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节的源起与爱情传说
今日,中国夏历(又称农历、黄帝历)七月初七,一年一度的“七夕节”,是有关于爱和爱情的传统节日。
七夕节,在笔者家乡赣西南地区,俗称“七月七”,也称七巧节、七姐节、女儿节、乞巧节、七姐诞等,据称是由“牵牛婺女”星宿崇拜衍化而来。
“牵牛婺女”的最初含义,是粤地用以作天文星区对应地理分野的“分星”。婺女星后来衍化成神话中的女神,民间称为七姐,亦作天仙娘娘、七星娘娘、七娘妈等,是编织云彩、纺织业者,是情侣、妇女、儿童的保护神。
据传,七姐生于阴历(俗称农历)七月初七日。于是,每年的这一天晚上,生活在中国各地的民众都要举办拜祭“七姐”的民俗活动,“七夕节”即因此而得名。
七夕节的传统民俗活动包括拜织女(即七姐)、观星、听天河夜话、祈福许愿、乞求巧艺、祈祷姻缘、储七夕水等。
后来,七夕又被赋予了“牛郎织女”的美丽爱情传说。相传,每年七月初七日晚上,牛郎与织女经王母娘娘允许可在银河(俗称天河)上由喜鹊临时搭建的鹊桥上相会。由此,七夕又成了象征爱情的节日,从而被认为是中国最具浪漫色彩的传统节日。
记得年幼时,每到七月初七日晚上,饭后,我们都会搬上椅子、櫈子在屋前的余坪上围坐在父母身旁。先是听父母讲牛郎与织女相见、相爱,婚后男耕女织、生儿育女,后织女被王母娘娘抓走,并将织女和牛郎分隔在银河两边,只允许他们在每年七月初七日晚上相会一次的故事。然后,在父母的指点下观看银河两侧的星星,遥想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场景。夜深时静下来听牛郎织女相会时的悄悄话。
另,那时家乡的姐姐们还会在七月初七日那天,用皂荚壳或木梓(油茶)枯饼熬制的浆液兑水洗头发。据说,这不仅可以让女性年轻美丽,而且还可让未婚的少女尽快找到如意郎君。
关于“七夕节”,笔者查阅过一些历史资料。在现存文献中,最早出现“七夕节”一词是在北宋。宋之前的文献多称这天为“七月七”、“乞巧节”、“七姐诞”等。
先秦时期,中国南北各地风俗各异。七姐诞乞巧习俗传入北方西安一带始于汉代。西汉刘歆所著的《西京杂记》(西京,今陕西西安)中即已有“汉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针于开襟楼,人俱习之”的记载。
南朝梁时期,代宗懔在《荆楚岁时记》中载,“七月七日,为牵牛织女聚会之夜。是夕,人家妇女结彩缕,穿七孔针,或以金银玉石为针,陈几筵酒脯瓜果于庭中乞巧。有蟢子网瓜上,则以为符应”。
由南朝萧统从传世的中国古代文人五言诗中选辑而成的《古诗十九首》,其中的《迢迢牵牛星》云:“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牵牛、织女已是一对相互倾慕的恋人。
此后,经历代文人“加工”,这一段本属天上的传说愈加丰满生动,在黄梅戏经典剧目《天仙配》中,古人对于星象的臆想已经和一个名叫董永的的民间农夫近乎完美地整合成一段人世间的爱情悲剧,也就是今所熟知的牛郎织女的传说。
到唐代,宫中甚至还要做七夕这天设专门的“乞巧楼”,嫔妃、女子在月光下,以五色线穿九孔针乞巧。据《开元天宝遗事》载:唐太宗与妃子每逢七夕在清宫夜宴,宫女们各自乞巧,这一习俗在民间也经久不衰,代代延续。
宋代,七夕是一个非常盛大、隆重的节日,被朝廷定位为国家的法定节假日,节日娱乐性及商业气息突出,京城中设有专卖乞巧物品的市场,世人称为乞巧市。据宋罗烨、金盈之所辑《醉翁谈录》的记载:“七夕,潘楼前买卖乞巧物。自七月一日,车马嗔咽,至七夕前三日,车马不通行,相次壅遏,不复得出,至夜方散。”南宋七夕节,“数日前,以红鸡、果食、时新果品互相馈送”,到七夕夜华灯初上时分,“倾城儿童女子,不论贫富,皆着新衣”。
宋代七夕夜乞巧的情景,《东京梦华录》与《梦粱录》也有记录。
宋代的许多诗人都写过七夕诗,南宋赵师侠在其《鹊桥仙·丁巳七夕》中,细撰宋朝七夕佳节之风情民俗是:“明河风细,鹊桥云淡,秋入庭梧先坠。摩罗荷叶伞儿轻,总排列、双双对对。花瓜应节,蛛丝卜巧,望月穿针楼外。不知谁见女牛忙,谩多少、人间欢会。”宋人的七夕,肯定过得比今天的人有趣。
七夕节的节日气氛,于宋时达到其顶峰之后,姑娘们大多于七夕这天会访闺中密友、拜祭织女、切磋女红、乞巧祈福等基本习俗一直被延续了下来。
清·陈枚绘、绢本《月曼清游图》册描绘大家闺秀一年12个月的贵族生活,其中一幅名为《桐荫乞巧》的,正是对京中七夕风俗的描绘。全画细致地展示了七月初七日京中仕女“乞巧”的场面:七夕之夜,女人们以碗装水置于庭院,然后将一束针散放其中,人们争相观看在水中呈列的图案。据说图案的形状越好看,放针者的手就越灵巧。
纵观历史进程中的七夕民俗活动,多与“七巧”、“婚恋”两大主题相关。可以说,几乎所有的七夕民俗都是从这两大主题发展出来的。同时又因为这两大主题与女人关系密切,民俗活动的主体是年轻的女性,故七夕又有“女儿节”之称。在这女性欢天喜地竞技娱乐的日子里,男子也凑热闹在一旁欣赏,男女定情成为“女儿节”盛会中的重要产品。
由七夕节,又让我想到了“三月三”,有关于爱与爱情的另一传统节日。
诗云:“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阴历阳春三月,风和日丽、万物萌动,春情勃发、花红柳绿的季节,人们踏青幽会、谈情说爱的好时光。其中的初三日则是一个重要的民间传统节日。
直到20世纪50年代笔者家乡赣西南乡村还保有“三月三”走娘家的传统。而我对于“三月三”的最初了解,则是我读小学三、四年级时的班主任罗光湖老师以讲故事的学生告诉我们的。
那时,按学校规定,每周四下午有1个小时按教学班进行的讲故事的课外活动,由班主任老师负责选择内容并讲给同学们听。这其中就专门讲了一次关于“三月三”起源及传统习俗的故事。后来我们班还自编自演了一个名叫“三月三走娘家”的小节目,参加乡(公社)“六·一”儿童节汇演。
阴历三月三日,据传说,是华夏人文始祖伏羲与女娲交合的日子,后人遂渐形成在这天祭祀伏羲女娲的习俗,并演化成祭祀神灵、祈求生育子嗣和踏青、游乐及青年男女交往幽会、谈情说爱的日子。
又因为三月的第一个巳日在初三日或其前后日,按照中国古时的天干地支纪时传统,遂将三月初三或其前后的三月第一个巳日定为“上巳节”,并固定在三月初三日这一天。
三月上巳节(即俗称的“三月三”)这一习俗,从三皇五帝开始一直被延续了下来。
至周朝,每到三月三日这一天,上至天子诸侯,下至黎民百姓,都会穿上新缝制的春装,倾城邀约而出,或到江河之滨嬉戏沐浴,或至深山幽谷采摘兰草,或去郊野陌上宴饮行乐,而未婚嫁的青年男女更是节日的主角,他们载歌载舞,自由寻找或约会情人。
这种情况在当时的官方文献和采诗官记录下来的民歌中也有反映。
《周礼·地官·媒氏》云:“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官方给了“三月三”一个法定而明确的地位。
《诗经·郑风·溱洧》所记述的就是三月上巳之日,人们聚集在河边举行祭祀,男女青年则趁机寻觅情侣、谈情说爱的这一民间习俗盛况。
诗云:“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在溱水、洧水旁,男女青年踏青赏春,相互调笑、取乐,表心意,赠芍药,互定终身。《诗经·风》部分,计162篇,很多都与“三月三”相关。
之后的“三月三”,不仅有东晋永和九年(公元353年)三月三日,王羲之等40余人于兰亭集会,曲水流觞,欢饮之间写下“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的雅事;还有诗圣杜甫《丽人行》诗中“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的暧昧、香艳故事;更有诗人崔护《题都城南庄》中“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去年今日”之怅惘情事。
周代至唐,“三月三”一直都是一个非常隆重、繁盛的节日,且“令会男女,寻找爱情”,也始终是“三月三”节日中最核心、最基本、最重要的内容。只是在唐之后,从宋元时代开始,“三月三”习俗逐渐淡出,以至在汉族地区不怎么流行了。
但,“三月三”在中国南方特别是西南地区的一些少数民族集聚区,至今却仍是一个隆重而盛大的节日,依然过得如火如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