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外二首)

死去的人都有许多活着的内容
活着的人总要对死者说些什么
细雨纷纷
从唐朝的一首绝句中跌落
杏花村的
树们和草还站着
旧坟之间添了许多
新坟
山路更挤
还有香烟冥纸
把路拉得老长
老……长
这一天
一定有雨
哭祭阳光

                       1994年

《献给母亲》

离开了母亲
我是一片单薄的叶子
在南方
风一旦吹来
就这样摇摇晃晃
想起北方以南南方以北
我的母亲
倚在村口那棵树的姿势已经很久
瞩望天边最后一抹云霞
母亲的心情
是树木的心情
我如树木一样生长
无论前方的路伸向何方
根系永远植在母亲的心房
母亲   母亲
下一个冬季
我
一定回去
重温故乡的雪景

                     1997年


《怀念乡下的蔬果》
             …………献给天上的父亲

等等我
別老得太快
我正走在和你们相会的路上
乡野的阡陌
有情来下种
因地果还生
你们随风随雨随阳光
自在地开花
无声地结果
象我的父亲和母亲


你们一定要等等我
別老得太快
我也是一个乡野的孩子
曾经和你们一样
光着身子享受阳光雨露
在你们的注视中
慢慢长大并转身离开
一个乡下的男孩
一个渐渐变老的男人
游曳于钢筋水泥的丛林
常常忘记了如何对话
一把锄头沉寂于土夯的墙角


我需要赶在太阳下山前
和你们来一次亲密的接触
向你们打听
二十四年前的夏天
蔬果渐熟
父亲远別时
一定和你们说了什么
留给他来不及归来的孩子

                     2017.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