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绍明先生》外十首
2017-08-23 作者：廖静仁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廖静仁，一级作家，湖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得主，全国第三届青创会、第八、第九届文代会代表。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当代》《十月》《北京文学》等。出版著作有《湖湘文库廖静仁卷》等十余部。
1
我有一个好兄弟，也是同事
有很多人叫他袁老师
我却惯称他绍明先生
我客厅里有他赠送的斗方
还有他写的一幅书法长卷
题为《自觉铭文》
2
他的书法作品被誉为时尚书风
上过教科书
做过当代书史的封面
隔行如隔山，我有些看不懂
看似骤雨横竖乱飞
我的心里却格外的宁静
分明是有如听雨打芭蕉的声音
3
读他的画作，我先说他的写生
寥寥几笔，栩栩如生
写生就是写生命的盎然生机
里面有一种哲学的意味
只可意会，言传会离题万里
4
再说读他的国画，我只能说皮毛
不过只是直觉，虽然不甚条理
从疏淡处，我以为误入了魏晋
有一个老人采菊东篱
门前冷落车马稀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叫倪瓒的人
是方家，自然是懂得
反之，多说也无意
而浓墨重彩时，尤其那一抹红
才真叫动人心处
仿佛来自古代屈原的楚辞
瑰丽无与伦比
我想绍明一定会画女鬼
之所以从来不作
因为他是男人，怕先乱了自己
5
我与绍明先生曾有同车出游
他给人的感觉是有些木讷
平时很少有言语
也让人想起那个词：大智若愚
但偶尔也会猛然一声吼
来一曲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这落差，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我想：这样的一个人
干出什么样的事来亦不足为奇
6
这就是我认识的绍明先生
但由于笔拙，恕我只说了万一
我还特别要强调说一句
绍明先生，且行且珍惜
若用我老家的方言翻译
那就是：绍明先生
在艺术的漫漫长旅，从容来去
8,21
忽然发现
比此时更早一些，比日落更晚一些
我躲开习惯在江边散步的人群
肆无忌惮地，疯狂地打滚或翻筋斗
在一片荒芜得生机勃勃的草地
狗狗欣赏了我一会儿
它或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又悻悻然走开
去空旷里独自寻觅
我有些失望地坐在了草坪里
与狗狗的眼神相对视
彼此又都别过头去，佯装看别处
可是就在那对视的瞬间
我仿佛看到了狗狗的忧郁
有一些真相其实是不应该看到的
宁愿让这世间的假象
如这初秋的野草
丛生泛滥一地
若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股狂风
把那么厚，那么厚的青青草色
刮得如一根根受惊的毛发竖起
我也就从来不会知道
大地母亲的头皮上
还有着一道道伤疤
还有着那么多，那么多吸血的虫蚁
一抹悬在半空的积雨云
终于哭出了轰然雷声
闪电嘛，那肯定是苍天投来的一瞥
汹涌的泪水落下倾盆大雨
散步的人们却终不知真相
唯有几个童子在稚声呼喊
老天爷爷在哭啦，老天爷爷在哭啦
老天爷爷，正在哭泣
8.18
黄土胜黄金
我知道这人世间肯定不会有谁
从我长出第一根毛发
到我白发苍苍直至毛发脱落
并且一毛不剩
从我长出第一颗牙齿
到我满嘴牙齿松动
再一颗一颗不知所踪
都会陪伴在我的左右
没有，这绝对不会有
于是，这也就注定了我
是一个没有故乡的人
人啊！其实一来到这个世界上
就是在流浪
英雄如曹孟德又如何呢
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所以呀，人们才说黄土胜黄金
这其实并非贪财，而是
到头来只有黄土与人最最亲近
8.19
写生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笔，足矣
所谓写生
写的就是事物的生长
生长的过程生机勃勃
因为简单所以才充满生机
一笔划过去，满纸是相思
那画的肯定是一颗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我要是学画去写生
就写那一枝，即使不相随
相思亦足矣
8.19
这肯定不是谣言
我忽然把夜晚看成是白天
把冷冷的月色看成是阳光
而且还光芒万丈
心里有歌声在回荡
雪山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我根本就没有去想也来不及想
要是这世界忽然变暖
我们因每天看手机变成的近视眼
能够像那一只大闹天宫的猴子
在天地的八卦炉中
会炼成火眼金睛吗
若是真有了那么一双火眼金睛
又能有勇气说出看到的真相吗
你说谁是白骨精呢？这人世间
你我他，我们不都是一堆白骨吗
即使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
这肯定不是谣言，网管办
请不要将有敏感词的长短句屏闭
8.19
题一幅背影照片
你收到我发过去的这张照片
立马就在微信中问我
这是什么时候给照的呢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当然不会有，我说
要是我当初从你的身后默默地
抱住你窈窕的身子
或者悄悄地从后面而来
双手捂住你的眼睛
你就肯定会有印象的不是吗
你却并没有正面回答我
只说了一句
浪漫的女人都喜欢突然袭击
8.18
等待
我在原地等待
等夕阳点燃对面楼群的灯光
天上的白云却一动不动
等待谁把它剪下来做成一件霓裳
江面上闪耀着阳光的碎金
居然不见有贪财的人
把碎金收入囊中
我更不会贪恋财物
要贪也只贪恋夕阳红
但夜晚总是会来，还跟来有星星
我且先把头颅昂起来
等天街上亮起小小的灯笼
或许那是一个个小酒盅
我会将夜色一饮而尽
待清晨酒醒，楊柳岸
晓风残月，旭日东升
8.20
这个初秋的早晨
狗狗已经遛过了，回家一碗面
味道还是从前一样辣
乡下人口味重
不仅乡音难改，口味更难改
虽然不是什么好汉
但是霸得蛮
扎硬寨，打死仗
打落牙齿和血吞，笑傲向苍天
然后泡一壶安化老黑茶
先入公道杯，有板有眼
即使是一家人齐眉举案
但公道还是要的
老子小子，茶台前没有特权
草色那么青，茶汤那么红
绿草如茵，生于黄土地
茶汤通红，来自一块黑砖
这个初秋的早晨
心情牛奶般新鲜
8.20
无题
屋后青山，百鸟争啼
婉转悠扬，自由旋律
双耳能辨百种音
公的叫，母的叫
声声祝福听得清晰
门前小溪，鱼游虾栖
鹅卵如蛋，恐龙下的
鱼网晾在溪水里
晨起收获好消息
我在山那边听你唱歌
踮着脚尖儿听出许多欣喜
我在网这头看你
千万双眼睛窥探你的美丽
8.21
美丽是一种毒药
很想写出一首很美的诗歌
美得像屈原楚辞里的女鬼
美得像蒲公聊斋里的狐仙
美得像绽放在岭上的罂粟
哦，美丽都是一种毒药
不但会让人上瘾
还会令人断肠
既然是这样
我只能毫不犹豫地选择丑陋
与这个世界的万物共同成长
8.21
上帝的双眼
上帝的双眼总是分开看人间
也可以说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天的眼睛眯着
这并不是我在说谎
人们又何尝不是眯眼看他呢
难怪有那么多的坏人
得不到上帝的惩罚
而人惩人，又毫无疑义会踩偏
他晩上的目光又很阴冷
而且还上弦下弦
只见峨眉不见眼
看来上帝也是靠不住的
这让我想起了国歌的歌词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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