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诗圣文》的礼乐教化意义

王国钦

　　二十年前，那位把杜甫称为“最早的卧底记者”的媒体评论人，这样评价我们的“诗圣”：“他已经在多处长成了‘文化象征’——他那副特有的石头一样瘦硬的形象，正为当地的经济要唱戏而搭台。而我因为有时被人称为记者，可想起来他就羞愧难当——我写了些什么呢?我将要写什么呢?——我能做到的就是，在他被人们以各种理由记起时，以我自己的方式写一篇短文来纪念他。”

　　现如今，“名人文化”里含有“地域经济”的预设，自有道理且情在理中。关键在于，如何以“自己的方式”，写一篇怎样的“短文”，借现代的仪式向“诗圣”献上一瓣心香——嵩岳诗社社长王国钦选中了四言诗文的形式——他责任感分明地坚持撰写《拜诗圣文》已经十年，年年在哀思中落笔成文，且在诗圣故里杜甫纪念馆的祭拜现场诵读，辞章情深，精神感人。遥想诗人词家，闻风而至;社会贤达，推波助澜;乡邻宗亲，肃穆而立——笔者虽然未能亲临现场，但是作为河南人，阅读手里的“甲辰本”，早已是乡音平仄，不绝如缕;诗国气象，历历在目。盖文化自信、文化影响自此“中原故事”间油然而生也。

　　初读王国钦兄此《拜诗圣文》，笔者首先想到的是杜甫的“史学地位”。诵“泱泱中华，诗之国度。源远流长，吟旌早树。歌咏于河，骚兴之楚。香草美人，情寄端午”之起首，笔者感觉到的就是《诗经》“周颂”里的《执竞》：“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钟鼓喤喤，磬筦将将，降福穰穰。”《执竞》合祭武王、成王、康王的功业，格调自豪而欢乐。而杜甫何尝不是中华诗坛“少望东岳，山小齐鲁。怀君尧舜，要淳风俗”的“降福简简”的王者?国钦的拜文从《诗经》楚辞写到盛唐、李杜之“群山连绵，二峰秀出”，再书吾侪如何克绍其裘、步“吟家踵武”，诗圣之诗魂如何流布四方，泽被后学，活活礼乐教化(今大学讲台曰“课程思政”)之活写真也。

　　再读此《拜诗圣文》，笔者想起的是苏叔阳先生的《中国读本》。苏氏以拳拳之心告诉读者的是：中国是怎样的国度，走过了怎样的道路，其文明的“名牌”何在?而《拜诗圣文》想说的，是老杜出现的背景，其写作的“心影心响”以及这位“最伟大的政治诗人”有着怎样的“历史意义与现实意义”?陆放翁《读杜诗》曰：“后世但作诗人看，使我抚几空嗟咨”——杜老的忧国忧民与文字功力，远非一般“诗人”所能及也。滴水见太阳，国钦历年的《拜诗圣文》集合起来，巩义历年的祭拜现场诵读的视频集合起来，不敢说是一部“中国文学读本”，至少可以称之为“中原文化读本”。

　　三读此《拜诗圣文》，笔者感觉到的是四言诗文的魅力。中华古代诗文的大特色之一，就是节奏井然，言简义丰。从易卦爻辞里“得敌。或鼓，或罢，或泣，或歌”，到秦穆公的“我心之忧，日月逾迈，若弗云来!”其“似癯实腴”的“文化味”，为其他语言所无法匹敌。是故国钦名曰“拜诗圣文”而不说是“拜诗圣诗”，颇有内蕴。一是自谦尚未“诗化”，二是“文”更接地气，与清明时节合拍;三则在诗圣面前不敢言诗也。但是，“归去来兮，采菊南亩。黄河远上，层楼穷目。沈鲍高岑，诗风自酷。山水田园，孟贺潘陆”云云，分明是赓续了《诗经》的高古风格。既然要“拜”，当然要肃穆庄重、一字千钧，虔敬有加而不可以堆积词藻、定语从句套状语从句。是故以简洁诚挚之言辞绘写“流连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的所感，最为合适也。

　　四读《拜诗圣文》，笔者窥见了“甲辰清明，吾来拜汝。笔架山前，馨香一炷”之“现场感”与“即事心态”。“所有的真历史都是现代史”，发思古之幽情总是要说“此在”的话语。国钦兄身为杜甫文化推广大使、河南诗词学会副会长，数十载念兹在兹，殚精竭虑，有惨淡经营之《嵩岳诗声》为证，有高产且优质之诗词大作为证，有全国同行之口碑为证。于是，年年“拜诗圣”者，绝非抒一己之情，一时之情，而是心系大宗国粹之大业也。“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杜甫乃我国数千年诗史上唯一的“诗圣”称号拥有者，乃我河南之光荣与骄傲，乃当之无愧的世界文化名人。杜甫故里自然是中华诗词的根据地与集散地，是“诗礼传家”的重要场所。我想，这也正是王国钦岁岁清明诗文祭奠老杜的初衷，也是杜甫纪念馆所在地全力玉成此“现场诵读”活动的初心也。

　　子曰：“不学礼，无以立”“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清明的祭祀从个人化到社会化，从“明月夜短松冈”到纪念馆所、诵读广场，想必河南夏邑籍的孔老夫子也会含笑九泉的罢。

　　附：王国钦《拜诗圣文》(甲辰本)

　　泱泱中华，诗之国度。源远流长，吟旌早树。歌咏于河，骚兴之楚。香草美人，情寄端午。群怨兴观，古风乐府。八斗才高，诗成七步。十八胡笳，咏怀以诉。啸傲竹林，丰仪争睹。王杨卢骆，江河万古。春草池塘，新阳改故。归去来兮，采菊南亩。黄河远上，层楼穷目。沈鲍高岑，诗风自酷。山水田园，孟贺潘陆。群山连绵，二峰秀出。双子星座，青莲工部。泽被八方，伟哉杜甫。

　　天降诗圣，千秋仰慕。钟灵嵩阴，毓秀洛土。少望东岳，山小齐鲁。怀君尧舜，要淳风俗。安史之乱，凋敝万户。国破山河，城春草木。溅泪感时，长歌当哭。兵车辚辚，道横白骨。三吏三别，丽人犹舞。酒肉朱门，谁识民苦?恨别长安，颠沛之路。奔走陇右，秦州同谷。浣花溪畔，客寓西蜀。翠柳黄鹂，青天白鹭。好雨当春，无声润物。八月秋风，卷破茅屋。寒士布衣，安得庇护?吾庐独破，冻死亦足。沉郁顿挫，华章自赋。野老布衣，葵藿性固。忧国忧民，现实关注。滚滚长江，萧萧落木。襄阳洛阳，情归本埠。宏伟史诗，伟哉实录。天下襟怀，真情太朴。

　　近体大成，吟家踵武。律完唐格，式行宋谱。世界名人，文化嘉澍。思君无邪，情关黎庶。颂其善美，斥彼硕鼠。大爱真情，甘霖似乳。滋润心田，无论寒暑。广厦千间，心追老杜。笔落神惊，龙翔凤翥。歌以咏志，载歌载舞。溱洧泱泱，朗吟故故。韵继盛唐，义无反顾。歌为民作，诗为国著。向往前贤，班门弄斧。文化中流，后继前赴。妙笔华章，志若鸿鹄。

　　甲辰清明，吾来拜汝。笔架山前，馨香一炷。鼓瑟吹笙，如泣如诉。酒奠三巡，乾坤肃穆。康庄大道，趋之若鹜。入新时代，走特色路。万家新居，风雨永固。诗人大会，整合队伍。高原高峰，冰心傲骨。德水楼高，嵩岳峰矗。牡丹富贵，吉祥幸福。海晏河清，皇天后土。百年变局，硝烟战鼓。俄乌巴以，百姓哀苦。台岛未归，群狼伺虎。星月风云，环海冲突。祈愿和平，拜圣心笃。线上线下，风雨无阻。十年赓歌，沛然韵府。来格来歆，呜呼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