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我为太仓写首诗”作品展｜229：《太仓水韵》（外二首）

 
好比荤腥和清粥小菜的差别
人在陆地上行走惯了
便会自然向往涉水而游
拂柳、石桥、老巷
涟漪里被水草萃取过的流光
小细轻雅的昆山腔
并非枕河人家的日常
炊烟的声响不合时宜
人在沙溪
吆喝与船夫号子与它处无异
 
缘起于这——
一定有人与我淌过同样的河
暮鼓晨钟，你也对望过吧
朔望的夜晚
消弭了的，或者，庞然的月亮
性空也是，无常也是
 
“秦淮缓缓流呀，
盘古到如今。
江南锦绣，
金陵风雅情呀……”
三弦与琵琶睡在尘世的楼台
它们的梦里，并济起
同觉寺中的袅袅梵音
 
 
普济禅寺
 
天王殿内，弥勒手中布袋
装进世间所有苦难
自由如风的禅宗
手掌相合即为佛家所述三界
说法印，拇指与中指相捻时
世界又被悉数收纳在布袋里
《法宝坛经》未曾道明的
被彻悟于，布袋之外
古樟树间猝然的鸟鸣
 
何为神迹？
身口意为自己而净化
不祈求苦难的避却
清净明朗之心遍满此身
摇摇欲坠之中的，逍遥与安然
无忧
离尘
安稳
世间最难得的吉祥
 
从僧人口中听闻
殿宇曾在嘉靖三十三年被倭寇洗劫
光绪年间遭遇走水而毁
之后又被改为工厂和民宅
它可曾虚度？
它缄默地看清楚，无数敬奉者的
衰老、死去，或者
以一种新的方式涅槃重生
 
我以慈悲之心，内观
所有无端的和功利的殿前人
 
给我一个主动破碎的理由
比肩从来无意被修复的佛造金身
从此以后
心安于自己的这方净土
不艳羡他人瞻仰的浮图
 
 
金仓湖遗稿
 
飞鸟不需要通过吊桥行走
人流里，被嘈杂声掩盖的我的心事
渐次的鸣叫，以及
视觉上的浮光掠影
翡翠色的气味里，终于有人
听闻到姑苏城内桂花欲绽的消息
 
行迹难与初衷自洽
相比于随波逐流地到远处的亭子中去
我只想倦怠地靠在吊桥的扶手驻留
溷绿倒影的倾颓，日光
也无法为我昨夜怅然的梦收场
它嫉妒着世人的喜怒忧思
又抗拒着情绪被表现出来的模样
 
你依然惦念着无数个汹涌的拥抱
被一八二二年平静的水面映照
私奔是所有诗人未完成的手稿
雪莱将金仓湖上方永不抵达的西风
吟诵给羞于公开的情人
 
两百年后，你也选择了
用相同的方式爱我
栗灰色的大雨沛然而至，淋湿
“鸵鸟牌”钢笔水留在信笺的底色
北方丘陵的汉子，如何与
南方平原的女子呢喃
金仓湖上空的云，总该有一片
逆着季风的轨迹
飘往离别后泪眼婆娑的山
 
不必等到所有沟壑的宿垢主动褪去
此刻，我独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