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中间的佛

说这话时我的眼睛里已
蓄满泪水。即使颂赞
我所有的言辞对你都近乎
一种冒犯。一个有信仰的人
尤其一个敢于拒绝哈达与经幡
的人，哪怕死无所葬，都莫过于
漂泊在哪里都魂无所归
勒勒车上的孤星如此明亮

在这个随便什么人都敢轻言
背弃或攫取，不惧魂无所依
的年月，我不知下一刻
会发生什么事情。仓央嘉措
布达拉宫之外唯一的达赖喇嘛
我从驼峰间看到，阿拉善的
群山，白云曾如此黯淡
特立独行的佛，你的睡眠
有着吉祥符般的静谧

俗世与天界的杂音，把他们
那点可怜的权威对准了你
他们的威权只对腐烂的时代有用
你的神迹，我更愿相信这是
命运旨意中人的力量
神迹通过一个肉身向我们显现

把一个常人无法忍受的磨难
承担。你的仁慈是人性深处
几乎背离人性的仁慈，低到
比人类更低。你的苦难与
大地的苦难交换印信。既然
神说了必须以你的支离破碎为代价

仓央嘉措，你的道歌，被
倒地不起的人们误解。他们的
孱弱，藏不住内心的崩溃
人的个体愚昧，人的整体的迷失。知其不可为而为
天空给乌鸦的翅膀划伤
莲花宝座，六字箴言
人间的技术并非科学
让那些把悲剧当喜剧来演的人
笑闹，腾跳欢歌

真实是残酷的，可上界的仁爱
并不取消我等俗众向死而生的
权利。他的慈悲不到最后一刻
如何可知？仓央嘉措
你消失在潮湖琴游弋的贺兰湖
芨芨草与沙蒿密布的瞻卯山
消失在腾格里沙漠落日边缘
那些远去的脚印，你还会
从玛尼堆那边回来

2018年10月19日，阿拉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