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六人行:王学芯、中海、龚璇、邹晓慧、成秀虎、王明法 | 我们与桃李的关系 | “春天的诗”
2024-03-27 作者:王学芯等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编者按:江苏诗人王学芯、中海、龚璇、邹晓慧、成秀虎、王明法是长三角苏南地区六位实力诗人,一直以来,这个诗群着意探索自己以及各自的写作环境,诗有明显的实验性,倾向用简单的崭新语言,潜入生活深层,凭借语言的风格突破边界,并通过视觉的想象力,抵达一条“纯净”的通路,从而在一致的新现实主义过程中,产生深远影响。本期继续推送“江苏六人行”的“春天的诗”作品,以飨读者。
江苏六人行:王学芯、中海、龚璇、邹晓慧、成秀虎、王明法
王学芯的诗
王学芯,生在北京,长在无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参加第十届青春诗会。获郭沫若诗歌奖;获《星星》年度诗歌奖、《作家》第三届诗歌奖、紫金山文学奖、中国第五届长诗奖;获《诗歌月报》《十月》《扬子江诗刊》《诗选刊》《文学港》等刊物年度诗人奖;获名人堂十大诗人奖;《空镜子》获中国诗欹网年度十佳诗集奖。部分作品译介国外。出版《双唇》《文字的舞蹈》《飞尘》《迁变》《老人院》《蓝光》等13部。
浅春景象
风随鸟群的声音
飞翔 一株花朵升起一个时节
老樱花树的枝叶自动涌出
有簇影子多了些水分
呈现的浅春景象 光阴转化
眼睛 场域 经历 气息在脑中伫立
无意间的关联 站在那里
形态似乎和从前一样
变成一种回味
其中一半窸窸窣窣一半回响
潜伏的某些感性如同一闪淡淡记忆
不明缘由的间隙
突出的美
情形仿佛都是一片变幻的空白
两种视角变成一种比较
蔓延开清澈空气
使叠加的空间 偶然性的时间暂定
与概叹的折射色彩
形成凝视和张望之间纹理
景色引人入胜 枝头尽是变暖气流
自然反应 令人共鸣的粉白洁白
光一个劲儿地开
只觉得举头是一片樱花
低首也是一片樱花
最深处地方
越加静了
一只燕子
一只燕子
悄然坐在窗台上 出人意料
不经意间吸引的目光
突然觉得天然树丛或屋檐
不是唯一栖所
凝视或者开心 不是它长得灵巧和玲珑
而是因为一种感觉的亲近
环境即是家园
彼此的共同语言
通过目光 似乎无须说出什么
或发出任何柔软的声音
意味消除了界限
一只显示依存的燕子穿过每一个日子
当春天来临 白昼一天天长起来时
羽毛遮住了它
安静的爪子
所寻找的词
自行走进大脑
或是气息和了解 或是一致的热爱生活
再或渴望
及度过
中海的诗
中海,江苏张家港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毕业于海军航空大学,大学时代开始文学创作,大量作品见《诗刊》《中国作家》《十月》《钟山》《解放军文艺》《星星诗刊》《扬子江诗刊》《雨花》《红岩》《山花》《滇池》《江南诗》《诗林》《诗潮》《中国诗歌》《诗歌月刊》等各类报刊杂志,诗歌入选多种诗歌选本。著有中篇小说集《碎片》,长诗集《终剧场》《中国梦》等5部。
桃
最先出现的瓷片——
烈火中诞生一个诗人肖像
火在火中写诗,锄头以大风为薪
锻造和添加新词。它纵火一方
但焚烧的是诗经的灰烬
就要被跳跃害死,火被风吹成烟
唐寅掘好的桃花墓,却被陶潜
填平。理想世界的溪涧生烟,烟中
诗人有桃色胛骨,肩上锄头锃亮
指间流水笑得哗哗地响——
蜜蜂们卸下它们的翅膀,窗前
透明的飞翔整日沉醉于
两个诗人的跳跃中
每年三月,老诗人总默不作声
他们用隐喻灌醉自己,灼痛
在春风上快速抖动
桃花抓住他们腰悬的诗句
枝头生火,灰烬中的果子醒来
屋檐上的桃夭,用周南的眼
噙着星火。而纸一般包着的果汁
忍不住贴上地理标签,桃花败后
再也没有什么可看,月亮孤独
像伏案的诗句,昏睡不醒
但桃是他们共同的姓氏,像隐匿的
烟,没有根,没有名。始祖鸟
在枝头,忘情地吸食和诵读
含糖的风和风中的纸片
李
如果晕眩不够鲜艳,阁下李先生
从果盘站起来,愿望在叶面
仰头。而后生尚不能直立行走
更多涩释放出来,用于驱赶
也用于粗话连篇的堂前雀
风摇了一下,它一动不动
让麻雀以为那只是一个幌子
这视觉中的一阵风在一棵树上
被固定,而树下的点滴
它一次次翻译成易懂的嗅觉
只是味觉的不信任加剧
一棵树的衰老。好在衰老能捕获
带孝的乌鸫,李子的乌鸫
这一点一点加固鸟儿目光的
味觉,高速摄影机
有足够的耐心呈现出来
如果听觉躺下,不易察觉的风
用醉醺醺的吟诵声,给鲜艳
再上一层鲜艳。先生的李弯下腰
俯首帖耳地唱歌,大地的听觉
从暮年的丢失中回来
是啊,一切都可以回来
站起来的李先生,正努力
解一个死结,镜头多么缓慢
龚璇的诗
龚璇,中国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在《诗刊》《中国作家》《十月》等报刊发表诗歌作品600余首。有作品入选各类年选,出版诗集《或远,或近》《灵魂犹在》等7部,主编《中国诗选(双语版)》(2017-2020)等7部。多次参加世界诗人大会。获2012年诗歌月刊年度诗人,第二届中国(佛山)长诗奖,郭小川诗歌奖,网民首选中国年度诗人榜,2019年第39届(印度)世界诗人大会中文诗歌创作一等奖。诗集《灵魂犹在》获中国诗歌网2022年度十大诗集。
衡山
山如水墨,雾伴神灵
此刻,极目天涯
我看见的苍松翠竹,云海烟雾
总在八百里山坡
簇拥奇峰怪石,流泉飞瀑
一颗火热的心,为谁喘不过气来?
我,不是容易失忆的人
所以,找不出伤感的理由
甚至恍惚,会从凝视中固执己见
浪费美丽的一瞥
从未谋面,令我更想莫名的亲近
心慌慌,等待的高潮
掏空着诗的技艺与形状
不可忽略的事物,与焦虑互换了位置
我何以闻得山的清香
驾驭寂静中的一份惶恐
我想认识的七十二峰
隐而不见。我只能默念他们结冰的名字
以时间暗示未来
或许它的深意,就在于此
热恋,需要缓慢进行
不可消失的节奏里,美丽是一种持久
而我们习惯重复,一次又一次
失望,或希望
才会成就一段人间的好姻缘
不曾熄灭的爱,与赓续的风景
在断崖仰望:山高人为峰
谁,动了恻隐之心?
小箬村
比起圣托里尼,小箬村始终保持
静穆的耐心。在未知与已知间
从近海的镜像中,衍生一种豁达的爱
一个美丽的注脚。以时间析出魔力
涌动篷勃的记忆,演绎一段情,一种缘
粉红或青绿,橙黄或靛蓝
每个色块,都是记忆的冠冕
藏于心间的青睐,接受海天一色
奇谲的童话。不再是梦
拾级而上。谁,抵得住
与阳光共生的灿烂?
追问的答案,从不会有伤感
我看得见,屋顶展示的油画
有人俯视码头,浅滩,以及渔舟
印证一首诗的初始
黄昏后,时光没有刻度
那棵挂满木牌的古树
安静祈愿着。所有色彩
皆因无可挑剔的礼赞
围着一个渔村
以及寻访者生活的渴望
邹晓慧的诗
邹晓慧, 出版诗集《纯粹》《回归》《六如》等多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人民文学》《诗刊》《花城》《钟山》《北京文学》等期刊发表诗歌作品,入选中外多种选本,获奖若干,现居江苏常州。
春天来迟了
还是我们怀春过早
一朵虚构的花
把江南打开
含蕊的树叶纷纷惊醒
花草浮在水中的笑容
我们种下她, 又远离她
那已不是我的生活了
闻一闻春光乍泄的气息
桃色, 是自由的红
是春光相左, 令我们
一直收紧桃花运, 又远离命运
树木与花朵就像我们
如果彼此都有灵魂
风吹雨后空荡的眼睛
就像春天与春色难以分清
人间会不会还有人像我们
故意制造感情泛桃色的样子
使花朵与花香失去跟随的意义
那里春风还没有完成分离
2021.3.18
暖春
春天来了又怎么样
依旧是雨夹雪下着
如果我抹一抹眼角
融化的雪水就会弹起
我的异乡的泪珠
春天来了又怎么样
依旧是嚼着二块钱的鱿鱼干
而主要的是
雨水挂来母亲的电话
说父亲在田埂上打滑
春天来了又怎么样
迎春花露出无奈的笑
摸摸口袋呀
只有卖不掉的诗
我不能让热情押入当铺
春天来了又怎么样
夜晚每一扇窗都关着
人们都偏爱自已的家
只有流浪的风没有家
抚摸我怕黑的心灵
春天来了又怎么样
有多少少年的豪情
溢在雨压风欺脸上
苦难是早生的皱纹
一条挨一条写着如许的哀伤
春天来了又怎么样
诗歌已长满青苔
明天会不会有太阳
我的忧郁会不会开花
开花以后又怎么样
2000.3.21
成秀虎的诗
成秀虎,诗人,出版有诗集《心灵在黑夜飞翔》《浪漫的沧桑》《抵达》《风也起身》四部。《风也起身》荣获第七届江苏省紫金山文学奖诗歌奖。现居南京。
春分
柳枝开始飘动,嫩芽冒出
绿得油光发亮
春的眉角出现暖意
新的节气启动了
哪怕再有寒冷
也是春暖里的寒意
期待的“桃花汛”将要到来
昼夜半分,何必追究黑白之间的公平
有平衡,胜过一边倒的回声
何况有些一晃而过的瞬间
总是出现在空白地带
燕子归来,取出冬日里贮存的光芒
试图拯救叶脉里拥挤的足音
其实,它们早已拉开彼此的距离
它们把欢愉留给自己
把疼痛留给光阴
光阴只能发出隐忍的低音
春水流动,浸润憨厚的土地
有时恣意得很,放肆地弄出声响
如同丝质般的梦呓
百草开始回芽,可以大胆预见
一粒种子终将在秋天
酿成果实
三月,一些生命正在赶路
节气转身,悄无声息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没有人预先说出冷得反常
所以,许多青苗冻死在地里
等到想起来,它们已开始腐烂
三月,一些生命正在赶路
闲不住的朋友在那声惊雷响起前
修剪了桔子树多余的枝叶
某个夜晚,他喝了小酒
借着月光翻动自家院子里的土地
干活的意念难以消退
又将冬季残留的枯叶和修剪下来的树枝
聚拢到一起点上火焰
火光映红兴奋的脸颊
瞳孔里闪出飘摇的火光
王明法的诗
王明法,江苏扬中人。诗作见于《诗刊》《十月》《扬子江诗刊》《作家》等。入选多个年度诗歌选本。出版诗集《三角洲上》《融雪》,散文集《最美》。
春雷
很多确定的事物总会在
不确定的未来失踪
我确定明天太阳不会升起
但不确定雨会停在何时
在海水般的睡眠淹没我之前
雨会一直敲我的入梦之路
窗帘的身形被强光放大
一声霹雳炸开对你的思念
春天来了已有月余
今晚算是正式发布
一条锦绣之路
在轰响中铺开
雷声给我的提示有些晚了
我知道甜蜜就在那里
花瓣准时打开,也会依序陨落
这是不会改变的必然
生死河流
我见证过一条条河道的诞生
也亲历了她们的消亡
对了,你也听过她们的名字
大寨河、红旗沟、胜利渠,等等
城市像化了的奶油,四处潽溢
乡村就像干瘪叶子,一天天萎缩
河流呢,她们被岁月的积尘覆盖
只剩下名字,和曾经的流淌
在建筑工地的沙子堆场
一场暴雨制造好多条溪流
高原的融雪切割着地壳
平原上一条条大河夺路而逃
风云一号从太空给出提示
太阳,我们星球的父亲
他无需认领这些造就和破坏
他有不必说的至高权力
短短几十年,面对这些
大地上打开又缝合的伤口
我们也不必说出
人类挖了又填的快乐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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