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叫斑竹林(外九首)
永宁河还在把它怀抱
只是岁月多出了
一座桥梁
抵达栈道、花果、农家乐……
和我的皱纹
斑竹比过去少了
一只斑鸠的鸣叫
替我道出了惆怅
好在即便河水胖瘦无常
这片土地还没流失
斑竹林也没改名换姓
重逢的亲切与喜悦
仿佛年过半百的我
突然被人喊出了小名
第一日
走在新年街头
能够抵达的地方
差不多都能看得到了
昨天走得太急,将一年走成一日
穿过拥挤人群
追赶另一具肉体
结果膝盖严重磨损
还酒精过敏
现在我像一把即将放完的卷尺
所剩时间很短
能丈量的地方
没有一天能超过24小时
当我还能清楚计算出时间时
我想光阴应该是停住了
第一日后,明天也是
竹子套娃
我还是喜欢将他们拆开
摆放书架
尽量沾染书香气息
站成各自喜欢的样子
我还是没有勇气
将他们放上阳台或客厅
见识所谓场面
如果必须显摆
我会考虑重新将他们套起
老竹子站外面
让他们骨肉相连
也许还能勉强抵挡一下
尘世风雨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了根
借走一片白云
翻过折多山后
也许兴奋过余
我开始有点高反,车子也热气腾腾
多次尝试还是无法与理塘握手
此时钢铁脆弱得不如一只羊
身强力壮的灵魂
也不如路边一朵格桑花镇静
面对格聂神山
仓英嘉措借走了翅膀
我也想借翅膀旁边一片云
裁剪诗页,夹入尘世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没有写下一个字,想要表达的
仓英嘉措早就唱响
想不到的,天空之城也有了——
牦牛,杉林,草原,铜镜……
全部在白纸上飘逸
有着海拔四千多米的美丽
2020.02.02
我必须为这串神奇数字
为活在这个数字
对命运表达感激
千年才数出一次的日子
有幸参与了形成
无论今天寒风还是冷雨
所有爱恨情仇
我都能平静接受
只有活明白了的数字
才会顺数逆数都数出相同花儿
并且都指向今日
我真的喜欢这种情形
就像此时,人人举起手机
对着春天自拍
春水不可浪费
如你所见
庚子年春节捂进了一只口罩
我也常常将身体关闭
季节走到门前为止
也就在这时,千万吨阳光
突然压醒睡眠
透过窗户
我还不能看到完整的天空
却听见远方江河
有不安声音在梦中破冰
回过头来,女儿在一团光亮中
弹奏贝多芬
我伸了下懒腰,想对你说
摘下口罩,我们去游泳
春水不可浪费
我刚站起
春天也随着立了起来
荔枝
一片小树林
除了鸟鸣,还有七月的荔枝
我们行走其间
总想将那些鲜艳的甜蜜
放进心里
果农却告诉我们最好等待
繁枝茂叶后面
晚熟荔枝正养精蓄锐
届时果味更加纯正
像低调的人后来大器晚成
备显稀缺与珍贵
我们哈哈大笑起来
惊飞一群鸟儿
仿佛我们正是这样的荔枝
也是水
水占了地球总面积百分之七十一
仍有不少地方缺水
沙漠每年以五六万平方公里速度
只能追赶到江河墓碑
水占了人体的百分之七十
却还是有人找水,我看过一张照片
举着缺口大碗的一群人
仰天跪伏龟裂大地
所以我怀疑真正的水
已经不为人知
海啸、山洪、暴雨……
作为水的另一种形式
除了让我们恐惧,也许更应理解为
水的愤怒和逃逸
没有水的月亮
反而明亮或者清凉
不屑与我们为伍的水
愿意被称作光,时光的光
孩子们做泥陶
从大山走来的孩子
抖掉星辰与一身尘土,在教室
认真跟随老师
要将泥土拿捏成向往的日子
看着他们,我也仿佛回到童年
用泥土当作武器
泥泞遮挡不住目光兴奋
更不轻易松开拳头
两种情形
塑造出了两种不同的风格
两种时光的交集
却聚集成相同的人性
面对孩子们的泥陶
我不会喜欢最像的那一个
那种神似,却最像自己
我愿意掏出全部积蓄
母亲那时是一个少女
母亲的照片
全是青年、职员、老人……
我所认识的母亲,日夜操劳
也停留在这些光影
直到她退休后在阳台
种植没有化肥的果蔬
直到我双手接过
这些带着露珠的欣喜
才弥补了我缺失的那段记忆
——母亲出生乡下
那时她是一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