄学”综合体的现代诗歌,现实在此发挥了非常巨大的作用,在他的诗歌里,他把生活、社会、生命和心理的现实做了很好的磨合,并努力使之“扩大和加深”。他尊重诗歌艺术的实质,让诗歌的迂回性、间接性、暗示性得到了充分的显示,从樱花——和服、木屐——恋人——幸福——故乡橘花,这种想像逻辑的传承,把深层的故土情怀用“层次连锁”的方式牵引了出来,读来让人有种情绪延绵的冲动,这就是诗歌的魅力,也是诗歌的力量所在。
说到玄学,自然让人想到佛学,两者崇无的哲学是极为相似的。“入禅则静,静中求纯,纯则为安”的理念是佛教禅宗的宗旨。故而静也是生命的能量,是“求安”的本质需求。筏子的《飞上华顶山知恩院》自然也涉及了禅意,既有了禅意那就没有“不静”的道理,于是乎,“天蓝得纯净,犹如/一块没有杂质的蓝玻璃”,筏子一开始就布置了他的静,他要让体肤静止、心境静止、思绪静止乃至一切静止,他要用原始的“生命本位——静”来构架一种心智交流。他写道: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游人拾级而上/头顶飞过一群鸟儿/我也有一种想飞的欲望。此时此刻,他似乎只在表达所处的环境和心情,然这是不确切的,他的真实目的是在“释放”,“释放”他的真实——“感恩”,他把生活中的殊相与共相、新奇与陈腐、存在与虚无都置放在“感恩”的华盖下,这是一种高尚的境界,包容的境界。诚然,一个吃五谷杂粮的凡人,要保持这种心态的确很难很难,为此,筏子又一次袒露了自己的真实——“只是那么纯蓝的天空/我可以飞翔多久”。
显然,对于“蓝”筏子是憧憬的、崇敬的,他需要在这种和谐中体验生活的美丽,所以当他路过“会唱歌的路”时,他的心灵飞出了身躯,他需要享受和欢畅,为此,他还特别布置了一个奇异的场景——雨中的天很蓝,这看似仅仅一个意象的华丽,然所创造的诗歌艺术性却恰恰体现了作者的那种交融、复杂又沉醉的心境。那些语汇与意象与其说承载了他的梦幻,还不如说承载了他高蹈的情绪。他通过情绪来延续他情感的传统,却又在断裂他语词和意境的传统,也正是这种饱满而真切的情绪使那些语汇和意象读来一点都不淤泥不空洞,而是焕发出了新的生命活力。而且在这样的心境之中,还是给他根深蒂固的故土情怀留了一块空间,空间不大,却散发着浓郁的芬芳。“水边的野花、野草/与我故乡的野花、野草/一样的寂寞”。
然而此刻,筏子毕竟身处在异国他乡,文化的差异直接给他的观念带来了冲击。幸好筏子是深谙现代诗歌的统一和综合意义的,在面对相互矛盾的两极的时候,他用极其简化的手段让这种矛盾和冲突达到了和谐——戏剧主义。我们知道,戏剧主义强调的诗结构就是矛盾统一,按照袁可嘉的理论,那叫“不同张力得到和谐后所最终呈现的模式”。说的简单一点,人生就是戏剧,所谓的人生只不过就是“意识流”绵延的过程,而各种“意识流”之间,存在着可见不可见的意象承接,由此,矛盾都是在这样的“戏剧化”中得以解决。那么筏子又是如何来对待“乌鸦”这个特定的认知矛盾的呢?一边是报凶鸟,一边是吉祥鸟,两者的差异显而易见,筏子就用了最原始的手段——呈现,先把东京乌鸦自由自在的状态表现的淋漓尽致,“它们自由、恣意/可以在古老的寺院听经、作巢/可以在日本天皇居住的地方/任意的起落”,然后,又动用最平凡的原始倾向——反感“乌鸦”,把它当作侵略者,“我举起手作枪击状/嘴里连发:砰、砰、砰——”。此刻,筏子是快乐的,因为他的真实,在精神上他或许会愉悦好久好久。
他的真实还在一直蔓延着,此刻,他蔓延的是中国经久的疼痛,他在文中写道:
火山口的温泉沸腾着
游人们非常有秩序地排队
品尝天皇曾食用的“长寿黑玉子”
而我已经把根和忧伤
暗暗地伸展到地下
有一种力量,暗中
让我震撼,我开始摇曳
仿佛整座山也随之
剧烈地晃动起来
——《沉寂》
我们说诗就是情感的绝唱,诗人就是用这样的文化乡愁和爱憎情怀揭示着人生和人性,这样的文字有着更多的思想元素,更多的精神境界,更多的博爱情怀,他会痛苦,会低吟,会踯躅,也会阳光、喜悦和高傲。诗人就是这样,本真代表他的一切。
2010.5.27于浙江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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