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新如|绵绵哀思忆亲人
——追思我的夫君王绶青
绶青,我的夫君,你走了,你怎么一个人走了呢?怎么舍得撇下我走了呢?
绶青,你是2021年9月24日8点32分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的。我想这不是你生命的结束,而是你生命的延续。你还说:“我不该走,我不能走,我还应为家国写点东西,我还应为人民做点事情。”
绶青,你不能走,因为你是我的太阳,我的恩人,我的老师,我的夫君。我不能离开你。没有谁能替代你。
绶青,我把你的遗像捧在我的心上,就像当年我给你洗衣时,你把我冻红的小手捂在你的心上暖呀暖的一样。我把你接回了家。你走了整整一年了,我们一时一刻也没离开过。现在更好了,我天天陪伴着你,常常给你擦擦脸,给你点支烟,给你倒杯小酒,做两个你爱吃的下酒小菜,做碗你最爱吃的手擀面,烙张你最爱吃的葱花饼。我偎依在你的身旁,看着你那刚毅、慈祥微笑的面孔,咱俩进行心灵的亲切交谈。
看,那就是你,还微笑着亲切地向我招手。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地活着,继续为家国、为人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的。
听,那就是你,呼唤着我,唤起我无限的思绪,绵绵的哀思,振动着我的心灵。
“爱人爱的真善美”
绶青是个好人,他是一个大好人!
绶青生活简朴,忠厚善良,德高望重,不事张扬,一生淡泊名利,一世高风亮节。
我和绶青相濡以沫、休戚与共携手共同度过了60个艰难而甜蜜的春秋。我们在人生的旅途上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相识、相知、相爱的。
他的家乡是卫辉,家里很穷很穷,绶青幼小的心灵就立下了好好学习文化,为家国争气的大志。
绶青六岁习字,投师于一个远门亲戚、前清秀才李时庵先生。李先生很严厉,绶青从小就养成了勤学苦练一丝不苟的好习惯。买不起纸,晚上在肚子上写,白天书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水蘸胶泥在石板上写,写不好要挨戒尺,从小练得一手好字。学师抄写对联,爱上了诗。
1951年绶青考上了汲县一中(那时卫辉还叫汲县)。他勤劳而刚强的母亲40多岁半身不遂,卧床不起。一个小他12岁懂事勤快的妹妹小琴。一家四口全凭体弱多病的父亲拉平车当搬运工维持生活。有时连饭都难吃上,变卖了能卖的家产给母亲看病,哪有钱买书呀。他爱上了文学,除了功课学得很好,就是去学校图书馆、县新华书店看书,回家就用砖支起风箱趴在上面写东西。在他的处女作《汗衫》发表之前,他在中学时代就写起民间故事来了,《龙王爷》《书呆子》《下马威》《红榆树》……他的第一篇习作《龙王爷》很快就被北京的《民间文学》采用了,并且寄来了20元稿费,马上给病重的母亲买药。那时可不得了了,轰动了全校,成了诗书俱佳的“小作家”。当然嫉妒的也有,说他走的是白专道路。后来,他利用放学时间给两户人家挑水,三担水给一角钱,他用自己的劳动挣来的钱买了他最心爱的第一本书《四角号码新词典》,几十年来一直带在身边,经常查用。他说这也是我的老师呀!现在仍然放在他书桌抽屉里。
我的父亲40多岁因病去世。我的母亲带着我二弟倬身去淇县南阳村教学。我的叔叔毛季浩养活我,他是绶青高三时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因家庭困难,我只能上有助学金管吃的汲县师范学校,是品学兼优、能歌善舞的“小明星”,曾是全校各门功课全部满分(那时是五级分)的“三好学生”第一名,得了一支花杆的关勒铭金笔,后来作为定情物送给了绶青。他送给我的定情物是一个珍贵的笔记本——后来他在内蒙古大学上学时,参加国庆十周年内蒙古高等院校诗歌大赛,他的作品《手摸着中南海的红墙》获得了一等奖,得了一个厚厚的硬皮笔记本,送给了我。
他是一中诗书俱佳的小作家,我是汲师能歌善舞的小明星;他不嫌我家庭成分不好,我不嫌他的家庭贫苦;他的母亲和我的父亲都是40多岁因病去世离开了我们。我们这两个要强的、优秀的、苦命的孩子结合在一起很不容易,所以我们这辈子都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爱情。
后来,我就趁星期天到他家后坑给他洗衣服。前些时他病中在医院还回忆说:“记得那时是初冬季节,后坑的水已结冰,你用棒槌敲开冰洗衣服,我在岸边陪着你。洗好的衣服有的挂在小树上,有的晾在草地上。洗完后,我把你冻红的小手捂在我的心口给你暖。那时还有些害臊,生怕有人看见。”
1957年他考上了内蒙古大学。重病在床的母亲知道这是母子的最后一面,对他说:“拴啊,要记住,人这一辈子可以没钱,但不能没志呀!你上学去吧!”
母亲的谆谆教导他铭记在心,并付诸行动。这辈子他都把物质生活看得很轻很轻,把精神生活看得很重很重。他说:“胸中珍藏着千山万水,这便是我的富有。”
绶青三个大的创作高潮
他到了内蒙,像骏马奔驰在草原上,一发而不可收,进入第一个大的创作高潮(1955年-1965年),诗歌、散文、小说什么都写。1959年国庆十周年,他的诗《手摸着中南海的红墙》荣获了内蒙古高等院校诗歌大赛一等奖。他的诗《土默川,甲天下》发表在1960年1月2日的《人民日报》上。还创作并发表了不少抒情诗,如《马头琴之歌》《呼伦贝尔草原》等。他的长诗《野狼沟》发表在1964年第5期上海的《收获》杂志上。也收到了不少的稿费。中央电视台到内蒙古拍专题片时,借调他到摄制组专门写解说词,也轰动了全校。
内蒙古大学资深学者、著名教授陈寿朋先生2005年5月来郑州参加绶青50年文学生涯座谈会时说:“绶青啊,你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学生,一个有抱负的青年。你的诗歌创作虽然萌生于故乡河南,却成长于内蒙古草原。学生时代,你就发表了不少清新健朗的作品,受到读者的喜爱。你是内蒙古大学的第一届学生,第一批留校的教师,是母校培养的莘莘学子中第一个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79年)的作家,你是内蒙古大学的骄傲。”
当他创作兴致正浓时,“文革”浩劫从天而降,全国文学刊物一律停办。创作戛然中辍,他就看医书,学针灸。他从内蒙古回来,带九个纸箱子,大部分是书,有些旧衣物,其他一无所有。上世纪70年代,他放弃了大学教授的优厚待遇,放弃了北京诗刊社的优越条件(在那里还上了七八个月的班),毅然决然地回家来了,到汲县文化馆当一个小小的馆员。诗刊社又来了六次商调函,他都婉言回拒了。
改革开放时期,科学的春天、文艺的春天来了。他思想解放,身心轻松,他的第二个创作高潮来了。1979年10月,他到北京参加第四次全国文代会,会上与当时党和国家领导人华国锋、李先念、胡耀邦等还有全国著名的文艺工作者合影留念。他也陆陆续续写了不少诗歌、散文及一些论文。他的第三部诗集《天野海郊集》就是这个时期写的作品,获得了省政府大奖。他的《重访红旗渠》《黄河宴》分别荣获首届和第三届中国新田园诗歌大赛一等奖。诗集《天涯采英》由资深学者唐弢先生作序,该序集入《唐弢文集》。1975年发表的与李洪程同志合著的7000多行的长诗《斗天图》,发行十万册。当时这部书在全国影响不小,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改编成广播剧,在大喇叭里向全国播放。绶青回到家来,“太行公仆”吴金印书记把他安排到狮豹头公社农民家里,吴书记有时亲自给他做黄豆小米饭,他兄弟俩有时还喝两杯“一毛辣”小酒。他这个会针灸的“王先”,谁家老人腰疼,小孩拉肚,他几针就扎好了,他可受群众欢迎了。在那里扎根群众,也写出了不少诗作,如《太行秋》《牡丹辞》等,不少都是在那里写的。《啊,大地》获1981年河南省优秀文学作品一等奖。
因为文化馆没给他房,从农村回来就在我教书的汲县一中住。那时工资低,三个秃小子,吃的多,穿的费。他生活非常简朴,从不讲吃穿,写起诗却特别较真,心中的诗稿反复推敲,千锤百炼,到五脏俱全、一切皆活时才下笔。每首诗都一稿再稿地从头至尾地写,啥时想起来还在烟盒上记。
看他太累了,我俩出去转悠。他还在想诗,有时把我丢了也不知道。我呢,也好给他切磋,他也很重视我的意见,我提了他就又趴那儿写呀改的,我心疼得不得了。他写的每首诗自己基本上都能背下来。别说他会背了,就连我这个常和他切磋诗的人,他的不少不太长的诗,我也能熟背。他常常熬夜。我们和体育老师霍自修老师同院,常常是霍老师吹哨叫学生起来跑操,绶青才“下夜班”去睡觉。
绶青一件背心穿好多年,上面都是跟鸡叨一样的小洞,他说这多凉快呀!教大学时,还穿我给他做的布鞋,他说这多舒服呀!自己打煤球,他说这用时多方便呀!一个台历用红笔、毛笔一改再改,能用上三年,他说这多好看呐!
绶青于1983年底调新乡地区任文联主席。地区文联给一套近70平米的房子。汲县一中我们住的房全交,就连公家帮助接盖的一间房,他也要马上交。这间房,绶青在里边写作,晚上大儿子晓蒙住在里边。这时大儿已在汲县上班,我说:“这间房先让孩子住,等孩子有了房再搬出去。”绶青说:“那不行,得全搬出去。”孩子只好住办公室了。
他到新乡地区文联的第一件事,就是创办《新星》文学杂志,筹经费,调编辑,发掘人才,组织稿件,忙得不亦乐乎,把自己的创作扔到一边。
1985年,组织上调他到武陟县任县委副书记。调令下了,话也谈了,报也登了,早上接他去,晚上一敲门,回来了。怎么回事呀?“我不适合当官,我还是回来写我的东西吧。”从此扎根群众写东西,再也不去了。
1991年7月,省里调他到郑州任省作协副主席、大型文学刊物《莽原》主编。那些年,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干脆中辍了自己的创作,在他的文学生涯中留下了一段创作空白。有诗曰:“年过半百当编辑,日剪夜绣忙不息;自家田园濒荒废,甘为他人作嫁衣。”那时,他和著名作家李佩甫同志,后来还有作家、文艺评论家李静宜同志,他们和全体编辑同志不负众望,身体力行,开拓进取,齐心协力,把《莽原》办得有声有色,红红火火,编发了省内外不少著名作家的高质量作品,又推荐新人新作,曾荣获并蝉联河南省首届、二届社科类优秀期刊奖,并荣获河南省期刊编发质量评比一等奖。
这时我们的老父亲病危,他都没能和我一起去照顾、侍候老人家,只是和佩甫同志一起回家看看,当天就回去了。他还带病和大家一起四处奔走,成立了较大阵容和经济实力的《莽原》董事会,为刊物在新形势下的发展开辟了新途径,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绶青的第三个创作高潮是退休以后,那是真正地搞专业创作。1996年退休至今出版了不少的著作:《天风海韵》《天高地广集》《王绶青诗选》《王绶青散文选》《王绶青诗文选》《王绶青长诗选》,还有2019年为庆祝国庆70周年写的《家国情怀抒乡愁》,还有《王绶青书法选》及《诗书画——王绶青作品选》。我主编的《未圆的诗梦——王绶青诗路历程》和我的《生态道德教育读本》也得以出版。
这期间,省文联、省作协、省文学院还为他先后举办了“王绶青文学生涯50年”(2005年5月)及“王绶青文学生涯60年”(2015年5月)座谈会。来自北京、山东、青海等省市及我省的40多名专家、学者与会,对他的文学成就给予高度评价。家乡卫辉人民还给他送了一个匾额“人民的诗人,卫辉的骄傲”。2011年12月27日举办了“中原诗风——王绶青诗歌朗诵会”。2015年11月6-8日在开封举办的河南省第二十届黄河诗会上,王绶青和李清联、陈有才获“中原诗歌突出贡献奖”。
他在文学的田野上辛勤耕耘了近70个年头,也是硕果累累,绶青的诗作被选入《中国新文艺大系·诗歌卷》《中国百年新诗选》等数十种选本即高等院校文科教材。曾获多种奖项并翻译介绍到国外。党和国家也给了他极高的荣誉:国家一级作家,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他的人品、文品也是有口皆碑。他学养丰厚,名望甚重。在2005年王绶青文学生涯50年座谈会上,文学泰斗贺敬之贺老在贺信中说:“在我心目中,你是始终不渝地为祖国、为人民而歌唱的成绩卓著的诗人……”
原中国诗歌学会会长、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著名诗人雷抒雁先生说:“绶青先生的诗,洋溢着中原汉子的正气、大气和豪气……绶青先生是一位忠厚的诗人,他的人品、诗品,相为表里,不追时尚,不改初衷,不求闻达,不惊宠辱,数十年如一日,痴于诗歌创作,口碑甚高。”
大家说他的诗“读起来顺口,听起来顺耳,想起来顺心”。
原河南省文学院院长、著名文艺评论家孙广举先生为他撰写对联:“为文50年根植中原得北风南雨;作诗一千首歌吟时代兼豪放婉约。”说绶青是一位行吟天涯发浩歌的诗人。
文化艺术出版社社长、著名诗人,我们几十年交情的老大哥王致远先生说:“绶青同志的心都是透明的。”
当年的红小鬼、北京社科院副院长、著名诗人,我们的老二哥王主玉先生说:“绶青同志是一个前心、后心一样红的人。”
“心要像纸一样净,身要像笔一样直”
大戏剧家杨兰春杨老见我和绶青就开玩笑:“新如啊,你还跟绶青过哩?”“我不跟他过跟谁过呀!”“他老实得可恨可怜,你跟他过的有啥意思呀!”“那他还有另外的一面呀!”“那你要觉得他可爱,你就将就着跟他过吧!”
绶青确实老实得可恨又可怜。
就说住房吧,调一处交一处,走一处让一处。他到新乡地区任文联主席,给他一套房,我们住在那里。几年后我单位给我一套60多平米的房子时,我大儿王晓蒙已调新乡上班,已娶妻生子,我们三代七口人挤在一起确实不行。这回我想可好了,我俩和二儿子晓航、三儿子晓磊我们四口住我那里,老大三口住他单位原来的房。但他说:“咱不能要两套房,我这房得让给我单位的职工住。”那老大三口住哪儿?只好去租一家工人的房子住。这就是王绶青。
绶青1991年7月调省会郑州任《莽原》主编后,和二儿子晓航(原来在省电视台工作)他爷俩住省文联招待所。后来没有招待所了,而且为了照顾绶青,我已提前退休来郑州了,我们三口去租住胜岗农民的房子。后来,有不少人说你们还是向文联要套房子吧,要不以后连个窝也没有。他说:“没房子的不只咱呐。”他不写申请,我只好以他的名义写了个住房申请。给批了,二号楼一小套房子。后来交了那套房子要的现在住的这套房,那是2009年的事,他已是74岁高龄的人了。他有诗一首:“年逾古稀住新房,有债不愁慢慢偿。日月星辰千条路,苦辣酸甜煮文章。”这套房名曰“苦吟斋”。在这里,他也确实“煮”出了不少文章。
我们在郑州住了几十年了,至今我的一切关系都没办过来,还在新乡,看病、吃药、住院等等有诸多不便,每年还要办暂住证什么的,而且身边一个孩子也没有。但我知道当时他来任《莽原》主编时,《奔流》《莽原》合刊,要裁一半人,他说:“我总不能把人家裁了,把我老婆调过来吧!”所以我毫无怨言,因为他做得很好、很对,这才是王绶青。
前年,他重病在医院时,家乡卫辉的领导来看他,征求他的意见说:“想在卫辉的王家大楼找个地方为你办个小纪念馆。”他马上婉言谢绝:“千万不要这样。因为,办馆要花钱,办好了还得有人看馆,劳民伤财划不来。我母校卫辉一中有我的一角就行了。”
他重病住院时,医院领导想让他给医院展览馆题词写字,他马上答应。由一直陪伴、侍候我们的三儿晓磊、三儿媳晓丽搀着他给医院题词“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等,还为医生、护士题词、写字、赠书。
绶青喜欢孩子,体贴穷人,他的穷朋友可不少。平时,清洁工、保安、卖饭的、卖菜的、修补衣服的、家里有残疾人的困难户等,都是我们的好朋友。端午节给他们送粽子、艾叶、炸糕什么的,中秋送月饼。他们对我们也很好。这次绶青有病,他们带着孩子去医院看他,他走时为他送行,他逝世周年参加追思会缅怀他。
整理绶青的遗物时,他的书房堆的像小山一样的纸箱,里面大都是书和他的作品,一个纸箱里有不少他的获奖证书、荣誉证书、奖牌等。他真的把荣誉看得很轻很轻。我只拿出两三个摆出来,其他的,他想让它们在那里“休息”就让它们在那里“休息”吧。还看见一些捆得好好的新书在那里放着,使我回想起来,只见他出新书,不见他售书。每出一部新书,他都激动得先写下几十个全国各地文朋诗友的名字,然后签名盖章。还有送给公家的,如中国现代文学馆、内蒙古大学图书馆等。当然,每出一部书都少不了赠给他的母校卫辉一中。他对母校感情很深,那是他文学的摇篮。然后就是我俩大兜小兜的提着,提不动就抬着,一次又一次往邮局去寄。最后,他还交待,把我的书捐赠给我的家乡卫辉和我的母校卫辉一中吧!
再就是他的书法。六岁就练字,从小就练得一手好字。后来考上内蒙古大学中文系,又得到恩师书法大家王叔盘和鲁歌先生的悉心点拨,看了不少的书法典籍和碑帖,喜欢王羲之等书法诸家的书法。可以说绶青这80年从未间断,默默的写啊写,其书法作品参加过诗人书画展、全国首届著名作家诗人书法家画家联展等多次国内外大展,并被收藏。在人民日报等各地报纸杂志上发表书法作品百余幅,给平民百姓写对联、中堂、条幅等不计其数。特别是春节,写得他腰酸腿疼,有时气得把笔都折了,那还要写。给机关学校写牌子,给许多旅游景点题诗写字,给作家诗人朋友题写书名,重病中还写了几本,据他说有一二百本,从不收分文。获得的荣誉真也不低:荣获中国书画收藏家协会“终身成就奖”,中国国学研究会授予他“国学功勋艺术家”荣誉称号。他总是说:“写诗是我的老本行,写字是我的业余爱好,业余爱好怎么能要钱呢?”因分文不取,索字者应接不暇,累得喘不过气来,八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能受得了呢。但是,他还是不停地写呀写。
大家都说绶青是个好人。他确实是一个大好人。他孝敬父母,珍惜爱情,忠于友情。他这辈子更主要的是发自内心深处对家国、对人民的真爱、深爱和大爱,用他的生命写出有生命的诗来。他的心比纸净,他的身比笔直,他是用尽毕生的精力写了一个堂堂正正的天下最难写的“人”字的人,他是一个最可爱的人!
“真善美爱无黄昏”
我能和这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过一辈子,是我的荣幸。作家王春花说:“毛老师这样的女人只能找个诗人,一个真正的诗人。两个干净的人都有福了……他们用诗一样的心对待生活,他们把生活过成了诗,把诗融入了生活,他们用心去爱所有的人,也用心爱着彼此,他们彼此成了对方眼里最美的诗。他们的优雅举止化成了爱的符号暖和着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我和绶青2015年七夕,还荣获了“第二届中原最美爱情金婚诗梦奖”,到汝阳西泰山参加颁奖晚会。我还朗诵了我俩的《金婚曲》。我和绶青穿上戏装,我们俩高兴地合影留念。
“风风雨雨六十春,相濡以沫心叠心,哪怕阴霾遮日月,真善美爱无黄昏。”这是绶青最后写给我的诗《真情无价》。是的,绶青,我们的爱永远年轻,我们的爱没有黄昏,我们的爱还有来世,来世是我们今生爱情的延续,从头越,我还是你处女作里那个洗衣的姑娘。看,银河水从天际悠悠流来,就像我们的爱情一样,天长地久,地久天长。我把这首诗放在枕边,永远珍存,像你一样永远在我的心中活着,陪伴着我,温暖着我,激励着我。
绶青,勤奋的你,在天国一定还会拿起你那用生命写诗的笔,和大哥王致远、二哥王主玉写你们的“三王诗话”吧。三人相视对笑,笑得那么淳朴,那么自然。春雨,淅淅沥沥,洒在心头!
绶青生前,大家是多么地爱戴他,敬重他。
他这次的病,是在2020年8月底的高知体检时发现的。豁达大度的他知道后,从容开朗,直面现实,乐观地说:“我已是八十六七的人了,不手术,不化疗,活一天赚一天呐!但不要告诉大家,免得大家操心。”
我们听他的,住进了离家最近的郑大二附院。后来孝顺的孩子们不放心,把我们接回家乡卫辉住院。2021年“7.20”涨大水,连夜转到新乡的医院。大家知道后,省文联、省文学院、省诗歌学会等,还有他原来工作生活过的地方,新乡市委、市政府,家乡卫辉等单位的领导和亲友们对他关怀备至,到医院、家里看望他。特别是“太行公仆”吴金印书记、亲友著名诗人刘长庚副厅长、高治军副厅长、高金光书记、冯杰副院长、萍子秘书长等,还有诗人张鲜明会长、杨炳麟主编、高旭旺主编、孔祥敬主任、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孟宪明会长、单占生总编、王幅明会长、吴斗勤夫妇、李旭雨夫妇、李磊生夫妇、何乃祺表弟、刘长华表弟、张卫青夫妇,以及赵京辉、孔令伟、弋梅荣、王小萍、吴元成、李霞、王保友、王银玲等,大家自始至终关心他,多次看望他,一直为他操劳。他走时,吴金印书记等给他尽力操办,家乡卫辉的许多父老乡亲,左邻右舍的亲友冒着倾盆大雨为他送行。
在绶青逝世一周年的日子里,大家写文章追思他、缅怀他。《文艺报》《河南日报》《大河诗刊》《河南诗人》《郑州日报》等发表了纪念文章。省作协、省文学院、省诗歌学会、省演讲与口才协会,大家冒着疫情的风险,在于同云老师、萍子秘书长的精心筹划下,2022年9月21日为他举办了“太行秋,大河情——王绶青先生追思会暨诗歌朗诵会”。那天,何东成书记还专门风尘仆仆地从濮阳赶来参加,并讲话缅怀他。
在新乡市委宣传部、市文联的指导下,民盟新乡市委、新乡市朗诵演讲协会于2022年8月20日举办了“牧野诗风——王绶青诗歌作品朗诵会”。侯玮青会长带领朗诵演讲协会的朋友们冒着酷暑圆满完成了这次朗诵会。
家乡卫辉也积极准备为绶青举办追思会,后因疫情严重而推迟举办。
我想绶青在天之灵定会感到非常欣慰的。
我和我的家人对大家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绶青,你走了,天塌了。尽管有孩子们孝敬,朋友们关心,但谁也无法填补这无尽的空白!太阳还在,月亮还在,星星还在,但太阳再无往日的温度,月亮更加清冷,夜夜寒窗,看见满眼星星都是泪。一阵风从门口经过,我默默念叨着:绶青,是你吗?
绶青,一路走好!你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2022年11月16日
王绶青与毛新如
王绶青,原名王玉玺,笔名辛梓。1936年生,河南卫辉人。五七年考入内蒙古大学中文系,1962年毕业留校任教。后调回河南,历任卫辉市政协副主席、新乡地区文联主席、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莽原》杂志主编等职。1955年开始发表作品。1979年10月参加第四次全国文代会并加入中国作协。诗作被选人《中国新文艺大系·诗歌卷》《中国百年新诗选》等数十种选本及高等院校文科教材,曾获多种奖项并被翻译介绍到国外。书法作品曾多次参加国内外书画大展。2006年10月,纪念红军长征胜利七十周年,其书法作品毛泽东词《沁园春·雪》被中国书画收藏家协会授予“终身成就奖”等。系国家一级作家,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毛新如,女,1939年生,祖籍河南滑县,自幼生长于卫辉。中学高级教师,朗诵艺术家。从事教育工作40余载。发表诗歌、散文、童话等儿童文学作品多篇。其中《菱角和燕子》被选入《河南新文学大系·儿童文学卷》。著有《生态道德教育读本》一部,主编《未圆的诗梦》一部。参加全国各地举办的文艺演唱会及诗歌朗诵会近百场。2015年七夕,王绶青、毛新如夫妇荣获第二届中原“最美爱情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