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外五首）

给她蚕豆种子，她就出蚕豆
给她豌豆种子，她就出豌豆
她都接受，从不挑三拣四

给她南瓜秧，她就长南瓜
给她西瓜秧，她就长西瓜
给什么长什么，从不弄虚作假

并且都让他们生根发芽
并且都让她们开花结果
并且都把他们当作亲生子女

这一点像极了我的母亲


初夏的早晨

像剥早笋一样
从时光里剥出一个鲜嫩的早晨

初夏的早晨，又像是一颗咸制皮蛋
滑滑的，凉凉的

初夏的早晨，更是一颗新剥的蚕豆
嫩嫩的，甜甜的

这有豌豆，豇豆，扁豆和土豆
可以集体作证


故乡的炊烟

小时候，是一根割不断的脐带

中年时，是我的一根定海神针
暮年时，是我的一根拐杖

说穿了就是一个我相依为命的母亲


自画像

每一个人
都是一根一直捻在上帝手中的火柴

到头来
有可能燃烧，有可能受潮

燃烧了的，就成了光荣的先烈
比如，我的父母

受潮了的，就成了默默无闻的草民
比如，江南潜夫


清明节

说到清明，坟头草就青了

就像梁祝私定终身
去认领一个坟头，用一支清香

点燃自己的心，照亮别人的路

其实每一个坟头
都是一只哺育人类的乳房


所谓生命

所谓生命
不过是一些碳水化合物

从肉体到尘土
不过是生命换了一种组合形式