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江卧山，跪拜亿万斯年（组诗）｜十品评析

在衢州，兹被三爿石游走

万古名山，山中生石
石破天惊，窟引龙潭、泉流虎跑

江郎山巅，三兄弟暴走苍穹
江南柴门，三才子结庐人寰

一爿，石通天象，金石为开
二爿，石通地府，滴水穿岩
三爿，石通人性，灵峰甲东南

三石为磊，为盛名
为门第之欢，为朝野之人
石乃五行属金，肺金可克肝木
可药引《黄帝内经》下水

兹，问天亭？问郎峰顶？
俯瞰连绵起伏之苍山
风涌云卷时，远眺连缀成块
阡阡陌陌之桑田通关

山不在高，地不在貌，人不在相
石不在阳，水不在阴，心不在高
集岩、洞、云、瀑于一山
纳奇、险、陡、峻于三爿

三生而有幸，一切慈悲皆山水
兹事体大，已变成山的旁白或注释
岩石深处，漫山子民为兹
伏江卧山，答天谢地，跪拜亿万斯年


遂昌千佛山

无远弗届，水石清华可以养山
可以烟霞，可以通古字
徐霞客一辈子三次将你游踪
一石二鸟可以摩崖、涵水，懂经文
霞客李半辈子抱月览星醉你而归

看山，山已峻
望佛，石乃沉
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
耳大面光，仰止，有福有缘
旧石器，三皇顿生三石
新石器，五帝令庶人生智
佛开天下运程

夜卧他山之石，一边推杯
一边卸下名利、金钱和地位
世间万物，痴笑怒骂
不知有汉，无魏晋的隔世之憾

打马南山，石头与人子
有时是谵语，有时是喜极而泣
有时是一轮甲子吞月，一种古今气息相遇
金、木、水、火、土
泥土生金石，金石使众佛生

飞石岭以水称绝
两山夹一水，山中寺庙的钟声回澜
此乃禅音里，直抵心灵的静
佛说：青青翠竹皆是法身
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观。明.文豪汤显祖量移遂昌县令
仰赞“朝日暮卷，云霞翠轩”之绝美
生如浮云，迹若流水
弹指间，千帆过尽
除却三千烦恼，静思禅慧洗俗尘


低头礼佛

行一脉众生佛
卧一夜山水巅
只为放逐内心片刻
不为何种人生参禅

九天揽月烁金
江南弄梅裂石
左，缝源于山景之隙
右，探石问路于风声于水文

暮鼓晨钟，梵音清唱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走进遂昌千佛山：山奇、石怪、水秀
半听烟雨半听禅：峰险、林幽、云美

低头礼佛，鞠躬尽瘁
一路往上而行。素手汲水
山中佛相，惟妙惟肖，形态各异
得福楼与未来寺近在眉睫
于云蒸霞蔚间而得自在
于雨露甘霖里悠然徜徉

与自然、山水、文墨皆佛缘
佛有三世佛，即过去、现在、未来
人有四重境，即生、老、病、死
潜心大藏，百年终归一梦
禅音渺渺，觉海慈行
佛佑今生，愿遂未来


在遂昌以远，回望我的来路

仿佛一次诗歌的迁徙或远行
我凌晨五点起床，梦被扔在家里
扔在席梦的床上，让群山与河流的鼾声
拎着星星一道出远门

向东，向东，一路向东
先是抱歉的通知，然后杭州
3个小时的腾云驾雾
一次转行，从机场到高铁站又需40分钟
再以一个半小时的超高和谐
最后用60分钟的小车荡漾
遥远的遂昌，远握在时光的隧道里
我的手温，被你的名字暖过多少次了
那么多诗歌坐着马车，那么多眼泪落荒而逃
你却伫立在岁月的峡谷里，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你离不开的大地，终于让我在天上喊出你的
乳名：遂昌，遂昌，天上飞的遂昌
万米高空之上的名字很轻，载着一大堆吴浓软语飞
你让我穿越大气层，经历一次次人心的颠簸
在这个宁可掉人，也不愿掉手机的时代
我匍匐云海的手机，不敢俯看脚下的茫茫尘世
因为关机，因为心火太盛，
你直抵我梦中的钱瓯之源、江南绿海
在竹碳、烤薯、《牡丹亭》的朝代里瞭望、题诗
就这样，踱步遂昌苍穹、回望我的来路，
耗掉整整一天的光阴


戊戌岁末：越王楼搜狐耳

白驹让李贞过隙
三王加冠冕，唐的余生
偏偏患了时光的
软骨病。李，坐镇大西南
防御吐蕃东侵，紫气东来后
楼，开始回肠
荡气，刺史绵州，以忠孝
立本。扶农商，兴水利
昭示天下之根
满嘴仁义为先，驯化百姓子民

越王楼。千载前的
戊戌岁末，小隐隐于野，大隐
隐于市。涪江水，放肆的脚步
踩痛了一个朝代。安史
之乱邪，留下长安满街的骂名
千古罪人。大好春光辜负
春水初萌、春林初孕、春花初醒
唐诗遇游仙，十万里春风吹又生

梦中人终会明白，越王走了
楼留下，楼内心辽阔
唐朝已远。安史，不再画蛇添乱
抱楼抚檐，波涌日升
过去的风还在，在眼前吹拂
落叶还在。断七星而淘乾坤
秋风还在，群楼还在拔节
一个王朝，一撮黄土，分两半浮生

风，越王楼收藏民风的古董
楼，修为傲骨丹心、迎风作揖的僧人
戊戌岁尾至，又敲开大大小小的
越王楼门扉。遁入空门，唯一的窃匪
剩下这只食古不化、嗅觉灵敏的
诗歌狐狸，却夹着尾巴
心游九天，神越大野
不动声色的，去作了半个大唐的
替
身


游仙——修仙

该起风了，顺着涪江以东
顺着东汉高士李意期
仙游此地而喜之。泣之。名曰之
汉平阳府君阙的平仄声，传递
不是灸或针，汉宫越累越高的
时令之病
招惹的风越猛
长风亦烈，对酒亦当歌
谁能解恐与悲，唯《大风歌》
入穴，丹田与肾经

云雾中的仙境，无限美好
汉王在擂鼓，汉王在谈恋爱
爱着的人，却被天朝走漏的风声
离散。礼崩乐坏，天下归一
而风，紧扣门环
不愿落入尘埃。击筑。歌大风
有的风死去，有的风无计可施

月下千载。风过游仙
飘飘欲仙的神灵，该升的早已升天
该入地狱的，早已如风过境
留下的仙人在市井，还清晰可辨
他们靠农具炼法宝，灵宠扮家禽
他们进得蜀山，拜过昆仑
而仙人桥上，却堆满了
天生的
修仙
废柴

　诗家名典评诗　
  　　李自国的诗歌一直保持着一种激情状态。无论在他早期的作品中还是近期的作品中，那种富有感染力的短句和节奏感，都能给读者带来无尽的审美享受。这时我想起前辈诗人艾青说过的话：“写诗要有丰富的想象，而丰富的想象诗由生活经验和知识的丰富所产生的”。而李自国的这组诗正是对这段话最好的阐释。
　　
　　组诗《伏江卧山，跪拜亿万斯年》共有六首组成，又以游历浙江名胜的衢州和丽水的遂昌，走访四川绵阳的游仙和越王楼为主题。观山川之险峻，先贤之风流，遗物之珍贵，感怀之怆然。言语间有细语流连而不舍，话到深情处，便有泪纵横：
　　“看山，山已峻∕望佛，石乃沉∕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耳大面光，仰止，有福有缘∕旧石器，三皇顿生三石∕新石器，五帝令庶人生智∕佛开天下运程∥夜卧他山之石，一边推杯∕一边卸下名利、金钱和地位∕世间万物，痴笑怒骂∕不知有汉，无魏晋的隔世之憾”（《遂昌千佛山》）。
　　“越王楼。千载前的∕戊戌岁末，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涪江水，放肆的脚步∕踩痛了一个朝代。安史∕之乱邪，留下长安满街的骂名∕千古罪人。大好春光辜负∕春水初萌、春林初孕、春花初醒∕唐诗遇游仙，十万里春风吹又生”（《戊戌岁末：越王楼搜狐耳》）。
　　作为诗人的李自国面对历史的遗存和尘埃，发自今人的感慨，浮想联翩中有对先人仰慕之情，也有对一些失着流露出遗憾。这是要有一种胸怀的眼光看透一切。从组诗中我们读到了作者那种智慧的判断和灵性思考。并贯穿着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的光芒。
　　
　　最让我对这组诗有兴趣的是李自国的语言特色。
　　一是节奏感强，掷地有声。比如：“万古名山，山中生石∕石破天惊，窟引龙潭，泉流虎跑∥江郎山巅，三兄弟暴走苍穹∕江南柴门，三才子结庐人寰∥一爿，石通天象，金石为开∕二爿，石通地府，滴水穿岩∕三爿，石通人性，灵峰甲东南”（《在衢州，兹被三爿石游走》）。寥寥数语，铿锵有力，诗意的画面依次推出，不能不说是一种语言舞蹈和画面的展示。再如：“暮鼓晨钟，梵音清唱∕雨丝风片，烟波画船……∕低头礼佛，鞠躬尽瘁……山中佛相，惟妙惟肖，形态各异……潜心大藏，百年终归一梦∕禅音渺渺，觉海慈行∕佛佑今生，愿遂未来”（《低头礼佛》）。“山不在高，地不在貌，人不在相∕石不在阳，水不在阴，心不在高……∕伏江卧山，答天谢地，跪拜亿万斯年”（《在衢州，兹被三爿石游走》）。这里都是四字句组成，直接用“诗经体”的语言格式来强化效果，读来有节奏有声响，朗朗上口，掷地有声。
　　
　　二是容量较大，富有张力。这也是诗歌之所以不同于一般叙述文学语言的典型特征。在李自国的诗里就有很好的表现。比如：“月下千载。风过游仙∕飘飘欲仙的神灵，该升的早已升天∕该入地狱的，早已如风过境∕留下的仙人在市井，还清晰可辨∕他们靠农具炼法宝，灵宠扮家禽∕他们进得蜀山，拜过昆仑∕而仙人桥上，却堆满了∕天生的∕修仙∕废柴”（《游仙——修仙》）。这段里就有恒大的容量，我们看到游仙的故事场景；东汉仙人李意期的影子；进蜀山拜昆仑的行为；仙人升天；还有“农具炼法宝，灵宠扮家禽”的荒唐之举。场面画面传说场景都出现了，一齐涌来，杂而不乱，和而不同。再如：“山不在高，地不在貌，人不在相∕石不在阳，水不在阴，心不在高∕集岩、洞、云、瀑于一山∕纳奇、险、陡、峻于三爿∥三生而有幸，一切慈悲皆山水∕兹事体大，已变成山的旁白或注释∕岩石深处，漫山子民为兹∕伏江卧山，答天谢地，跪拜亿万斯年”（《在衢州，兹被三爿石游走》）。很显然，这里的语言不仅容量大，而且语言的张力也大，环环相扣，意向的密度和语感浓度促使读者跟上节奏，以获得与作者在同一维度上的共鸣。
　　
　　李自国的诗很丰富，这里只是一组诗的解读，窥豹之见而已，不当之处请谅。
　　2020/5/15（古盐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