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狄马加:在诗神面前,我永远是一位谦卑忠实的仆人
在第二十届柔刚诗歌奖颁奖大会上的致答辞
感谢第二十届柔刚诗歌奖评委会把这个尊贵的奖项颁发给我,为此我
尊敬的柔刚先生、尊敬的各位评委,朋友们:
感谢第二十届柔刚诗歌奖评委会把这个尊贵的奖项颁发给我,为此我充满了由衷的感激之情。我想大家也许能理解我这种感激的真正原由,那就是这个诗歌奖项的设立者,包括它的评委会,无一例外都来自于民间,他们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公共知识分子。我不知道今天在中国还有哪一项诗歌奖已经延续评选了二十届,并且一直还保持着它最初创立时所坚守的公正立场,而从不被诗歌之外的一切因素干扰和影响,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我们可以想象,这个来自民间的诗歌奖能如此顽强地坚守到今天,其中必定会有许多鲜为人知的动人故事,但对于那些真正献身于诗歌的人们,这些他们所经历过的一切,似乎已经早已被深深埋藏在了记忆的深处,而这种经历本身,毫无疑问已经赋予了他们的人生一种更为特殊的意义。作为同行,在这里我们没有理由不对他们肃然起敬。我要对他们表达诗歌的敬意,但我需要声明的是,我的这种敬意,完全来自于我们共同的对于诗歌纯粹的忠诚,而并不仅仅因为我是一个获奖者,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将是彻头彻尾的对人类诗歌精神的亵渎和不敬。我向他们表达敬意,那是因为在这个诗歌被极度边缘化的时代,对诗歌的热爱和坚持,仍然是需要勇气和奉献的。当然对于那些诗神的真正信徒来说,这并非就是一个事实,因为真理早已经告诉过我们,精神上伟大的孤独者和引领者,从来就是这个世界的极少数,或许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群人的精神守望,我们才从未怀疑过诗歌是人类存在下去的最有说服力的理由。因为诗歌包含了人性中最美最善的全部因素,它本身就是想象的化身,它是语言所能表达的最为精微的秘密通道。诗歌从诞生之日起,它就和我们的灵魂以及生命本体中,最不可琢磨的那一部分厮守在一起,从某种意义上说,诗歌是我们通过闪着泪光的心灵,在永远不可知晓的神秘力量的感召下,被一次次唤醒的隐藏在浩瀚宇宙和人类精神空间里的折射和倒影。我们彝族人中最伟大的精神和文化传承者毕摩,就是用这种最古老的诗歌方式,完成了他们与宇宙万物以及神灵世界的沟通和对话。他们是诗人中的祭司,他们无可争辩是人类诗歌的先行者。当然,我还想要告诉大家的是,诗歌语言所构建的世界,一直被认为是诗人的另一个更为隐秘的领域,它是所有伟大诗人必须经历的、有时甚至是无法预知的文字探险,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文字掌握者,他们在文字的最为精妙、最为复杂、最为不可思议的创造方面,都将永远无法与天才的诗人们比肩。诗人毫无争议地是语言王国中当之无愧的国王。有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诗歌的语言就是稀有的金属和珍奇的宝石,在文字和声音中最完美的呈现。
朋友们,在此时我还想与大家分享的是,最近我有机会刚刚完成了一次诗歌与朝圣的远游。我有幸应邀到南美秘鲁参加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诗人之一,塞萨尔·巴列霍诞辰一百二十周年的纪念活动,最令我感动的是,当我们深入到安第斯山区的腹部,来到这位有着印第安血统的诗人的故乡时,我惊奇地发现就是在这样一个极为偏僻、遥远和封闭的世界里,诗歌的力量和影响也从未消失。塞萨尔·巴列霍,这位写出了迄今为止人类有关心灵苦难最为深刻的诗歌的诗人,用他忧伤的诗句,再一次为我们印证了古罗马诗人贺拉斯的名言,诗歌的生命要比青铜的寿命更为久长。在诗人的故乡圣地亚哥·德丘科这个古老的区域,当我们亲眼目睹了,他的一个又一个土著族人背诵他的诗篇时,眼睛里面流露出的尊严和自信,无疑深深地震撼了我们。尽管作为一位彻底颠覆了一般诗歌语言的大师,读者要真正进入他所设置的语言迷宫并非易事,但他诗歌所透示出来的人道主义情怀、对弱者和被剥削者的同情,以及他对生命、死亡的永不停歇的追问,都会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