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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荐读|张笃德读冷慰怀:甘苦酿清香

——记冷慰怀诗歌创作之旅

2022-04-25 作者:张笃德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有人说,文学是马拉松比赛,不仅要看过程,还要看谁能跑到终点。冷慰怀深知这个道理,加入中国作协之后的20余年间,丝毫没有放松创作,常有新作品问世。他文学之路三个不同阶段的实践和沉淀,贯穿了他对文学的认知和对生命的思考,也影响着他对诗歌创作的探索和创新。
名家荐读

张笃德,笔名竹马,中国作协会会员,辽宁省第三届签约作家,获第十届辽宁文学奖。作品在《人民日报》《中国作家》《人民文学》《诗刊》等发表,有多首诗歌获全国大赛一、二、三等奖,并多次被收入各种年度权威选本。著有诗集《竹马诗选》《一个人的生命能走多远》《最后的工厂》,自编散文集《美好的误区》《集外集》。《一个人的生命能走多远》获中国作协重点作品项目扶持,《最后的工厂》获得中国作协定点深入生活项目扶持,参评第七届鲁迅文学奖。

  
  2022年立春之日,举国上下都沉浸在欢度虎年春节和喜迎北京冬奥盛会的喜悦气氛中,我放下亲情礼往的应酬,排除琐事干扰,专心浏览诗人冷慰怀的诗歌作品。在他献给自己70岁生日礼物的诗集《寻觅清香》中,有一首与书名相同的作品,诗中写道:
  “我一生都在寻觅清香 寻觅/孕育智慧 滋养血脉的气息/手执微弱星光/溶进沉重夜色/带着顽童的任性和撒娇/满身伤痕 穿行在荆棘丛中”
  疑惑、失意的困顿,率真、执着的坚持,引领我与作者的精神世界,展开了一次心有灵犀的全方位对话。
 
   
  冷慰怀只读到初中毕业,年纪轻轻就经历了种种坎坷和磨难,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使他从小就怀揣着文学火种。上世纪80年代初,他在洛阳一家国企当工人,曾连续向当地的报社投稿30次之多,虽然从未气馁却也毫无收获。就在他对自己产生怀疑的时候,一首仅有8行以《秋》为题的小诗在《洛阳日报》发表了:
  “浮云随爽风自在地遨游/野菊花铺满了迎亲的路口/秋大嫂还在飞针走线/给出嫁的田野赶绣着盖头//小山村要当幸福的新郎/大清早就急得踮足翘首/若不是“承包制”热心做媒/“富”媳妇怎肯嫁进山沟”
  欣喜之余,他对着报纸反复思考——为何这首诗能让编辑看中?它究竟好在哪里?末了,他找到了原因,是几个拟人化的比喻用得比较贴切。这使他得出一个结论:形象胜过说教,生动的比喻就是诗的灵魂。
  为了给自己“充电”,他报名参加了多个写作刊授、函授班学习,定期把作业分别寄给北京、兰州、武汉、合肥等地的辅导老师听取批评。其中,仅在诗刊社全国青年诗歌刊授学院一家,他就连续学习了8届。在此期间,他相继加入了洛阳市、河南省作家协会,并且被所在单位招聘为公司文艺期刊的编辑。1990年,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诗集《花草帽》,为表彰他的刻苦自学精神,中华全国总工会授予他“全国职工读书自学活动积极分子”。
  这一年10月,《工人日报》“全国首届职工文学创作培训班”,在北京举办了一次联谊活动,我和冷慰怀同为该培训班的学员。45岁的冷慰怀,是学员中年龄最长的老大哥,他体态瘦弱、面容清癯,但言谈幽默、性情活泼。当年,我们都在为发表作品绞尽脑汁,他竟然一出手就送给我们签有自己名字的诗集,成为众多学员心目中的“明星”。相处时间虽短,但彼此十分投缘,想不到一个偶然的机遇,使我俩结成了写作道路上的挚友。
  2012年,冷慰怀得知我创作的《一个人的生命能走多远》,获得了全国“雷锋杯”诗歌大赛一等奖,立刻打电话向我祝贺,与我分享成功的喜悦。此后,随着博客和微信的广泛普及,我俩之间的交流也愈加密切,约定在诗歌创作领域互相激励携手共进。
 
 
  冷慰怀曾经是一名电工,他说在他眼里,工厂到处都充满诗意——锻锤、机床、车刀、砂轮磨出的火花,甚至油漆工满是油污的工装,都能让他怦然心动。是沸腾的工厂生活,为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和动力,是工人阶级的无私奉献,激发了他的创作热情。
  他创作的《齿轮》只有短短24行,却经历了长达一年时间反复推敲和完善:
  “齿轮绕着轴心旋转/我们绕着信仰旋转//一个小组是一扇齿轮/一排车间是一组齿轮/一座工厂是一台机床/我是齿轮上忙碌的一牙/咬紧分分秒秒//交班时/我总要同前来接班的工友/握一握手/有如齿轮与齿轮瞬间的啮合/热血在掌心交汇/这无言的叮咛/传递着梦想和祝福//齿轮在原地旋转/似乎一步也没有挪动/就像我和工友们  年复一年/每天下班又上班/风风火火/老是在同一条路上循环往复//齿轮是一座桥/力量从桥上源源通过/而光阴,却被我们沉稳的脚步/丈量成寸寸黄金”
  这首诗荣获1995年全国“金鹰杯”朗诵诗大赛三等奖,刊登在当年《诗刊》的第5期上。30年后的今天读来依然令人震撼,对劳动场面准确传神的描写,让工人弟兄们的无私奉献跃然纸上,使读者因充沛的情感张力和自豪感心生强烈共鸣。
  冷慰怀1987年创作的另一首工业题材短诗《铸造》,原载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出版的诗集《未名诗人》,2018年又被耄耋之年的周良沛主编,收入《中国百年新诗选》第三卷。其作品以细微的观察力和形象比喻,讴歌了平凡劳动者的高尚情怀:
  “下班铃是一根长长的钢钎/在黄昏手中急剧颤动/人流,从厂门口喧嚣而出/像一股撒欢的铁水/沿着街道,注入密集的楼层/一个家庭/就是一副精巧的砂模/每天都有一段桔红色的故事/在里面甜甜地诞生……”
  没有工厂生活的长期体验、对广大工友缺乏深厚感情的人,绝对写不出如此朴素而鲜活的诗句。相比当下一些凭空臆造、幻象迭出的作品,冷慰怀对现实的介入和对时代的认知,更凸显了他的观察表现力。
  冷慰怀在《工厂圆了我的文学梦》一文中写道:“我是从工厂走出来的作家,工人阶级的奉献精神永远是我讴歌的主题,我将再接再厉穷尽一生,继续为哺育我的时代放声歌唱。我为自己的灵魂打上了永不磨灭的工人印记而深感自豪!”
 
 
  1995年末的一天,大雪纷飞寒气逼人,恰逢冷慰怀50岁生日,他收到了中国作家协会批准他入会的通知。12年来,他几乎把业余时间全都用在了学习和创作上,为寻觅诗的清香倾注了全部心血:“没有惊悚没有疼痛/也不知饥渴寒冷/即使我困倦之极/睡梦中也要枕着鲜花/枕着阳光和蜂翅/还有水声四溅的鸟鸣” 此刻,他终于在寂寞的苦寒中,欣喜地采撷到梅花的第一缕清香!当然,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但这一巧合,却给“苦寒酿梅香”的至理名言,提供了颇具诗意的例证。
  1996年,《中国青年报》人生专版,曾经连续13次采用冷慰怀的诗配发照片。那些格言般对人生有着深刻感悟的句子,得到了广大读者的共鸣和喜爱,一些在读的大中学生,甚至将它们摘录到自己的日记或博客里:
  远方其实并不遥远/看不见却能摸着/只需把手掌贴在胸口/远方便会驾着列车/呼隆隆驶进生命的站台”
  “我庆幸自己有一间小屋/可以把风雨关在门外/孰不知那些被拒绝的日子/阳光是何等灿烂”
  “寻觅幸福/同样是一种幸福/心灵的春天/从不怕面对严寒”
  “枝叶摇响是夏季的语言/果实坠落是秋天的步履/岁月喜欢用不同的语言 /向世界表述自己”

  有人说,文学是马拉松比赛,不仅要看过程,还要看谁能跑到终点。冷慰怀深知这个道理,加入中国作协之后的20余年间,他丝毫没有放松创作,常有新作品问世。诗集《审视生命》《除了爱,我一无所有》《寻觅清香》《三原色》(中英双语),散文和报告文学集《香梅苦寒录》《林茂鸟啼深》,长篇传记文学《烛——张彤云艺术与人生》,中小学生习作点评集《幼鹤初鸣》等陆续问世。年过花甲,又连续8年担任 “苍生杯”全国有奖征文的评审和主编,承担了总共7辑180万字优秀作品的编辑和校对出版工作。
  我和冷慰怀有同样的成长经历,在大型国有企业当工人,因诗歌创作被评为自学成才标兵,继而被破格提拔使用。这种实打实的人生轨迹,是我们共同拥有的宝贵财富,也使我们的友情格外牢固。
  历数冷慰怀的诗歌获奖篇目,我为他老当益壮的进取精神而备受鼓舞:
  1989年诗歌《旅途》获《诗刊》“珍酒杯”全国诗赛优秀作品奖;
  1995年诗歌《齿轮》获《诗刊》“金鹰杯”全国朗诵诗大赛三等奖;
  1997年诗歌《钳工邓小平》获中国诗歌学会与湖北人民广播电台等单位联办的全国“延华杯”诗文大赛二等奖;
  2002年诗歌《标本》获《光明日报》“罗蒙杯·道德之歌”海内外诗歌大赛三等奖;
  2008年诗歌《奥运新赋(四首)》获“为奥运喝彩—我们的文明”全国网络诗歌大赛新诗类一等奖;
  2015年作品《工人》获第二届“中国梦·劳动美”全国职工诗词创作大赛二等奖;
  2019年短诗《春》获美国“华府之春”诗歌大赛特别奖。
 
 
  冷慰怀的文学之路经历了三个不同阶段。
  第一阶段从1983年到1997年,由创作工业题材起步,参与多家文学函授学习逐渐走入社会,他扎根工厂,对工业诗歌的探索倾情投入。第二阶段从1997年到2007年,由企业刊物编辑到多家纸媒编辑。1997年企业效益滑坡,他南下广东打工,先后受聘为《鹤山报》《大亚湾报》《惠阳报》编辑,《惠州日报》总校审,一边为他人做嫁衣,一边持续文学写作。第三阶段从2008年到2016年,负责《苍生杯》征文参赛作品的筛选和主编,从组稿、统稿、评审、颁奖到结集出版,这项费心费力毫无功利可言的浩繁工程,他一口气干了8年。三个不同阶段的实践和沉淀,贯穿了他对文学的认知和对生命的思考,也影响着他对诗歌创作的探索和创新。
  著名诗歌评论家朱先树曾对他这样评价:
  “冷慰怀作为一个底层的普通劳动者,历尽艰辛,但作为诗人,他的诗虽很少直接写自己,但又是从自己的生活经历出发,用诗的方式来表现,而且充满了不屈和力量。”
  西南大学中国诗学研究中心副主任蒋登科在为冷慰怀《寻觅清香》的序中写道:
  “关注生活,追求超越性是冷慰怀诗歌的基本向度。冷慰怀来自生活的底层,对人生感受得非常真切。他的诗,无论是现实题材的,还是哲理思考的,都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或者说都是来自对生活的感受与体验。当然,他不是现实的叙述者,而是精神的发现者,他总是试图在现实体验中获得对于人生的认识。”
  冷慰怀为人率真热诚,为文虚心好学,通过广泛交流结识了不少文朋诗友,也得到了多位名师的认可和好评。早在1988年,冷慰怀参加了人民文学出版社首届业余作者培训中心的学习,编审白崇义是他的辅导老师,通过邮寄习作接受专业指导,与老师结下了真挚的友谊。当时冷慰怀已年过40,尽管对诗歌情有独钟,却又怀疑自己并非写诗的材料。是白老师一封封言辞恳切、充满鼓励的信函,让他这个只读过9年书的“土包子”,树立了沉下心来读书、埋下头来笔耕的信心。在白老师细致入微的扶持下,他的习作脱颖而出被《当代》刊用,登上了大雅之堂。
  洛阳诗词学会副会长徐礼军评介冷慰怀说:
  “他虽姓冷,但心不冷,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颗火热、赤诚的心。正如他在《淘金者》一诗中所写:‘时代如矿,诗里含金/你双目炯炯旋动生命的乾坤/真情似火,炉炼丹心/淘去怯懦和迟疑/让信念在涅槃的烈焰里一次次提纯。’”
   冷慰怀应聘惠州日报工作期间结识的文友、惠州市作协主席陈雪,在《高雅的“下里巴人”》一文中说:
  “老冷已年逾古稀,仍笔耕不辍,他对文学的痴迷和执着已经到了无法割舍的境地。我甚至觉得是文学害了他,凭着他的智慧和勤奋,假如不是诗歌,无论干哪一行,也许早已腰缠万贯非富即贵了,但这位‘瘾君子’几十年一直靠微薄的薪金维持着自己的生活和文学的情缘。”
 
   
  2020年,冷慰怀在美国芝加哥学术出版社出版的双语诗集《三原色》,虽然只有76首,且绝大多数都是不超过20行的短诗,却是他从数千首作品中挑选出来的,也是近40年写作跨度和风格变化的代表。耄耋之年的诗歌评论家叶橹先生欣然作序《诗如其人》。文中写道:
  “冷慰怀是一个在诗中见其真性情的人。他是生活中的普通人,但在诗中,他却常常显示出不甘庸俗的气质。他的不少诗都可以归为咏物诗,而在这些诗中之物里,则寄托了他对人的品格的追求和理想。”
  这次《诗殿堂》选用他为封面诗人,挑选出来的8首诗,有人生的反思,有爱情的呵护,有现实的批判,有生命的彻悟。
  《跋涉》开门见山亮明心迹:“真想成为一首诗/让每个日子都读出韵律”简捷明快的表达,阳光、健朗,充满对生活的爱恋和向往。
  读他写的《回声》:“如今我用呐喊/打捞走失的岁月/找回的却是一声声哽咽/欲言又止,似远又近”理想和现实的反差,令人顿生慨叹。
  《清明》全诗近乎直白的口语,却饱含丰厚的人生阅历,个人情感、家国情怀彼此交融,使这个日子升华为精神的入口和灵魂的出口,豁达通透发人深省:“这一天从哪来就该回哪去/无论权倾天下还是富可敌国/所有放不下的/这一天统统放下了//平时想不明白的/这一天全都想明白了//这一天细雨降尘,乌云压惊/生命的脚步安详从容/一生磊落何必切切悲悲/这一天,干净的灵魂直达天庭”
  《瓷碗》从平凡生活中提炼具象并引发感悟,寄托着对人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珍视和守护:“盛满爱意的日子/太容易被意外打碎/一千次端起来/还须一千次轻轻放下”
  德高望重的叶橹先生,对冷慰怀和他的诗歌创作给予了极高评价——
  “生活中的人可以是平凡普通的一员,但他的诗,必须是有品位有气质的艺术品,从这个意义上说,冷慰怀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信念和追求,我为有这样的同道者而感到幸福。”
  冷慰怀说,我会拼尽全力扛起叶先生“同道”这一充满信赖的称谓,在诗歌创作的道路上继续跋涉。
  “清香远在天涯/天涯在我胸中/胸中是一座花园/花园里万紫千红/我苦苦寻觅的只有一朵/为了她不惜耗尽生命”
  这出自冷慰怀肺腑的诗句,正是他诗歌创作旅程的真实写照。
    2022年2月6日写于抚顺
 


 
冷慰怀诗稿8首
 
跋 涉
 
真想成为一首诗
让每个日子都读出韵律
春雨霏霏时
邀几个朋友走入意境
与那个年过千岁的牧童
共访杏花村沉醉的旧址
 
而命运专爱同我们作对
失望如魔鬼纠缠不休
一封信盼了很久
捧在手里却不敢启封
生怕退稿笺又来板着面孔
重复那些冰冷的训词
 
炒菜老忘放盐
烧饭总是糊底
急急去赴约会
又偏偏赶上一场暴雨
背得烂熟的箴言
竟然不知道出在何处!
 
过了三十岁
我们才渐渐懂得——
在生活这首诗里
灵感,并非全是警句
 
(写于1988年8月2日 载1988年10月13日《人民日报》,入选中国和平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当代中青年抒情诗选》) 
 
齿 轮
 
齿轮绕着轴心旋转
我们绕着信仰旋转
 
一个小组是一扇齿轮
一排车间是一组齿轮
一座工厂是一台机床
我是齿轮上忙碌的一牙
咬紧分分秒秒
 
交班时
我总要同前来接班的工友
握一握手
有如齿轮与齿轮瞬间的啮合
热血在掌心交汇
这无言的叮咛
传递着梦想和祝福
 
齿轮在原地旋转
似乎一步也没有挪动
就像我和工友们  年复一年 
每天下班又上班
风风火火 
老是在同一条路上循环往复
 
齿轮是一座桥
力量从桥上源源通过
而光阴,却被我们沉稳的脚步
丈量成寸寸黄金
 
(写于1992年至1993年5月17日 获“金鹰杯”全国朗诵诗大赛三等奖,载1995年5月号《诗刊》)
 
 
车过墓地
 
搭上时间班车
每个人都想在下车的地方
留下标记
想不到,一生只有一站
 
一块石碑
寥寥几个字
怎么说得清一路的颠簸?
 
回望车厢
那些曾与我同行的乘客
一下车便倒头大睡
全然不顾身后的荣辱冷暖
 
一块背阴地
举一片密集的站牌
每一枚
都是收不回去的手掌
 
(写于2010年1月6日)
 
 
回 声
 
面对峡谷我放声大吼
四周溅起一片沉寂
 
数秒钟过后
嚼碎的苦难踉跄折返
 
一路崎岖,一路惊怵
总想咬紧命运
可韶华的牙根已经松动
 
如今我用呐喊
打捞走失的岁月
找回的却是一声声哽咽
欲言又止,似远又近
 
每每狭路相逢
每每柳暗花明
想不到短短数秒
竟耗尽了我的一生
 
(写于2014年5月27日)
 
 
清 明
 
这是神奇的一天
有人呼天抢地大彻大悟
有人天涯归来寻根求源
无论离开多久或是朝代更迭
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这一天
有人沉溺于旧日时光
从上锁的抽屉底层
翻出一沓泛黄的书信
一个邮戳就是一场重逢或诀别
 
这一天从哪来就该回哪去
无论权倾天下还是富可敌国
所有放不下的
这一天统统放下了
平时想不明白的
这一天全都想明白了
 
这一天细雨降尘,乌云压惊
生命的脚步安详从容
一生磊落何必切切悲悲
这一天,干净的灵魂直达天庭
 
(写于2019年5月8日)
 

 
习 惯
 
我的吃相很难看
总要把饭粒扒得一颗都不剩
菜也是。吃到最后
还要舔一舔碗里的汤汁
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们
每次都会留一点
免得有损矜持和斯文
 
据我观察,放屁也有习惯
有人神不知鬼不觉
就把脏东西悄悄打发了
有人却偏要惊天动地
攒足劲,炸响一片惊慌
还振振有词辩解道
“明人不做暗事”
 
在这个问题上
我的态度比较倾向于后者
原因是坊间流传的一句老话——
响屁不臭,臭屁不响
与其被众人追踪和咒骂
不如善意地公示各方:
“抱歉,刚才是我不慎
打碎了快速检测鼻炎的试剂”
 
(写于2020年3月25日)
 
 
瓷 碗
 
盛满爱意的日子
太容易被意外打碎
一千次端起来
还须一千次轻轻放下
 
粗茶淡饭有她
珍馐美味也有她
一日三餐
没有她
温饱就是空穴来风
 
珍惜厮守才能长久
倘若疏忽怠慢
满目残片
每道伤口都锋利无比
 
(写于2020年8月23日)
 
 
耳 光
 
一位高高在上的领导
迅猛出击,一抬手
把自己打回了懦夫原形
令为他壮胆的乌纱帽
痛不欲生
 
耳光很响亮
打耳光的官员名声更胜一筹
 
声源来自一封举报信
408个字悄无声息
就让耳光
在亿万人心中炸开了锅
 
好事者把煮烂的耳光
捞起来一看
原来是一本陈年旧账
 
(写于2021年1月22日)
 
诗人简介

冷慰怀,男,1945年12月生于江西宜春,编辑职称,无党派,退休前供职于洛阳轴承集团公司党委宣传部。种田5年,做工20年,当编辑30年。1983年开始写作,199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曾受聘为《洛阳晚报》特约编辑,广东《鹤山报》《惠阳报》《大亚湾报》编辑,《惠州日报》总校审。
  已在国内外及港澳台各类报刊上发表作品350多万字,获得过各级赛事奖励数十项。著有诗集《花草帽》《呼喊与倾听》《审视生命》《除了爱,我一无所有》《寻觅清香》《三原色》(汉英双语,美国芝加哥学术出版社),校园文学作品评点集《幼鹤初鸣》,散文和报告文学集《香梅苦寒录》《林茂鸟啼深》,长篇传记文学《烛——张彤云艺术与人生》。
  主编一至七届“苍生杯”全国有奖征文作品集《苍生录》共七卷约200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